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畫皮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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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汴京鬼市
暮色四合,汴河兩岸的燈籠次第亮起,映得水麵一片猩紅。蘇晚裹緊鬥篷,銀香囊的暗格裏塞著那片從官窯帶出的詭異瓷片。裴硯走在前頭,玄鐵鐐銬偶爾相撞,在嘈雜的市集中蕩出清冷的回音。
鬼市的盡頭,一間掛著人皮燈籠的鋪子半掩著門。燈籠麵上繪著女子麵容,眉眼鮮活,唇色卻泛著死人才有的青灰。蘇晚的指尖剛觸到門框,燈籠突然無風自動,燈芯"劈啪"爆響,濺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兩個字——
「剝皮」
裴硯的六指扣住她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姑娘可聽過《酉陽雜俎》裏"畫皮鬼"的典故?"
鋪內傳來"沙沙"的刮擦聲。一個佝僂的老者坐在燈影裏,手中握著一把銀刀,正小心翼翼地剝離一張人臉上的皮膚。案幾上擺著幾隻瓷碗,碗中的藥液浸泡著薄如蟬翼的人皮,紋理清晰得能看見曾經的喜怒哀樂。
"客官是來取貨的?"老者頭也不抬,刀尖挑起一張人皮,"新到的"雪肌",用的是紅袖招上月暴斃的菱歌姑娘的皮子……"
蘇晚的胃部猛然痙攣——菱歌,正是玉簟秋生前最親近的姐妹。
亥時·暗巷交鋒
跟蹤他們的腳步聲在拐角處消失了。裴硯突然將蘇晚推到牆邊,鐐銬橫在她頸前,堪堪擋住一抹寒光。"叮"的一聲,淬毒的柳葉刀落地,刀柄纏著蘇家香鋪特有的五色絲線。
黑影從屋簷翻下,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脖頸刺著"青鸞"圖騰。他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齒:"蘇姑娘,家主讓我問您——瓷片可還稱手?"
裴硯的鐵尺抵住少年咽喉:"鄆王府的狗,現在都學會用童子了?"
少年突然咬破舌尖,血噴在蘇晚的裙擺上,遇風竟燃起幽藍的火。火焰中浮現出扭曲的字跡:「九重葛下,香骨成灰」。
蘇晚的銀針疾射而出,卻見少年七竅爬出細如發絲的蠱蟲,轉眼間整個人化作一灘血水,隻剩下一張完整的人皮飄落在地。
子時·義莊驗屍
義莊的桐油燈照著一排蓋白布的屍首。裴硯掀開第三具屍體,露出菱歌的臉——確切地說,是沒了臉皮的顱骨。
"《洗冤錄》載,人皮若以藥液浸泡,可三年不腐。"他的六指劃過屍體頸部的切口,"但這刀法……"
蘇晚的銀針挑起一根黏在傷口處的金線:"和瓷俑裙擺上的金線同源。"她忽然掰開屍體的嘴,從舌底取出一粒珍珠,對著燈光一照——
珍珠內竟封著半片青銅儺麵的碎片,邊緣刻著西夏文字。
裴硯突然輕笑:"原來如此。紅袖招的花魁們,都是"人皮信匣"。"
醜時·密室血圖
汴河廢棄的漕倉裏,蘇晚用珍珠裏的儺麵碎片劃破指尖,血滴在地麵的灰塵上,竟自動蜿蜒成汴京城的輪廓。裴硯將人皮燈籠懸於梁上,火光投影下,血線漸漸凸顯出七個紅點——
正是官窯地圖上標注的七星位!
"《鬼穀子》有言:"欲張反斂,欲取反與"。"裴硯的鐐銬鎖住倉門,"鄆王用活人製瓷,是為掩蓋真正要燒製的東西。"
蘇晚的銀香囊突然裂開,青蚨幣滾落在血圖中央。幣麵上的"元豐七年"四字遇血融化,露出底下刻的一行小字:
「六指為匙,香骨為鼎」
倉外傳來瓦片碎裂聲。裴硯反手擲出鐵尺,黑暗中有人悶哼,接著是重物落水的聲音。蘇晚追到窗邊,隻見汴河上一艘烏篷船正緩緩下沉,船頭立著個戴青銅儺麵的黑影,手中提著的赫然是——
另一盞畫著她麵容的人皮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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