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機車的轟鳴聲震得人耳膜生痛，崔無咎下意識摸向腰間配槍，卻發現倒影裏的大蓋帽巡警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他手背青筋暴起，指尖觸到的卻是團黏膩的腐殖質——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正在這片林間空地扭曲。
    "師父！"小北的五色絲絛突然絞住半截斷軌，被燒灼的絲線發出刺啦聲。
    她拚命拽住即將墜入岩漿的瞎眼婆婆，發梢沾滿硫磺凝結的晶粒，"這些軌道在吞吃活人氣息！"
    問天保持著半跪姿勢，肩胛骨處的龍鱗紋路正與岩漿裏浮動的暗紅脈絡共振。
    他琥珀色的瞳孔收縮成豎線，突然反手扯斷頸間掛著銅錢的紅繩。
    三枚沾著黑血的厭勝錢叮當落地，恰好卡在岩漿噴湧的節點。
    "民國二十三年..."崔無咎突然蹲下來，戰術手電掃過正在凝固的岩漿表層，"這些屍油燒灼的紋路，和去年連環凶案現場的地板紋一模一樣。"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物證袋，夾出張泛黃的老照片，"看這個巡警製服的銅紐扣。"
    小北倒抽冷氣。
    照片裏戴大蓋帽的巡警腳下，隱約能看到與此刻眾人倒影相同的製服輪廓。
    斷裂的五色絲絛突然繃直，將那張照片卷到問天麵前。
    "不是空間折疊。"問天沙啞的聲音帶著金屬刮擦聲，指甲脫落的左手按在崔無咎肩頭，"是墨九卿用九宮轉生陣把八十年前的凶局疊進了現代地脈。"他掌心的龍鱗紋路突然滲出血珠，在地麵繪出扭曲的符咒，"青鸞！
    東北角巽位！"
    古董店老板娘的高跟鞋狠狠踩碎正在成型的鐵軌。
    她頸間玉墜應聲炸裂，飛濺的翡翠碎片竟在半空結成個殘缺的八卦圖。
    岩漿流動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眾人倒影裏的民國裝束開始褪色。
    "師父你的手！"小北突然帶著哭腔尖叫。
    問天整條左臂已經爬滿黑色脈絡，脫落指甲的指尖正快速長出彎曲的骨刺。
    他恍若未聞地抓起崔無咎的物證袋，沾血的拇指抹過照片裏巡警腳下的陰影。
    "墨九卿漏算了這個。"琥珀色瞳孔突然恢複清明，問天撕開戰術服下擺纏住異變的左臂，"當年布置轉生陣需要活祭品，但現代地鐵施工時..."他沾血的手指在地麵畫出交叉的十字，"這裏埋著2015年的盾構機零件。"
    崔無咎突然掏出多功能軍刀，撬開腳邊半凝固的岩漿塊。
    暗紅色結晶體剝落後，露出截鏽跡斑斑的合金齒輪，齒輪縫隙裏卡著半片褪色的二維碼標簽。
    蒸汽機車的汽笛聲突然變成尖銳的嘯叫。
    眾人倒影徹底恢複現代裝束的瞬間，岩漿裏浮出數十具穿著民國學生裝的骷髏。
    它們手捧的桐油燈盞裏，躍動的火苗竟都是幽藍色。
    "小北，纏屍繩！"問天異化的左手突然抓住少女手腕，"用你生辰八字裏的壬水氣..."話未說完，最近那具骷髏的指骨突然暴漲，燈盞裏的藍火直撲崔無咎麵門。
    問天指腹碾過二維碼標簽，鐵鏽混著血漬在指紋溝壑裏暈開。
    崔無咎的戰術手電光束掃過齒輪內側，照亮了那串幾乎被氧化腐蝕的數字——"201507"。
    岩漿蒸騰的熱浪裏，那些數字突然扭曲成蝌蚪狀的符咒。
    "墨九卿把轉生陣錨點釘在八十年前的凶局。"問天異化的左手突然插進滾燙的岩漿，黑色脈絡順著小臂瘋狂蔓延，"但他忘了我能嚐到龍脈的..."話未說完突然嗆出大口黑血，鬢角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耳際。
    小北的五色絲絛突然絞住三盞桐油燈，幽藍火苗在她瞳孔裏映出卦象。"師父！
    這些骷髏的生辰八字對應著地鐵施工事故的..."少女話音未落，最近的骷髏突然張開下頜骨，喉管裏噴出帶著屍臭的齒輪碎片。
    崔無咎的軍刀精準卡進骷髏第三根肋骨，刀刃刮擦聲竟與八十年前的火車汽笛重疊。
    他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2015年7月，地鐵三號線塌方事故，遇難工人剛好三十六人——和這些骷髏數量吻合！"
    岩漿突然沸騰如注，蒸汽機車殘骸裏伸出無數鐵軌觸手。
    青鸞的高跟鞋深深陷進岩層，翡翠碎片在她掌心劃出血色卦爻："墨九卿用雙重血祭強行並軌陰陽！"她染血的蔻丹突然指向正在汽化的盾構機齒輪，"問天！
    那串數字是陣眼倒計時！"
    問天布滿老年斑的右手猛然插入自己左臂的黑色脈絡，扯出團跳動的暗紅氣旋。
    當他將氣旋拍進齒輪瞬間，所有人聽到地底傳來龍吟般的金屬撕裂聲——鏽蝕的二維碼標簽突然浮現金光，2015年的盾構機殘骸與民國鐵軌轟然相撞。
    "原來如此。"問天咳著血沫單膝跪地，白發已蔓延至肩頭，"墨九卿用現代血祭汙染龍脈，但恰好形成陰陽相衝的..."他的瞳孔突然收縮，龍鱗紋路在脖頸處瘋狂遊走，"不對！
    崔警官，快扔掉那張照片！"
    崔無咎條件反射甩開物證袋，老照片卻在半空自燃。
    火焰裏浮現出墨九卿陰鷙的臉，他指尖纏繞的正是小北斷裂的五色絲絛。"精彩。"火焰中的虛影撫掌輕笑，"不愧是能嗅到龍脈腥氣的狗。"
    蒸汽機車殘骸突然全部直立，變成三十六具裹著鐵皮的骷髏。
    它們胸腔裏噴出的不再是齒輪，而是粘稠的瀝青狀物質。
    瞎眼婆婆的竹杖突然爆開，露出裏麵藏著的青銅羅盤："問天小子！
    他在用陽煞衝你的龍鱗骨！"
    問天異化的左手已完全變成龍爪形態，黑色骨刺穿透戰術服布料。
    他染血的嘴角卻勾起弧度，突然將崔無咎的軍刀刺入自己心口三寸："墨九卿，你算漏了現代盾構機的合金配方。"暗紅血液順著刀柄滴落，在地麵蝕刻出清晰的化學方程式——fe3c的分子結構竟與青銅羅盤的卦象完美契合。
    岩漿轟然炸開成漫天星鬥，每顆火星都映出個旋轉的九宮格。
    在墨九卿的冷笑聲中，問天沾血的指尖輕輕撫過小北顫抖的五色絲絛，龍爪在少女掌心畫出個殘缺的卦象。
    當三十六具鐵皮骷髏撲來的瞬間，所有人聽到地底傳來盾構機重啟的轟鳴聲——那聲音既像龍吟，又像現代機械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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