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守龍盟訓練場已擠滿人群。
    青鸞指揮著幾個夥計將青銅鼎挪到場邊，鼎耳上的符咒在晨光裏泛著暗紅色。
    趙鐵柱扛著三塊壓陣石經過時，朝正在調整羅盤的王家三少爺咧嘴一笑："待會可別讓蠻牛陣掀了你的尋龍幡。"
    小北蹲在槐樹杈上嚼著薄荷糖，腕間龍翼紋隨她晃腿的動作泛起微光。
    她盯著下方用朱砂畫出的七星陣圖，突然將糖紙揉成團砸向崔無咎的後腦勺："刑偵隊長押錯寶可是要翻倍的！"
    清脆的銅鈴聲打斷了眾人嬉鬧。
    問天單腳點在訓練場東南角的石獅頭頂，玄色衣擺垂落時驚起幾隻早起的麻雀。
    他指尖夾著半片蜷曲的槐樹葉，目光掃過場中七個陣法節點："辰時三刻，開陣。"
    最先亮起的是王家三少爺的尋龍幡。
    暗金色幡布獵獵作響，竟將三枚壓陣石托舉至半空。
    趙鐵柱的蠻牛陣掀起的氣浪撞上青鸞布下的青銅鼎，震得鼎腹饕餮紋滲出青煙。
    小北如遊魚般穿梭在七星陣中，足尖點地時總在青磚上留下霜花狀裂痕。
    "盟主不露兩手？"場邊突然傳來刺耳的譏笑。
    滿臉麻子的矮個男人擠到最前排，腰間掛著串浸油的獸骨嘩啦作響，"聽說您前日連墨九卿的屍傀都看走眼了？"
    崔無咎的槍管突然橫在男人喉結前："張老三，你負責打掃訓練場的權限不包括這張嘴。"場中陣法同時出現凝滯，王家三少爺的尋龍幡險些被壓陣石砸中。
    問天從石獅躍下時帶起的氣流拂開鬢角灰發，鎖骨處褪色的鱗片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他經過張老三身側時，對方腰間獸骨突然發出瓦片碎裂般的脆響。
    "你想看什麽？"問天抬手按住欲衝上前的小北，掌心的龍鱗令在張老三瞳孔裏映出詭異重影，"風水堪輿還是破陣擒敵？"
    張老三突然撕開外衫，露出胸口用屍油繪製的九頭鳥刺青。
    腐爛的槐樹氣息彌漫開來，場邊幾個修為淺的成員開始幹嘔。
    他指尖彈射出三枚骨釘，釘尾拴著的紅繩竟自動結成困龍索："當然是看您配不配坐鎮守龍盟！"
    玉麵判官的判官筆不知何時挑住了三根紅繩，朱砂繪製的"囚"字在繩結處灼燒出青煙："九幽教的困龍索畫虎不成反類犬。"這位始終隱在暗處的特使用筆尖戳了戳張老三抽搐的麵皮，"不如讓我教教你怎麽用正宗朝廷符咒？"
    問天抬手阻止玉麵判官的動作，龍鱗令擦著張老三耳畔飛過，釘入場邊界碑的裂縫。
    地脈深處傳來龍吟般的震顫，訓練場七處陣法節點同時亮起金光。
    "三個呼吸。"問天玄色衣袖無風自動，鎖骨鱗片突然沁出血珠，"你若能碰到我衣角，盟主之位拱手相讓。"
    張老三突然扯斷獸骨串，暗綠色黏液在地上腐蝕出八卦陣圖。
    他雙掌拍地時，那些黏液竟化作九條黑鱗小蛇鑽入地縫。
    場邊傳來青鸞的示警："地脈被邪氣汙染了！"
    第一條黑鱗破土而出的瞬間，問天鬢角灰發又多了幾縷。
    他看似隨意地抬腳踩住陣眼位置，指尖血珠墜地時......
    問天踩住陣眼的布靴碾碎青磚，血珠墜地瞬間竟凝成赤色遊龍。
    地底傳來九聲淒厲嘶鳴，九條黑鱗小蛇破土而出的刹那，全部被赤龍咬住七寸。
    "地龍翻身要壓百丈。"問天左手掐著子午訣，右手突然拍向自己滲血的鎖骨，"借你半刻鍾。"鱗片應聲脫落，帶著血絲釘入張老三的丹田氣海。
    張老三剛要慘叫，發現喉嚨裏湧出的竟是黑色槐花。
    他胸口九頭鳥刺青突然振翅欲飛，卻被玉麵判官甩出的朱砂"囚"字死死按回皮肉裏。
    場邊青銅鼎突然倒扣，鼎腹饕餮紋活過來似的張開巨口，將滿地邪氣吸得幹幹淨淨。
    "還剩半息。"問天抬手接住飛回的龍鱗令，灰白鬢發被晨風吹得淩亂。
    張老三癱坐在地，那些腐蝕地脈的黏液正順著青磚縫隙回流，在他腳邊凝成個不斷縮小的黑圈。
    小北突然躍上青銅鼎，腕間龍翼紋亮得刺眼："盟主說三個呼吸，多喘半口都算你輸！"她甩出的薄荷糖紙精準糊住張老三欲言的嘴，糖紙上的龍形暗紋竟開始吞噬殘留的邪氣。
    地脈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訓練場七處陣法節點同時射出金光，在半空交織成盤龍柱虛影。
    王家三少爺的尋龍幡無風自動，暗金幡麵浮現出張老三昨夜在城西亂葬崗埋骨釘的影像。
    "墨九卿給你多少年陽壽？"問天指尖輕彈龍鱗令，令牌邊緣突然割破張老三耳垂，"值得用守陵人血脈作獻祭？"
    崔無咎的槍管突然調轉方向，三發刻著鎮邪符的子彈釘入訓練場圍牆。
    牆皮剝落處露出暗紅色的血祭陣法，陣眼位置赫然插著半截守陵人專用的青銅杵。
    "老猿！"趙鐵柱突然暴喝。
    原本蹲在角落啃燒餅的憨厚漢子渾身劇震，手裏油紙包裹的赫然是守陵人世代相傳的《地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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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鸞的峨眉刺已經抵住他後頸："上個月你說祖墳遭劫，原來劫匪就是你自己？"
    玉麵判官用判官筆挑起青銅杵，朱砂順著筆尖滲入杵身裂紋："九幽教倒是舍得下本錢，連五十年前滅門的守陵秘術都挖出來了。"他突然用筆杆戳了戳張老三抽搐的太陽穴，"告訴墨九卿，他埋在皇陵東側第三棵柏樹下的左手，該換地方了。"
    問天突然按住心口，鎖骨處新生的鱗片泛著病態的青灰色。
    他轉身時玄色衣擺掃過青銅鼎，鼎耳符咒無火自燃，將殘留的邪氣燒成縷縷青煙。
    "盟規第七條。"他彎腰拾起張老三掉落的獸骨串，指尖輕搓便化作齏粉，"叛盟者..."話未說完，西北方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咆哮。
    訓練場圍牆上剛補好的鎮山符齊齊爆燃，驚得滿城麻雀衝天而起。
    小北腕間龍翼紋突然收攏成細線，勒得她痛呼出聲。
    王家三少爺的尋龍幡自動卷軸，暗金幡麵滲出類似鐵鏽的液體。
    玉麵判官迅速用朱砂在掌心畫了個"禁"字，卻見判官筆的狼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問天反手將龍鱗令拍進地麵裂縫，抬腳時帶起的氣流震落滿樹槐花。
    他望著西北天際翻湧的烏雲，那裏隱約有血色龍影在雲層中穿梭："墨九卿等不及要收網了。"
    槐樹林裏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二十七個守陵人石像不知何時麵朝西北跪成一線。
    最後排那個缺失左手的石像眼眶裏，正緩緩滲出混著槐樹汁的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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