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間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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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相國寺地宮
    月光被厚重的梵鍾聲碾碎,斑駁地落在地宮入口的石階上。蘇晚的銀香囊在靠近青銅門時突然沉寂——仿佛被某種力量生生掐斷了聲響。
    裴硯的六指撫過門環上的饕餮紋,指腹下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刻的西夏文:「青鸞歸巢處,血瓷現世時」。
    "看來我們那位‘兄長’已經先到了。"他輕笑,玄鐵鐐銬撞在門環上,震落一串細灰。
    門內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
    地宮前殿·青銅晷之謎
    地宮中央矗立著丈餘高的青銅日晷,晷針竟是根人骨,晷盤刻滿梵文。蘇晚的指尖剛觸到盤麵,那些文字突然開始遊動,重組為《論語》篇章——正是汴河浮屍身上刻的句子。
    "《周禮》有雲:‘以土圭之法測土深’。"裴硯的六指扣住晷盤邊緣,"但這晷針..."
    他猛地扭轉晷盤,骨針"哢"地斷裂,露出中空的管腔。一軸絹畫從管內滑出——竟是科考貢院的布局圖,某處密室被朱砂圈出,旁注:「三百六十一名,今餘其七」。
    蘇晚的明月璫突然發燙。她想起祠堂青銅盤上的三百六十一個乳牙凹槽。
    中殿·人燭長廊
    長廊兩側立著等身銅鏡,每麵鏡前都擺著盞人魚膏長明燈。火焰映照下,鏡中的蘇晚卻呈現出不同年齡的模樣:七歲時的驚恐,十二歲的麻木,及笄之日的淚痕……
    最後一麵鏡前沒有燈。鏡麵布滿裂痕,映出的蘇晚心口有個黑洞,裏麵蜷縮著個六指嬰孩。
    裴硯的鐐銬突然自行崩解,玄鐵環飛向銅鏡,將裂紋焊接成北鬥七星的形狀。鏡中嬰孩睜開眼,開口竟是蘇軾的聲音:「天不容違,命不可逃」。
    後殿·科舉賭局
    掀開鮫綃帷帳,眼前的景象讓蘇晚攥緊了銀針——
    七名身著舉子襴衫的骸骨圍坐案幾,每人左手捧著青瓷碗與官窯骨瓷碗同款),右手執筆在虛空書寫。案上攤著本賬簿,墨跡猶新:
    「元佑五年春闈 狀元:骨瓷胎 榜眼:人燭芯 探花:鮫人淚」
    裴硯翻開賬簿末頁,夾層裏掉出張泛黃的名單——香疫案幸存七童的現居處。每個名字旁都標注著賭注:蘇晚的名字後寫著「六指鑰」。
    亥時·千佛窟驚變
    地宮盡頭是座人工開鑿的洞窟,四壁鑿滿佛龕。本該供奉佛像的位置,卻坐著四十九具戴青銅儺麵的幹屍,姿勢與官窯瓷俑完全相同。
    窟頂懸著盞巨大的骨燈,燈架由人椎骨拚接而成,燈碗赫然是素坯人偶的頭顱。燈油沸騰時,浮現出鄆王府的俯瞰圖,西廂房的地下室標著血字:「青鸞棲」。
    蘇晚的銀針突然射向某具幹屍——它的儺麵紋路與紅袖招花魁的耳璫一模一樣。麵具碎裂的刹那,整座洞窟開始震顫,幹屍們齊聲誦起《孝經》,而窟頂骨燈突然熄滅。
    黑暗中,有隻冰涼的手握住了蘇晚的腕子。
    終章·無間行者
    磷火重新亮起時,蘇晚發現自己站在貢院密室裏。七口陶甕擺成北鬥狀,每口甕裏泡著具童屍,屍身右手皆六指。
    裴硯從陰影中走出,左手提著顆頭顱——竟是白日在金明池見過的"白衣裴硯"。斷頸處沒有血,隻有青白色的瓷胎。
    "姑娘現在該明白了。"他將頭顱扔進中央的陶甕,"所謂‘青鸞’,從來就不是..."
    甕中突然伸出無數六指骨手,將兩人拖入腥臭的液體中。最後映入蘇晚眼簾的,是密室頂部刻的《荀子》:「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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