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梧桐葉在風裏簌簌作響，賀辰風將蘇瑤約在江畔的「雲棲咖啡」。落地窗外的江水泛著粼粼波光，倒映著對岸的摩天大樓，像撒了把碎鑽在綢緞上。蘇瑤推門進來時，發梢還沾著細雨，米白色風衣下擺洇著淺淡的水痕，像朵被雨打濕的玉蘭。
    "坐。"賀辰風起身替她拉開椅子，指尖在她手背輕輕一蹭，"今天特意選了這家店——你上次說，喜歡看玻璃上的雨痕。"
    蘇瑤愣了愣，低頭看著自己交疊的手。三個月前，她還在為是否接受這個邀請猶豫不決；此刻，咖啡杯裏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卻模糊不了賀辰風眼底的認真。
    "辰風，我..."她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將菜單推到她麵前，"你說自己隻是個"會畫圖紙的建築係畢業生"，不是科班出身的珠寶設計師；你說賀氏的珠寶展該由國際大牌操刀；你說...你怕搞砸了。"
    蘇瑤的耳尖瞬間紅了。這些話，她確實在深夜的對話框裏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沒敢發出去。
    "但你還是來了。"賀辰風從西裝內袋取出個絲絨盒子，推到她麵前，"所以，我猜你心裏有答案。"
    盒子打開，是枚鉑金戒指，戒圈內側刻著"設計·愛"三個小字。"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的項目。"他說，"去年冬天，你說想給養老院的老人設計一款"能摸到溫度"的戒指——內側刻著"暖"字，外側是防滑的波浪紋。"
    蘇瑤的眼眶熱了。那枚戒指，她畫了十七版設計圖，熬了三個通宵，最後用3d打印技術做了樣品。賀辰風收到時，正在瑞士談並購案，卻連夜飛回江州，在淩晨三點的出租屋裏，舉著戒指對她說："瑤瑤，這就是我要的——讓每個佩戴者都能感受到，有人在用心愛著他們。"
    "那枚戒指，"賀辰風的聲音低下來，"現在在養老院的展示櫃裏。張奶奶說，她戴著它，總覺得孫女的手還搭在她腕上。"
    蘇瑤吸了吸鼻子，伸手撫過那枚戒指。金屬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像賀辰風掌心的熱度。"所以...你為什麽選我？"
    "因為你懂"溫度"。"賀辰風的指尖點在她心口，"珠寶不隻是裝飾品，是情感的載體。你設計的養老院戒指，讓金屬有了心跳；你給山區孩子設計的圖書館模型，讓圖紙有了溫度。這些，才是賀氏珠寶最需要的靈魂。"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穿透雲層，在咖啡杯沿鍍上一層金邊。蘇瑤望著賀辰風眼底的光，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蘇家老宅，蘇父說的話："辰風這孩子，找的不是能給他增光的設計師，是能和他一起"發光"的人。"
    她伸出手，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尺寸剛好，像量身定做。"好。"她抬頭看他，眼睛裏有星星在跳，"我答應你。"
    接下來的三個月，蘇瑤的生活徹底被"月光下的愛戀"珠寶展填滿。
    她搬回了賀辰風的公寓——不是為了方便，而是為了隨時能和他討論設計細節。深夜十一點，賀辰風的書房還亮著燈，她抱著設計圖推門進去，總能看見他趴在桌上打盹，麵前堆著一摞礦石標本：月光石、星耀石、珍珠貝母...每塊石頭上都貼著便簽，寫著"適合做主石折射率需調整顏色與月光主題不符"。
    "又熬夜了？"她輕聲問，替他蓋上西裝外套。
    賀辰風迷迷糊糊睜眼，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等你。我問了地質學家，月光石的最佳切割角度是37度，這樣在光線下會有"流動的月光"效果。你上次說，想讓主石在佩戴者轉動手腕時，像月光灑在水麵上..."
    蘇瑤的手指撫過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忽然想起上周在他西裝口袋裏發現的胃藥。"你胃又疼了？"
    "沒事。"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隻要想到你戴著月光石站在展台上，比吃十片胃藥都管用。"
    這樣的日子，瑣碎卻溫暖。蘇瑤在設計稿上畫了三百多版方案，從最初的"月光鏈"到後來的"星軌套裝"，每一版都印著賀辰風的批注："這裏可以加顆碎鑽，像星星落進月光裏鏈條太細，佩戴時容易勾頭發，改成雙股編織"。
    最艱難的是技術攻關。蘇瑤想設計一款"會呼吸的珍珠項鏈"——珍珠層厚度均勻，能在不同角度折射出彩虹光澤，這對珍珠的篩選和打磨要求極高。她跑了七家珍珠養殖場，在實驗室裏蹲了半個月，終於找到一批符合要求的"月光珍珠"。
    "這些珍珠，"她舉著放大鏡對賀辰風說，"每顆的暈彩都不一樣，像把銀河揉碎了裝進去。"
    賀辰風接過放大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瑤瑤，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珠寶展上。那時你蹲在展櫃前，看一顆鴿血紅紅寶石，眼睛亮得像要把它吃掉。"
    蘇瑤的臉騰地紅了。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她還是建築係大三學生，跟著教授來參觀賀氏珠寶展，被展櫃裏的紅寶石吸引，看得入神時撞翻了旁邊的雞尾酒。"當時你幫我擦裙子，"她小聲說，"還說"這寶石再美，也不如姑娘的眼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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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賀辰風將珍珠項鏈放進絲絨盒，"所以這次展覽，我要把最亮的寶石，都放進你的設計裏。"
    珠寶展開幕前一周，蘇瑤的設計稿終於定稿。
    主係列"月光下的愛戀"包括三件作品：
    1. 月輝項鏈：主石為12.8克拉的月光石，搭配碎鑽組成的星軌，鏈身用雙股鉑金編織，象征"無論多遠，心始終相連"。
    2. 星軌耳墜：兩顆鴿血紅紅寶石被切割成水滴形，嵌入月光石底座，寓意"愛如星辰，永恒閃耀"。
    3. 執手手鐲：表盤鑲嵌珍珠貝母，內側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cy&sr"，外側是流動的月光紋，象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三件作品，"蘇瑤站在工作室裏，望著玻璃櫃裏的樣品，"是我和你故事的縮影。"
    賀辰風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還有第四件。"
    他打開另一個櫃子，裏麵躺著枚鉑金戒指——正是三個月前他送的那枚，內側的"設計·愛"三個字被重新打磨，旁邊多了行小字："致我的設計師，我的愛人。"
    蘇瑤轉身吻他，帶著淚："這是...給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不。"他將戒指戴在她無名指上，"這是"月光下的愛戀"係列的隱藏款——隻有當我們共同完成這場展覽，它才會被展出。"
    展覽當天，江州國際會展中心的場館被布置成一片"月光森林"。
    入口處是巨型裝置藝術：三百根水晶柱排列成銀河形狀，每根柱子裏都嵌著微型月光石，燈光亮起時，整座森林都在"流動"。蘇瑤站在入口處，看著嘉賓們的驚歎聲，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賀辰風的袖口。
    "緊張嗎？"他低聲問。
    她搖頭，目光掃過簽到處——那裏掛著她的設計手稿複印件，旁邊貼著她和賀辰風的合影：去年冬天在養老院，她舉著那枚"暖"字戒指，他站在身後笑，眼角的皺紋裏全是光。
    "瑤瑤小姐，能請您為我們的觀眾介紹一下"月輝項鏈"嗎？"主持人舉著話筒走來。
    蘇瑤深吸一口氣，走到展櫃前。聚光燈打在她身上，照得她耳墜上的星軌耳墜微微發亮。"這款項鏈的設計靈感，"她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更穩，"來自我和我先生的一個約定——無論走多遠，我們的心都要像月光一樣，永遠照亮彼此。"
    觀眾席傳來輕輕的抽噎聲。一位白發老太太舉著手機拍照，對身邊的護工說："我家老頭子走前，也說過類似的話。這姑娘，比我那口子還會說情話。"
    賀辰風站在後台，透過監視器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紅。他想起三天前，蘇瑤在設計稿上寫的話："珠寶的意義，不是炫耀財富，是讓佩戴者想起那些溫暖的瞬間。"
    "接下來，"主持人提高聲音，"讓我們有請本次展覽的主設計師——蘇瑤小姐，和她的先生賀辰風先生，共同揭開本次展覽的隱藏款！"
    掌聲如雷。蘇瑤和賀辰風手牽手走上台，展櫃裏的那枚隱藏款戒指被推到台前。蘇瑤拿起戒指，對著燈光："這枚戒指的內側，刻著我們共同的名字；外側的月光紋，是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它不是最昂貴的珠寶，卻是我們最珍貴的"設計"。"
    賀辰風接過戒指，單膝跪地："瑤瑤，六年前，我在珠寶展上遇見一個眼睛發亮的女孩；今天，我想請這個眼睛依然發亮的女孩，嫁給我。"
    蘇瑤的眼淚砸在展櫃上，濺起細碎的光。她笑著點頭："我願意。"
    展覽結束後的慶功宴上，蘇瑤站在露台上，望著城市的燈火。賀辰風端著兩杯香檳走過來，杯壁上凝著水珠，在月光下閃著光。
    "今天，"他說，"我收到好多消息。"
    "什麽消息？"
    "珠寶協會發來郵件，說要把"月光下的愛戀"係列收錄進《年度最佳珠寶設計集》；養老院的張奶奶讓孫子給你發語音，說戴著"暖"字戒指，夜裏做夢都夢見孫女；還有..."他頓了頓，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們的婚訊上了熱搜，詞條是蘇瑤用設計說愛你。"
    蘇瑤笑出了聲，接過香檳和他碰杯："那...你要怎麽回應？"
    "回應？"他低頭吻她的唇，"用一輩子的時間，把"設計"寫成"生活"，把"愛戀"寫成"永遠"。"
    露台下的噴泉突然噴起，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彩虹。蘇瑤靠在他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舉著酒杯站在慈善晚宴的落地窗前，活像隻偷跑出來的大貓。
    那時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大貓"會成為她最堅實的依靠，會用珠寶為她寫最動人的情書，會在她設計稿的每一頁，都印上"我陪你"的承諾。
    風輕輕吹過，帶來遠處的桂花香。蘇瑤望著賀辰風眼裏的星光，忽然覺得，所謂"設計"，不過是愛的另一種模樣——用金屬承載溫度，用寶石記錄時光，用每一道刻痕，訴說"我永遠愛你"。
    而這，就是她和賀辰風，用三個月時光，共同完成的，最珍貴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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