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接過陸翊凡遞來的絲絨禮盒時，指尖微微發顫。暮色漫過海平麵，將遊艇甲板染成蜜金色，海風裹著鹹濕的水汽掠過她發梢，卻吹不散她眼底的水光。盒蓋掀開的刹那，鑽石的冷光與夕陽的暖輝交織，在她腕間投下細碎的虹。
    “這是……”她聲音輕得像海麵上的漣漪。
    陸翊凡站在她身側，休閑裝的衣角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側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他垂眸望著她，眉峰舒展成溫柔的弧度：“上次在拍賣會上偶然見到，就覺得它該屬於你。”他頓了頓，指腹輕輕拂過她耳後未擦淨的防曬霜，“那天你說，喜歡珍珠的溫潤，但鑽石的光芒……更適合你眼裏的星光。”
    蘇瑤喉頭發緊。三天前他們還因誤會在辦公室冷臉相對，他遞來的文件裏夾著競爭對手的惡意中傷，而她誤以為是他的授意。此刻他卻捧著價值千萬的珠寶，用最笨拙的方式剖白心跡。她指尖撫過鑽石的切麵，涼意順著血管爬上心口——這太貴重了，貴重到讓她想起三年前父親破產時，那些曾經稱兄道弟的“朋友”如何避之不及。
    “翊凡，我不能收。”她將盒子推回去，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太貴重了。”
    陸翊凡沒有接，反而握住她的手，將盒子重新塞進她掌心。他的掌心帶著常年握鋼筆的薄繭，溫度透過絲絨滲進來：“蘇瑤，你總把我當商人，可我首先是陸翊凡。”他低頭與她平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三年前你陪我在醫院守夜，給我爸讀財報時手都在抖，卻堅持說‘數據不會騙人’；去年暴雨淹了倉庫，你穿著雨靴在倉庫搬貨，鞋跟斷了都沒吭聲……這些小事，我記得比商業合同清楚。”
    蘇瑤的呼吸一滯。那些她以為早已被歲月掩埋的細節，原來他都記得。那年她剛大學畢業進入陸氏，被分配到總裁辦做助理，他總板著臉說“效率至上”，卻在每個加班的深夜給她點一份加雙蛋的腸粉；去年台風天，她為了送一份緊急文件掉進積水裏，是他親自把她背回辦公室，襯衫前襟全濕了，還笑著說“蘇助理，你這是在考驗我的抗壓能力”。
    “所以那天的事……”她聲音發澀。
    “是我混蛋。”陸翊凡突然打斷她，指節抵著自己額頭，“我收到匿名郵件說你和合作方私下見麵，鬼使神差就查了你的行程。後來才知道是對手買通了酒店保潔，故意把照片剪裁成曖昧的樣子。”他抬頭看她，眼底翻湧著懊惱，“我該第一時間解釋，可我又怕你覺得我在狡辯……”
    海風掀起蘇瑤的發尾，掃過她發燙的耳尖。她望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忽然想起今早專車接她時，司機說“陸總昨晚在碼頭等了三小時，就為等這艘定製的香檳色遊艇到港”。原來所有的“巧合”，都是他精心準備的誠意。
    “我收。”她將盒子抱在胸口，像捧著一塊溫熱的玉，“但不是因為它的價格。”
    陸翊凡的眼睛亮了，像孩子得到了最想要的糖果。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漬：“傻瓜，我隻要你。”
    傍晚五點，遊艇穩穩停在翡翠島的私人碼頭。島上植被茂密，椰子樹在風裏搖晃，空氣裏浮動著雞蛋花的甜香。蘇瑤赤著腳踩在細白的沙灘上，浪花漫過腳踝，涼絲絲的。陸翊凡跟在她身後半步，隨時準備扶住她——他記得她上周扭了腳踝，至今還沒完全好。
    “這裏是我十五歲時買的。”他指著遠處被綠植覆蓋的小山坡，“當時我爸說‘小孩子懂什麽買島’，我就用攢了三年的零花錢，加上比賽獎金，硬是把契約簽了。”他蹲下來，撿起一枚扇形的貝殼，“後來我經常來這裏，一個人看日出，或者……”他抬眼望她，“等你來。”
    蘇瑤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個月在公司茶水間，聽到女同事議論“陸總最近總往郊區跑，不會談戀愛了吧”，當時她還嗤之以鼻，如今卻覺得那些傳聞像極了預言。
    夕陽墜向海平麵，將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顏色。兩人並肩走著，影子被拉得很長，偶爾交疊在一起。蘇瑤彎腰撿了塊光滑的卵石，在手裏拋著玩：“你小時候常來這兒？”
    “嗯。”陸翊凡摘了片椰葉頂在頭上，像個孩子，“那時候我爸總忙著談生意，我媽在國外養病，家裏傭人太多，我反而覺得孤單。”他轉頭看她，嘴角帶著笑，“直到遇見你。你第一次來我辦公室，抱著文件戰戰兢兢的，結果被地毯絆了個踉蹌，文件撒了一地。我本來想笑你，可你蹲下去撿文件時，發繩鬆了，頭發散下來……”他喉結滾動，“我突然覺得，原來辦公室也可以這麽鮮活。”
    蘇瑤的臉燒得厲害。她想起那天自己為了趕報告，淩晨三點才改完最後一版方案，結果因為沒睡好，在電梯裏撞翻了陸翊凡的咖啡。當時他黑著臉說“蘇助理，你是來工作的還是來添亂的”，可轉身就讓人送了杯熱可可到她工位，還附了張便利貼：“下次記得係緊發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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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你總找借口讓我送文件，其實是想見我？”她歪頭看他。
    陸翊凡耳尖泛紅，矢口否認：“我隻是工作需要！”
    蘇瑤笑出了聲，浪花卷著細沙漫過她的腳麵。她忽然停下腳步，踮腳吻了吻他的臉頰。海風裹著鹹澀的味道湧來，陸翊凡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直到她退開兩步，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也是故意的。”
    夜幕完全降臨時，兩人在沙灘上生起了篝火。陸翊凡熟練地架起烤架，蘇瑤則蹲在旁邊處理剛撈上來的龍蝦和生蠔。海水在篝火的映照下泛著粼粼波光，遠處的浪濤聲成了天然的背景音樂。
    “給，嚐嚐這個。”蘇瑤遞給他一串烤得恰到好處的生蠔，蒜蓉的香氣混著檸檬汁的酸甜，“我在民宿跟老板娘學的，她說這是本地人最愛的吃法。”
    陸翊凡咬了一口，眼睛立刻彎成月牙：“比米其林三星還地道。”他接過她手裏的烤串，“我來烤，你去拿瓶紅酒——那瓶82年的拉菲，我特意讓人冰過的。”
    蘇瑤轉身去拿酒，卻被他拉住手腕。他掌心還帶著烤架的溫度，將一枚烤得金黃的扇貝塞進她嘴裏：“先吃這個，涼了就不鮮了。”
    扇貝的鮮甜在舌尖化開，蘇瑤望著他專注烤串的側臉，忽然覺得那些所謂的“誤會”都像場鬧劇。真正的喜歡，從來不需要猜忌和防備。
    “翊凡。”她輕聲喚他。
    “嗯？”
    “我們重新開始吧。”她看著他的眼睛，“從現在開始，不猜忌，不冷戰，像……像普通情侶那樣。”
    陸翊凡的烤串“啪嗒”掉在炭火上，火星濺起來，他卻渾然不覺。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聲透過襯衫傳來，快得像打鼓：“蘇瑤，我等這句話，等了三百二十七天。”
    從他們第一次因為工作爭執，到後來的誤會、冷戰，整整一年零三個月零七天。他數過每一個失眠的夜晚，每一次在公司看到她背影時的心跳，每一次想撥通她電話卻又掛斷的猶豫。
    “我也是。”蘇瑤將額頭抵在他肩窩，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其實那天在辦公室，我收到匿名郵件就去查了監控，發現是保潔阿姨收了錢才剪裁照片。可我總覺得，就算真相大白，我們之間也有了隔閡……”
    “以後不會了。”陸翊凡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我會把所有的疑慮都攤開來說，不再讓你猜。”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就像現在這樣——你看，我連心跳都在說喜歡你。”
    篝火漸漸弱了下去，火星劈啪作響，像極了夏夜的流螢。兩人裹著同一條毯子，喝著紅酒看星星。海島的夜空格外清澈，銀河像撒了把碎鑽，從東到西橫跨天際。
    “快看！”蘇瑤突然指著天空，“是流星！”
    一道銀色的光劃破夜幕，轉瞬即逝。陸翊凡立刻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許願。蘇瑤望著他認真的側臉，也悄悄許了個願：希望這樣的時光，能永遠繼續下去。
    忽然，天邊湧來大片烏雲，原本明亮的月光被遮得嚴嚴實實。海風驟然變急，吹得篝火東倒西歪，椰子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要下雨了。”陸翊凡猛地站起來，將蘇瑤護在身後，“回遊艇！”
    兩人剛跑到碼頭，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陸翊凡脫下外套罩在蘇瑤頭上，自己淋得透濕，拉著她往遊艇跑。海水被狂風卷起，拍打著碼頭，浪花幾乎要漫過他們的腳踝。
    “小心！”蘇瑤被他拽得踉蹌，卻反手抓住他的衣袖。他的手掌滾燙，隔著濕透的襯衫，她能感覺到他肌肉緊繃的力量。
    終於衝上遊艇甲板時，兩人都成了落湯雞。陸翊凡立刻讓船員啟動引擎，可狂風卷著暴雨，遊艇像片樹葉般搖晃。蘇瑤扶著欄杆，胃裏一陣翻湧，臉色瞬間慘白。
    “別怕，我在。”陸翊凡將她摟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發頂，“你以前學過遊泳，對吧？”
    蘇瑤悶在他胸口點頭。高中時為了救落水的小貓，她跟著教練學過半年，雖然技術生疏，但至少不會慌亂。
    “那就好。”陸翊凡的聲音沉穩得像定海神針，“遊艇的自動導航係統壞了，我需要去甲板調整帆纜。你待在駕駛艙，係好安全帶，別亂跑。”
    “我和你一起去！”蘇瑤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皮膚，“我不會拖累你的。”
    陸翊凡望著她泛紅的眼眶，突然笑了：“傻瓜，你以為我是來談戀愛的，還是來演英雄救美的？”他捧起她的臉，拇指摩挲著她的唇瓣，“聽著，蘇瑤，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等風浪小了，我們去彩虹盡頭看日出，好不好？”
    他的吻落在她額頭上，帶著海水的鹹澀和體溫的溫熱。蘇瑤望著他轉身的背影，咬了咬唇，轉身衝進駕駛艙。她熟練地啟動備用電源，盯著儀表盤上的數據，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飛——這些技能，是她大學時為了“不成為陸翊凡的累贅”特意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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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持續了近兩小時，終於漸漸停了。烏雲散去，月亮重新爬上天空，將海麵照得銀亮。陸翊凡渾身濕透地回到駕駛艙，頭發滴著水，卻笑得像個孩子：“搞定了！現在可以去彩虹灣了。”
    蘇瑤望著他凍得發白的嘴唇，連忙拿過毛巾給他擦頭發：“你發燒了？”
    “沒事。”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心跳快得很，說明還活著。”
    遊艇緩緩駛向海灣深處。轉過一道海岬，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整片天空被彩虹覆蓋，從海平麵一直延伸到雲端，赤橙黃綠青藍紫，像上帝打翻了調色盤。
    “太美了……”蘇瑤輕聲驚歎。
    陸翊凡將遊艇停在彩虹下，牽著她的手走到甲板邊緣。海水漫過他們的腳麵，帶著雨後的清涼。他彎腰撿起一枚被雨水衝刷得發亮的貝殼，放在她掌心：“知道嗎？彩虹其實是陽光在水滴裏的折射。就像我們……”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髒位置，“看似不同的兩顆心，卻在某個角度相遇，折射出最耀眼的光。”
    蘇瑤望著他眼底的溫柔，忽然踮腳吻了他的唇。雨水的氣息混著鹹澀的海風，卻比任何玫瑰都要芬芳。陸翊凡愣了一下，隨即反客為主，將她摟得更緊。這個吻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帶著失而複得的珍視，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期待。
    淩晨三點，遊艇停在翡翠島的私人碼頭。兩人裹著厚厚的毯子坐在甲板上，看著啟明星在東方升起。蘇瑤靠在陸翊凡肩頭，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忽然說：“其實那枚珠寶，我想一直戴著。”
    “好。”陸翊凡的手指輕輕撫過她頸間的鑽石，“以後每年今天，我都送你一串新的。”
    “幼稚。”蘇瑤嘴上嫌棄，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那……”陸翊凡轉頭看她，眼裏閃著光，“明天我們去潛水？我聽說這片海域有藍鰭金槍魚，還有……”
    “好。”蘇瑤打斷他，主動吻了吻他的嘴角，“隻要和你一起，什麽都好。”
    晨光漸亮，海風吹起兩人的發梢。遠處傳來海鷗的鳴叫，近處是遊艇輕微的引擎聲。這一刻，所有的誤會、不安、疑慮都隨著暴風雨消散在了昨夜的星空裏。剩下的，隻有彼此眼中清晰的未來，和掌心相握的溫度。
    原來真正的私享，從來不是奢華的遊艇或昂貴的珠寶，而是有一個人願意陪你走過風雨，在彩虹下與你共賞日出，在每一個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裏，將“我們”寫成最溫暖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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