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賀淩軒學做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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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晨霧還未散盡,賀淩軒的黑色賓利已停在城南的老菜市場門口。他搖下車窗,看晨霧裏飄著的熱氣——賣豆漿的阿婆掀開木桶蓋,白汽裹著豆香漫出來;賣魚的攤位前,魚販子舉著殺好的鱸魚喊“新鮮嘞”;連賣青菜的大爺都在竹筐上蓋了層濕毛巾,防止菜葉蔫軟。
這是他第一次起這麽早。為了蘇瑤。
三天前,他在蘇瑤的工作室門口蹲了半宿。她加班到淩晨兩點,抱著設計稿出來時,發梢沾著草屑,眼下青黑得像浸了墨。他遞上保溫桶,裏麵是他托人從雲南空運來的鬆茸雞湯,卻被她輕輕推開:“淩軒,我現在不需要這些了。”
不需要?賀淩軒喉間發緊。他想起三年前蘇瑤發著39度高燒,還堅持給他改設計稿;想起她為了給他湊創業資金,在珠寶店打工被客人刁難,指甲蓋都掀了;想起他們在巴黎的閣樓裏,她煮麵時被油濺到,卻笑著說“這是我第一次給愛人做飯”。
原來他早就習慣了被她照顧,卻忘了愛從來都是雙向的。
“先生,要點什麽?”魚攤老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賀淩軒摸了摸口袋裏記著菜譜的便簽紙——那是他昨晚對著手機備忘錄抄了十遍的,蘇瑤的口味:清蒸魚要選一斤二的鱸魚,蔥絲要切細如發;油燜大蝦得用新鮮基圍蝦,殼要剝得幹淨;家常豆腐要嫩,煎的時候火不能太大;蟲草花燉雞湯得用老母雞,文火慢燉三小時。
“鱸魚,一斤二的。”他指了指玻璃缸裏最活泛的那條,“蝦要基圍蝦,現剝的。”又轉向蔬菜攤,“嫩豆腐,要今天早上剛磨的。”最後停在菌菇區,“蟲草花,要選顏色金黃的,別摻假的。”
老板們看他認真記筆記的模樣,都笑出了聲。賣豆腐的阿嬸多塞了把蔥:“小夥子,給媳婦做飯呢?這股子認真勁兒,準能討得歡心!”
賀淩軒耳尖發燙,卻把蔥鄭重地塞進菜籃:“謝謝阿姨,我媳婦確實愛吃蔥絲。”
回到家時,玄關的鏡子裏映出他係著圍裙的模樣——那是蘇瑤去年生日送的,藏青色真絲麵料,繡著細碎的星辰。他對著鏡子扯了扯歪掉的領結,突然想起第一次給她做飯的狼狽:那時他剛接手家族企業,想給她個驚喜,結果把湯熬成了黑炭,蘇瑤卻笑著說“這是我喝過最特別的湯”。
“笨蛋。”他低聲罵了句自己,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裏還留著蘇瑤的味道。櫥櫃第三層是她常用的調味罐,玻璃罐上貼著她手寫的標簽:“生抽少鹽)”“蠔油提鮮)”“冰糖炒糖色)”。賀淩軒深吸一口氣,把鱸魚放在案板上,刀卻抖得厲害——他上一次握刀還是大學時社團活動切水果,結果切到了手指。
“叮——”
手機突然震動,是蘇瑤發來的消息:“今天加班到七點,可能晚些回來。”後麵跟著個小貓表情包,是她新設計的珠寶係列裏的“招財貓”。
賀淩軒盯著屏幕笑了。他把鱸魚泡進料酒裏去腥,又切了薑片、蔥段,按照備忘錄上的步驟一步步來。煎魚時,油星子濺到手腕上,他咬著牙沒躲,想起蘇瑤以前給他處理燙傷時說的話:“疼就喊出來,別硬撐。”
“滋啦——”
魚煎得兩麵金黃時,廚房飄滿了香氣。賀淩軒舀了勺湯嚐了嚐,皺著眉加了點鹽。他又炒了盤油燜大蝦,蝦殼在鍋裏劈啪作響,像極了蘇瑤設計珠寶時的敲擊聲。最後燉上蟲草花雞湯,他把砂鍋搬到灶台上,蓋上蓋子,看了眼時間:五點四十。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賀淩軒靠在廚房門框上,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蘇瑤說的話:“淩軒,我不怕吃苦,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麽。”那時他還在賭氣,覺得她變了,現在才明白,她從未變過,隻是他終於學會了看她的眼睛。
七點整,玄關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賀淩軒手忙腳亂地關掉火,把菜端上餐桌。清蒸鱸魚的鮮香混著油燜大蝦的甜,家常豆腐的嫩與雞湯的醇,在暖黃的燈光下凝成一團霧氣,模糊了他發紅的耳尖。
“我回來了。”蘇瑤換鞋的聲音傳來。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針織衫,頭發隨意挽成低馬尾,眼下的青黑淡了些,卻還是帶著疲憊。
賀淩軒轉身,看見她站在門口,愣住了。
餐桌中央擺著四菜一湯,青瓷碗裏盛著熱氣騰騰的雞湯,鱸魚的鱗片在燈光下泛著銀光,油燜大蝦的殼紅得像瑪瑙,家常豆腐的切口還掛著亮晶晶的醬汁。最邊上是個青瓷小碟,裏麵裝著他特意切的薑絲——蘇瑤吃魚愛配薑絲去腥。
“這是……”蘇瑤的聲音發顫。她想起上周整理衣櫃時,在賀淩軒的西裝口袋裏摸到張皺巴巴的便簽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清蒸魚步驟”,當時隻當是他隨手畫的,沒想到……
“我學的。”賀淩軒撓了撓後頸,“怕你嫌我做得不好,特意請教了家裏的廚師。”他指了指廚房,“你看,鍋鏟都洗了三遍,菜刀也擦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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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瑤走近餐桌,指尖輕輕碰了碰鱸魚的魚身。魚肉還很嫩,帶著溫熱的觸感。她夾起一塊放進嘴裏,鮮甜的汁水在舌尖炸開——是她最愛的做法,火候剛好,沒有過老。
“好吃。”她抬頭,看見賀淩軒正緊張地盯著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她又夾了隻大蝦,蝦殼一剝,蝦肉q彈得能彈手指,“這個蝦……是你自己剝的?”
“嗯。”賀淩軒摸了摸鼻子,“賣蝦的阿嬸說要現剝才新鮮,我就蹲在攤位前剝了一下午。”他的手指上還沾著蝦殼的碎屑,“可能不太幹淨,你別嫌棄。”
蘇瑤的眼眶突然酸了。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加班到深夜,賀淩軒在樓下等了兩小時,給她送熱粥。那時粥灑了半杯,他慌慌張張地用紙巾擦,說“我再去買一碗”,她卻笑著說“這樣更好喝”。原來愛從來都不是完美的,而是有人願意為你笨拙地努力。
“很好吃。”她吸了吸鼻子,“比米其林三星還好吃。”
賀淩軒的耳朵瞬間紅透了。他手忙腳亂地給她盛湯,卻被湯勺燙到手指,卻像沒事人似的繼續:“慢點喝,小心燙。”又夾了塊豆腐放進她碗裏,“這個豆腐是我自己煎的,你看,沒碎。”
蘇瑤低頭喝湯,眼淚卻不爭氣地掉進碗裏。她想起三年前的爭吵,她指責他不懂體貼,他紅著眼說“我怎麽不懂?我隻是不知道怎麽表達”;想起兩年前她生日,他送了條價值百萬的項鏈,她卻抱著他送的手工餅幹說“這個更珍貴”;想起一個月前,她在發布會上被惡意中傷,他站在人群裏為她擋掉所有尖銳的問題。
原來他一直在學,學怎麽愛她。學怎麽記住她的口味,學怎麽為她下廚,學怎麽在她需要的時候站出來。
“淩軒。”她放下筷子,抬頭看他,“你記不記得,三年前我在巴黎的閣樓裏煮麵?”
賀淩軒當然記得。那時他們剛在一起,租住在巴黎的小公寓裏,廚房小得轉不開身。她係著他的襯衫當圍裙,切洋蔥時被熏得流淚,卻笑著說“等我學會了,就給你做一輩子麵”。
“那時候我就想,”蘇瑤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以後要和你一起做飯,你切菜,我炒菜,廚房裏全是煙火氣。”她吸了吸鼻子,“可後來我太忙了,總說‘下次吧’,結果‘下次’拖到現在。”
賀淩軒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現在開始也不晚。”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蘇瑤,我以前總覺得,給你最好的物質就是愛。現在才明白,愛是你熬夜改稿時我遞的熱牛奶,是你胃疼時我煮的小米粥,是你累了一天回家時熱好的飯菜。”
他的聲音低啞而真誠:“我想和你一起過這樣的日子,從今天開始,從這頓飯開始。”
蘇瑤的眼淚滴在他手背上。她想起昨夜在工作室,她對著設計稿發呆,畫稿上是一對老夫妻在廚房裏做飯的場景——老爺爺係著圍裙,老奶奶在旁邊剝蒜,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那時她就覺得,這才是她想要的幸福。
“好。”她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輕吻,“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做飯。”
晚餐後,賀淩軒主動收拾碗筷。蘇瑤站在廚房門口看他,他係著她的碎花圍裙,袖子挽到胳膊肘,正笨拙地擦著灶台。水濺濕了他的袖口,他卻渾然不覺,嘴裏哼著她喜歡的民謠。
“我來吧。”她接過他手裏的碗,“你去客廳看會兒電視。”
“不用。”賀淩軒把抹布擰得更幹,“我來,你坐。”他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後,“你今天累了,歇著。”
蘇瑤沒再推辭,坐在椅子上看他。他的動作很慢,卻很認真,連碗底的食物殘渣都衝得幹幹淨淨。陽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照進來,在他背上鍍了層金邊,像幅溫暖的油畫。
“淩軒。”她輕聲說。
“嗯?”
“以後我們每天都做飯好不好?”
“好。”他回頭看她,眼裏閃著光,“你想吃什麽,我就學什麽。你要是想吃火鍋,我就去學切毛肚;你要是想吃西餐,我就去學煎牛排;你要是想吃……”
“想吃你做的飯。”蘇瑤打斷他,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賀淩軒的臉瞬間紅透了。他手忙腳亂地繼續洗碗,卻哼得更歡了。
夜色漸深時,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影。蘇瑤的頭枕在賀淩軒肩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油煙味——那是屬於家的味道。電視裏放著溫馨的家庭劇,女主角在廚房裏忙碌,男主角端著菜從她身後抱住她。
蘇瑤突然想起什麽,從茶幾底下摸出個小盒子。打開一看,是條銀質的圍裙扣,刻著“淩”和“瑤”兩個小字。
“這是?”賀淩軒好奇地問。
“我設計的。”蘇瑤把圍裙扣係在他常係的真絲圍裙上,“以後你做飯時,就係這個。”
賀淩軒低頭看著胸前的圍裙扣,在燈光下閃著溫柔的光。他握住蘇瑤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蘇瑤,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他的聲音有些發顫,“謝謝你讓我知道,愛不是單方麵的付出,而是兩個人一起成長。”
蘇瑤沒有說話,隻是把頭埋進他懷裏。她能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像麵小鼓,敲打著她的胸腔。窗外的月光灑進來,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最溫暖的畫。
這一晚,賀淩軒學做羹湯的故事,成了他們朋友圈裏最甜的熱搜。有人評論:“原來霸道總裁學做飯這麽可愛!”有人留言:“蘇設計師終於等到對的人了!”但隻有他們知道,這頓飯的意義,遠不止於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它是三年誤會的和解,是笨拙學愛的告白,是從此以後,兩個人一起走向未來的,最溫暖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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