四月末的陽光透過教室的紗窗，在詩妍的課桌上投下細密的網格狀光影，但氣溫已經沒有月中時那樣炎熱。她輕輕撫平桌上三份被翻得有些卷邊的宣傳單，指尖在"時光印記"的燙金ogo上停留。這份宣傳單的右下角已經有些磨損，那是她反複翻看時留下的痕跡。
    "哢嚓"一聲，憬珩咬碎薯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探過身子時，校服袖口蹭到了詩妍的鉛筆盒。"還在糾結啊？"他含糊不清地說著，幾片薯片碎屑掉在宣傳單上。詩妍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用橡皮擦去油漬，卻發現留下了一個淡淡的黃色印記。
    珺弛突然從後麵探出身來，她的麻花辮掃過詩妍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我表姐去年選的這家。"她纖細的手指指向"時光印記"樣片上的一處細節，"看這個逆光效果，連頭發絲都在發光呢。不過..."她壓低聲音，"聽說要提前兩個月預約才行。"
    翊堯的椅子發出"吱呀"一聲響，他半個身子都轉了過來，鉛筆還夾在耳朵上。"我媽說..."話沒說完，鉛筆"啪嗒"掉在地上，滾到詩妍腳邊。他彎腰去撿時，腦袋不小心撞到了課桌角，疼得齜牙咧嘴。
    放學後的教室裏，四張課桌拚在一起，上麵鋪滿了資料。翊堯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皮質筆記本，邊緣已經有些磨損。"我媽的客戶反饋都在這裏。"他翻到夾著三色便簽紙的那頁，紅色便簽記錄著各家影樓的缺點，綠色寫著優點，黃色則是待確認事項。
    "等等！"珺弛突然按住正在傳閱的筆記本，她的指甲上還殘留著昨天塗的淡藍色指甲油。"你們看這個。"她指著一條用紅筆圈起來的備注：""童真記憶"的服裝間有黴味，我表姐說拍完身上起小紅點，癢了一個星期。"
    憬珩立刻在清單上劃掉這家，橡皮屑紛紛揚揚落在他的校服褲上。他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紅的鼻尖。詩妍咬著下唇，突然抓起熒光筆在"青春定格"的宣傳單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他們家的修圖師..."
    "我知道！"翊堯搶著說，聲音因為激動而提高了八度，"上次把我表哥的畢業照p得親媽都認不出來，臉白得像刷了牆漆，連標誌性的虎牙都給修沒了。"
    窗外的知了突然開始鳴叫，此起彼伏的聲音裏，四個人的討論越來越熱烈。珺弛的筆記本上很快畫滿了星星和叉號，有些地方因為用力過猛而劃破了紙麵。憬珩的草稿紙上列著歪歪扭扭的對比表格，數字寫得時大時小。詩妍的指尖在計算器上敲出一串數字，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了太陽穴上。
    劉老師的辦公室飄著淡淡的茉莉茶香。詩妍緊張地捏著方案書，紙張在她手裏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她注意到李老師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相框，裏麵是去年畢業班的合影。
    "這個定製方案..."老師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窗外的陽光，"需要家長簽字確認。"她的鋼筆在紙上點了點，留下個小小的藍色墨點。詩妍發現老師的鋼筆是深藍色的，和她今天穿的襯衫很配。
    家長群裏，珺弛媽媽發了個在線表格。翊堯盯著手機屏幕，突然"啊"了一聲，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我媽說可以幫我們爭取到員工折扣！"他的虎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不過要湊滿30人才行。"
    最困難的是說服保守派的張主任。詩妍記得他辦公室的老式風扇"嘎吱嘎吱"轉著，吹動她汗濕的劉海。張主任的保溫杯在桌上磕出輕響，杯身上貼著"優秀教師"的貼紙已經有些褪色。"創新可以，"他的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糙，"但安全第一。服裝要符合校規，拍攝時間不能影響正常上課。"
    周末的下午，四個人聚在詩妍家的客廳裏。詩妍媽媽準備的檸檬水在玻璃杯外凝結了一層水珠，在茶幾上留下圓圓的水漬。珺弛盤腿坐在地毯上，膝蓋上攤開著修改了無數次的方案書。
    "服裝確認了，"詩妍用紅色水筆在清單上打了個勾，"校服要穿夏季製服，班服選那件藍色t恤。"她的筆尖在紙上停留了一下，又補充道："記得提醒大家提前熨好衣服。"
    憬珩趴在茶幾上，正在一張紙上畫分鏡圖。"我想好了，"他的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全班合照用傳統的梯形站位，創意照可以擺成"六5班"的字形。"他的袖口沾上了鉛筆灰，在紙上蹭出一道道灰色的痕跡。
    翊堯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看了眼屏幕："攝影師確認了！
    珺弛突然想起什麽，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我統計了全班同學的特殊要求。"她翻開密密麻麻寫滿字的一頁，"小美對閃光燈過敏，浩浩需要戴矯正器拍照，還有..."
    詩妍接過本子，在方案書的備注欄裏一條條仔細記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她認真的側臉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線條。
    周一，老師宣布了畢業照的具體安排。教室裏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幾個男生興奮地拍打著桌麵，女生們湊在一起討論要梳什麽發型。
    女同學們轉過身，眼睛裏閃著光："我媽媽答應幫我編那種複雜的魚骨辮，還要別上小珍珠發夾。"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卷著發梢，這是她興奮時的小習慣。
    翊堯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塑料袋："我帶了道具的樣品。"他抖開幾個彩色氣球，"攝影師說這種珠光的效果最好。"氣球在陽光下泛著夢幻的彩虹色。
    憬珩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我想到一個絕妙的pose！"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不小心撞到了後排的課桌，疼得直揉膝蓋，卻還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詩妍望著窗外搖曳的梧桐樹，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輕輕摩挲著方案書光滑的封麵，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份凝聚了大家心血的方案，終於要從紙麵上的文字變成真實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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