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晚風裹挾著紫藤花香鑽進紗簾時，蘇瑤正站在酒店落地鏡前整理裙擺。鏡中倒映出她身著的香檳色魚尾晚禮服——這是張曼麗特意從巴黎定製的款式，銀線繡就的並蒂蓮暗紋在暖光下若隱若現，與她頸間那枚賀辰風送的蓮花胸針遙相呼應。發間斜插一支珍珠簪，垂落的碎鑽流蘇輕掃肩頭，將她整個人襯得既優雅又不失鋒芒。
    “瑤瑤，該入場了。”助理小夏捧著香檳杯站在門口，眼底閃過一絲羨慕，“今晚可真是大場麵，聽說連霍氏和賀氏的人都來了。”
    蘇瑤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撫過禮服上的暗紋。這場名為“星芒之夜”的商業晚宴，表麵是a市十大企業聯合舉辦的慈善晚宴，實則是各大集團暗中角力的舞台。而她作為“心語·並蒂蓮”係列的設計師，憑借發布會的轟動效應，已然成為全場最受矚目的“隱形主角”。
    推開宴會廳門的刹那，喧囂聲浪撲麵而來。水晶吊燈將整個空間照得恍如白晝，穹頂垂落的千盞流蘇燈如星河流轉，穿旗袍的侍者托著香檳塔穿梭在人群中，衣香鬢影間盡是資本碰撞的火花。蘇瑤剛露出禮貌的微笑，便被幾個相熟的設計界前輩圍住。
    “瑤瑤，今晚可算見到活的賀子墨了！”一位資深珠寶評論家壓低聲音，“聽說他親自給你遞了邀請函，這排麵可不小。”
    蘇瑤正要回應，餘光瞥見一道頎長身影穿過人群向她走來。男人穿著定製款深灰色西裝，肩線筆挺如刀刻，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銀芒。他步伐沉穩，周身散發著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未及近前，蘇瑤已從他身上聞到若有若無的雪鬆香水味——那是賀氏集團總裁賀子墨的標誌性香調。
    “蘇小姐。”賀子墨在她麵前站定，深褐色瞳孔裏映著她的身影，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久仰大名。今晚你的作品在慈善拍賣環節拍出八百萬的高價，賀某必須親自道賀。”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商界精英特有的從容。蘇瑤注意到他遞來的香檳杯是用稀有水晶製成，杯壁上還刻著“賀”字暗紋——這顯然不是一般的社交禮儀。
    “賀總過獎了。”她後退半步，保持禮貌的距離，“作品能被認可，是設計師的榮幸。”
    賀子墨並未在意她的疏離，反而向前一步，手臂自然地虛扶在她腰側：“蘇小姐的設計總能將東方美學與現代工藝完美融合，這種天賦在如今的珠寶界實屬罕見。”他的指腹若有若無擦過她的腰際，像一片飄落的羽毛，卻讓蘇瑤瞬間繃緊了神經。
    “賀總對設計似乎很有研究？”她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將兩人距離拉開半尺。
    “談不上研究，隻是愛收集。”賀子墨輕笑，目光掃過她頸間的蓮花胸針，“比如這枚胸針，我猜是出自賀辰風之手？”
    蘇瑤心頭一跳。這枚胸針是今早賀辰風親手別在她內衣上的，她從未對外展示過。賀子墨能一眼認出，要麽是派了人跟蹤，要麽……
    “賀總好眼力。”她垂眸掩飾眼中的警惕，“這是朋友送的小禮物。”
    “朋友？”賀子墨的尾音微微上揚，“能讓蘇小姐如此珍視的朋友，想必非同一般。”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突然提高音量，“不過今晚，我更想以合作夥伴的身份和蘇小姐聊聊。”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如疾風般插入兩人之間。霍雲霆單手攬住蘇瑤的腰，將她往自己身側帶了帶，另一隻手端著香檳杯，嘴角掛著招牌式的溫柔笑意：“蘇小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賀總若是想聊合作，改日約個時間，我和蘇小姐一起奉陪。”
    霍雲霆的出現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他比賀子墨略矮半寸，但肩寬腰窄的身材更具攻擊性，尤其是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正像看獵物般鎖著賀子墨。蘇瑤能清晰感覺到他攬在自己腰間的手在發力，仿佛在宣示某種主權。
    賀子墨的目光在霍雲霆搭在蘇瑤腰間的手上頓了頓，隨即恢複從容：“霍總倒是護妻心切。”他特意加重了“妻”字，尾音裏帶著幾分玩味，“不過蘇小姐尚未婚配，霍總這般著急，難免讓人誤會。”
    “誤會？”霍雲霆低笑一聲，攬著蘇瑤的手臂緊了緊，“我和蘇瑤的合作始於三年前的設計大賽，那時她還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他側頭看向蘇瑤，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這些年我看著她從籍籍無名到如今的名滿天下，這份情誼，不是‘護妻’二字能概括的。”
    蘇瑤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耳尖發燙，連忙後退一步，試圖掙脫他的鉗製：“雲霆，賀總，兩位都是大忙人，不必為我耽誤時間。”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疏離，卻被霍雲霆自動過濾。他反而湊得更近，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你身上有賀辰風的胸針味，他今晚沒來？”這句話輕得像一片羽毛，卻讓蘇瑤的心跳漏了一拍。
    “雲霆！”她壓低聲音嗬斥，餘光卻瞥見賀子墨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兩人交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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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怕他吃醋？”霍雲霆低笑，攬著她腰肢的手卻不肯鬆開，“蘇瑤，你該明白，在商場上，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對你好。”他的目光掃過賀子墨，“賀子墨想把你招進賀氏，不過是看中你‘並蒂蓮’係列的商業價值。而我……”
    “而我？”蘇瑤反問，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霍雲霆卻握得更緊，目光灼灼：“而我，是看中你這個人。”
    宴會廳的音樂聲突然變調，是肖邦的《夜曲》。蘇瑤借勢抽回手，理了理被霍雲霆弄亂的裙擺：“兩位總，我去和主辦方打個招呼。”說完，她端起香檳杯，轉身走向人群。
    賀子墨望著她的背影，指節在杯壁上輕輕叩了兩下。身旁的助理立刻上前低語：“賀總，監控顯示蘇小姐的助理小夏剛才和霍氏的人有過接觸。”
    “知道了。”賀子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重新鎖定蘇瑤的方向，“去查查霍雲霆最近在談什麽項目，尤其是和設計相關的。”
    另一邊，霍雲霆看著蘇瑤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他攬著蘇瑤腰肢的手始終未鬆，直到她走到宴會廳角落的綠植旁，才鬆開手，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絲絨盒子。
    “這是今早讓卡地亞定製的。”他將盒子遞到蘇瑤麵前，“藍寶石和鑽石的搭配，像不像你‘並蒂蓮’裏的心跳？”
    蘇瑤接過盒子，打開的瞬間，一枚胸針的寒光映入眼簾。主石是一顆鴿血紅紅寶石，周圍鑲嵌著碎鑽，下方垂著一顆淚滴形藍寶石，整體造型像極了心跳的曲線。
    “雲霆，這太貴重了。”她將盒子合上，後退半步。
    “不貴重。”霍雲霆向前一步，與她並肩而立，目光投向窗外的夜景，“對我來說，最珍貴的從來不是這些。”他側頭看向她，眼神認真，“蘇瑤，我不在乎你和賀辰風是什麽關係，也不在乎霍家和賀家的恩怨。我隻知道，我想和你一起看明天的日出，後天的晚霞，想在你設計遇到瓶頸時陪你熬夜，在你被媒體圍堵時替你擋掉所有尖銳的問題。”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一壇陳釀的紅酒，讓人不自覺地沉醉。蘇瑤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她望著他眼底的真誠，想起三個月前在巴黎時裝周後台，他陪她熬了三個通宵修改設計稿；想起上個月台風天，他親自開車送她去工廠盯貨，輪胎陷進泥裏時他下車推車的樣子；想起剛才在記者會上，他擋在她身前說“這是我的設計師”時的堅定。
    “雲霆……”她剛開口，賀子墨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蘇小姐，霍總。”賀子墨端著兩杯香檳走來，目光在霍雲霆手中的絲絨盒子上掃過，“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霍雲霆將盒子收進口袋，笑容未減：“賀總這是要和我們搶人？”
    “搶人倒不至於。”賀子墨將一杯香檳遞給蘇瑤，“隻是覺得，蘇小姐這樣的天才，不該被任何一家公司束縛。”他的目光落在她頸間的蓮花胸針上，“賀氏願意為你成立獨立設計工作室，保留你所有的創作自主權。霍氏能給的，賀氏也能給，甚至更多。”
    蘇瑤握著香檳杯的手微微發顫。她知道賀子墨說的是實話——賀氏的設計資源、供應鏈、國際渠道，都是霍氏難以企及的。但……
    “謝謝賀總的好意。”她深吸一口氣，“但我現在更想專注於設計本身，不想被商業框架限製。”
    賀子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笑道：“好，我尊重你的選擇。”他將香檳杯輕輕碰了碰她的杯子，“不過蘇小姐要記住，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專注’。當商業和理想發生衝突時，你會需要一個能為你兜底的靠山。”
    他的話像一根細針，輕輕紮進蘇瑤的心裏。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設計師的黃金期隻有短短幾年，當靈感枯竭、市場遇冷時，背後的資本支持往往比才華更重要。
    “我會小心的。”她垂眸，避開他的目光。
    宴會進行到後半段，蘇瑤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逃離了兩位總裁的“戰場”。她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看著鏡中臉色略顯蒼白的自己，突然想起今早賀辰風發來的消息：“今晚我會晚點到，別等我。”
    她點開聊天框，輸入“今晚的晚宴很熱鬧”，卻遲遲沒有發送。賀辰風最近總說公司有事，已經連續半個月沒和她好好吃過一頓飯。而霍雲霆，從上周的珠寶展到今晚的晚宴，幾乎每天都有理由出現在她身邊。
    “瑤瑤？”小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賀總和霍總都在找你。”
    蘇瑤收起手機，整理好裙擺走出去。宴會廳中央，賀子墨正和幾位集團老總談笑風生，見她過來，立刻招手：“蘇小姐，來認識一下華遠集團的陳總，他對你的設計很感興趣。”
    霍雲霆則站在另一側，手裏端著香檳，目光始終追隨著她。蘇瑤感覺自己像站在舞台中央的提線木偶，被兩股力量拉扯著，找不到平衡點。
    “蘇小姐，來這邊。”霍雲霆朝她招手，語氣輕鬆，“陳總也是我的客戶，我幫你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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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子墨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卻很快恢複笑容：“霍總親自介紹，蘇小姐可要把握機會。”
    蘇瑤硬著頭皮走到霍雲霆身邊，聽著他流利地和陳總介紹自己的設計理念。她的目光卻不受控製地飄向人群外的落地窗——夜色已深，城市的燈火像散落的星子，而賀辰風的車，還停在酒店地下車庫的某個角落。
    “蘇瑤。”霍雲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跟我來。”
    他拉著她穿過人群，來到宴會廳側麵的露台。晚風帶著涼意撲麵而來，吹散了她身上的香檳氣。霍雲霆轉身麵對她，月光在他眉眼間鍍上一層溫柔的銀邊。
    “你知道我為什麽總出現在你身邊嗎？”他的聲音低沉而認真，“三年前，你在設計大賽上憑借一組‘雨打蓮塘’拿到金獎，評委說你的設計有‘破碎的美感’。那時我就想，這個女孩眼裏藏著故事，我要把它挖出來。”
    他向前一步，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後來我才知道，那些破碎的美感，是你高中時母親病逝、父親破產的痛苦；是你為了湊學費在珠寶店打工，被客人刁難時的眼淚；是你熬夜改稿，手指被刻刀劃破時的倔強。”
    蘇瑤渾身一震，這些塵封的往事，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所以當我看到你在發布會上被趙婷誣陷時，”霍雲霆的聲音帶著一絲心疼，“我比誰都清楚，你不是會被打倒的人。你需要的不是同情，是能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對抗風雨的人。”
    他的目光灼熱而真誠：“蘇瑤，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天才設計師，不是因為你能給我的集團帶來利益，隻是因為你是你。”
    露台上的風突然大了起來，蘇瑤的晚禮服裙擺被吹得翻飛。她望著霍雲霆眼底的愛意，想起昨晚賀辰風送她回家時，在車裏說的那句話：“趙婷的背後有國際集團在搞鬼，我會查清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一邊是理解她痛苦、願意與她並肩作戰的霍雲霆；一邊是默默守護、為她掃清障礙的賀辰風。而她自己，卻像個貪心的孩子，既舍不得賀辰風的溫柔，又貪戀霍雲霆的理解。
    “雲霆，我……”她張了張嘴，卻被一聲輕笑打斷。
    “不用急著回答我。”霍雲霆後退半步，恢複了往日的輕鬆，“我知道你在等什麽。等賀辰風給你一個明確的承諾，等他證明他會比我還愛你。”
    他的目光掃過遠處的停車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但我勸你，別等太久。”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賓利緩緩駛入宴會廳入口。車門打開，賀辰風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走下來，副駕駛座上坐著一位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子——那是最近和賀氏集團傳緋聞的女星林曼妮。
    蘇瑤的心髒猛地一縮。她看著賀辰風伸手為林曼妮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看著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看來，”霍雲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你等的承諾，暫時等不到了。”
    蘇瑤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轉過身，朝著宴會廳走去。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為這段混亂的感情敲響喪鍾。
    賀辰風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從容取代。他鬆開林曼妮的手，朝她走來，嘴角掛著慣常的溫柔笑容。
    “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他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攬住她的腰，“我找了你半天。”
    蘇瑤沒有掙紮，任由他抱著。她的目光掃過霍雲霆，對方已經轉身回到了宴會廳，隻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沒什麽。”她輕聲說，“就是有點累了。”
    賀辰風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輕輕推開他，“晚宴還沒結束，你陪你的客人吧。”
    她的態度冷淡得像一塊冰，讓賀辰風愣在了原地。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才收回目光。
    露台上，霍雲霆靠在欄杆上，望著蘇瑤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查到了嗎？賀辰風身邊的林曼妮，和三年前害蘇瑤母親破產的那家公司，有什麽關係？”
    電話那頭傳來助理的聲音：“霍總，查到了。林曼妮的經紀人，是當年那家公司的財務總監。”
    霍雲霆的笑聲更深了：“很好。繼續查，我要知道賀辰風到底在隱瞞什麽。”
    掛斷電話，他望著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輕聲說：“蘇瑤，我不會讓你再受傷的。”
    宴會廳內，賀子墨端著酒杯，望著蘇瑤和賀辰風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他身旁的助理低聲說：“賀總，查到了。霍雲霆最近在收購賀氏的老牌工廠，還和蘇瑤的設計學院教授有過接觸。”
    “有意思。”賀子墨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看來，這局棋要更熱鬧了。”
    夜色漸深，星芒之夜的商業晚宴仍在繼續。而在這場名為“合作”的盛宴背後，三個人的命運早已被命運的絲線緊緊纏繞，即將掀起一場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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