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投下的陰影裏，問天指腹擦過槐葉邊緣的鋸齒。
    血珠凝成的青銅瓦當虛影突然爆開，細碎光點墜入他鎖骨鱗片時，三隻夜梟撲棱棱掠過枝頭，驚落滿地斑駁的月光。
    寅時的訓練場飄著薄霧。
    趙鐵柱扛著青銅鼎剛跨過坎位界碑，後頸突然被王家三少爺的墨鬥線勒住。"戌土壓陣眼要踏坤位。"戴著玳瑁眼鏡的青年推了推鏡架，袖口滑出的三枚五帝錢精準嵌入鼎耳凹槽。
    "你們風水師說話都像打啞謎？"趙鐵柱啐了口唾沫，古銅色胸肌在月光下泛著油光。
    鼎身突然劇烈震顫，十二道青銅鎖鏈從地底破土而出，將他與青銅鼎牢牢捆在震位中央。
    問天站在訓練場最高處的觀星台上，左手掌心懸浮著九枚旋轉的龍鱗令。
    當小北用朱砂在青鸞的旗袍下擺畫出第七道符咒時，他忽然將龍鱗令按進石桌的星軌凹槽。
    "正東巽位。"問天話音未落，崔無咎的配槍已經頂住某塊浮動的青磚。
    子彈穿透磚縫的瞬間，三十六個青銅人偶同時從地脈裂隙中升起，手中銅鑼震得趙鐵柱的鼎紋泛起漣漪。
    墨九卿趴在兩百米外的斷龍碑上，指尖撥弄著纏繞饕餮刺青的銀鏈。
    當第三個青銅人偶開始跳儺戲時，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懷中的人皮鼓上。
    鼓麵浮現的鬼臉突然張開嘴，吞掉了訓練場上空的半闕月光。
    "該收網了。"墨九卿獰笑著扯動銀鏈，九根刻滿詛咒的桃木樁從地脈深處浮出。
    訓練場邊緣的界碑突然滲出黑血，王家三少爺剛摸出羅盤，發現天池裏的磁針正在瘋狂旋轉。
    小北腕間的龍翼紋突然發出蜂鳴。
    她轉身要去拉趙鐵柱的青銅鎖鏈，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正扭曲成雙頭蛇的形狀。"師父！"她剛喊出聲，觀星台上的問天已經將整塊龍鱗令拍進胸口。
    淡金色的脈絡順著問天鎖骨鱗片蔓延全身，他瞳孔裏遊動的龍影突然定格在西南角某塊開裂的界碑。
    當第七滴金血從他指尖墜落時，正在跳儺戲的青銅人偶齊刷刷轉向斷龍碑方向。
    "青鸞，取你店裏那麵戰國山字紋鏡。"問天說話時，鎖骨鱗片正將月光折射成三十六道金線，"三少爺，用你們王家祖傳的"錯卦逆推法"改震為艮。"
    墨九卿看著突然轉向的青銅人偶，嘴角抽搐著扯斷兩根銀鏈。
    當第九根桃木樁即將沒入地脈時，青鸞的銅鏡突然將月光聚成利劍，精準刺穿他藏身的斷龍碑。
    鏡麵倒映出的饕餮刺青突然發出慘叫，化作青煙鑽回地底。
    "怎麽可能......"墨九卿捂住滲血的脖頸後退兩步，懷中人皮鼓的鬼臉突然裂開三道血口。
    他惡狠狠瞪向觀星台，卻發現問天胸口的龍鱗令正與青銅鼎產生共鳴——鼎耳凹槽裏的五帝錢不知何時已變成逆向旋轉的八卦圖形。
    訓練場邊緣突然刮起腥風，三十六道金線在霧中織成龍形結界。
    問天垂眸看著掌心開始泛灰的皮膚，任由鎖骨鱗片吸食更多月光。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某塊界碑裂縫裏突然傳出瓦當相撞的清脆聲響。
    青銅鼎紋漾開的漣漪突然凝成實體，趙鐵柱雙臂肌肉暴起，青銅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
    墨九卿藏身的斷龍碑轟然炸開，碎屑中飛出的饕餮銀鏈像毒蛇般纏向青鸞的腳踝。
    "留著當褲腰帶吧！"趙鐵柱暴喝一聲，青銅鼎耳噴出兩團烈火，將銀鏈熔成赤紅鐵水。
    王家三少爺的羅盤突然迸射青光，鏡麵倒轉間竟將墨九卿剛結成的遁地印硬生生扭成定身訣。
    墨九卿袖中滾出三顆刻著哭喪臉的骷髏頭，落地瞬間化作濃稠黑霧。
    小北腕間龍翼紋突然展開，薄如蟬翼的鱗片割開霧氣時，她分明看見每個骷髏眼眶裏都嵌著半截槐樹葉——正是問天清晨擦拭過的那片。
    "坎位離火！"問天的聲音裹著金石之鳴穿透濃霧。
    崔無咎的子彈在空中劃出螺旋金線，精準擊中三枚懸浮的槐葉。
    王家祖傳的錯卦盤突然發出齒輪咬合聲，將即將擴散的毒霧壓縮成拳頭大的墨球。
    墨九卿的饕餮刺青突然睜開第三隻眼，腥紅瞳孔倒映出訓練場所有結界弱點。
    他反手撕下背後人皮鼓的殘片，在趙鐵柱的青銅鼎砸中後心的刹那，將鼓皮碎片拍進自己胸膛。
    "九幽開路！"沙啞的嘶吼聲中，墨九卿渾身毛孔滲出黑血。
    青鸞的山字紋鏡剛要照向他的天靈蓋，卻發現鏡中映出的竟是小北扭曲變形的倒影。
    這瞬息停滯已足夠邪道妖人化作九道虛影，其中三道直撲觀星台存放的龍鱗令。
    問天垂在身側的左手忽然結出蓮花印，鎖骨鱗片迸發的金光在他腳下繪出北鬥七星的軌跡。
    當第一道虛影觸碰到星軌邊緣，訓練場地底突然傳來瓦當相撞的清脆聲響——正是先前被青銅鼎震碎的青銅瓦當虛影重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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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
    隨著這個字在晨霧中炸開，三十六尊青銅人偶突然跳起詭異的儺舞。
    墨九卿的虛影在青銅鎖鏈編織的囚籠裏左突右衝，每次碰撞都讓王家三少爺羅盤上的裂紋加深一分。
    "讓開！"趙鐵柱掄起青銅鼎砸向最後三道虛影，鼎身騰起的烈焰卻詭異地反噬自身。
    千鈞一發之際，老猿從地脈裂隙中拋出塊沾著青苔的守陵磚，磚麵浮現的玄武紋將火焰盡數吞沒。
    墨九卿的本體趁機撞向結界最薄弱處，卻在破陣瞬間被小北的龍翼鱗片削下半截衣袖。
    染血的布料尚未落地，崔無咎的配槍已轟碎其中三道殘影。
    然而眾人圍攏時，隻剩滿地蠕動的黑血凝成的九幽教圖騰。
    問天指尖掠過青銅鼎耳，沾起尚未凝固的血珠在掌心畫出卦象。
    淡金紋路遊走間，他鎖骨處的鱗片突然褪去光澤，鬢角悄然生出幾縷灰發。"西南巽位的地下暗河，"他碾碎血珠，望向正在修複結界的王家三少爺，"三個時辰後派人去撈屍傀。"
    晨光刺破最後一片陰雲時，青鸞正用銅鏡照看小北腕間的龍翼紋。
    鏡中浮現的細密裂痕讓她瞳孔微縮——那些紋路走向竟與墨九卿破碎的饕餮刺青如出一轍。
    "師父，他逃跑前扔了這個。"小北攤開掌心，半片染血的槐樹葉正在緩緩蜷曲，葉脈裏遊動的黑氣凝成微型羅盤形狀。
    問天用龍鱗令壓住葉片時，眾人清晰聽見地脈深處傳來瓦當相撞的餘音。
    訓練場邊緣，崔無咎蹲身查看界碑裂縫，槍管挑起塊沾著黏液的黑鱗。"比水蛇蛻皮新鮮些。"他轉頭看向正在給青銅鼎纏符咒的趙鐵柱，"明早比試押注，我賭小北姑娘的七星步能破你的蠻牛衝陣。"
    碎磚堆裏突然傳來玉麵判官的輕笑，這位始終隱在暗處的朝廷特使，此刻正用判官筆尖挑著片殘破符咒。
    朱砂繪製的九幽教咒文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紫光，筆鋒劃過時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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