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風裹著桂花香鑽進紗窗時，蘇瑤正踮腳往客廳的展示櫃裏塞最後一件婚紗。緞麵裙裾掃過她小腿，發間別著的珍珠發夾隨著動作輕晃——那是賀淩軒上周在巴黎買的，說是“要配我家瑤瑤的眼睛”。
    “瑤瑤，歇會兒！”賀淩軒的聲音從廚房飄過來，帶著點悶笑，“你再折騰，喜糖盒該被你碰倒了。”
    蘇瑤回頭，看見他正單手扶著個堆滿曲奇的玻璃罐，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對她拍個不停。暖黃的燈光下，他白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沒係，露出鎖骨處淡粉色的疤——那是去年她煮泡麵時濺起的油星燙的。“賀總，您這是監工還是探班？”她把婚紗往櫃子裏攏了攏，轉身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
    “探班。”賀淩軒順勢摟住她腰，下巴蹭著她發頂，“探探我家設計師今天有沒有偷懶。”他的手掌隔著薄紗落在她後腰，溫度透過布料滲進來，“不過偷懶也好，畢竟……”他壓低聲音，“今晚有重要任務。”
    蘇瑤的耳尖瞬間泛紅。她想起三天前整理衣櫃時，在賀淩軒的西裝內袋裏摸到的小盒子——是枚定製的銀戒，內側刻著“10.18”，也就是他們婚禮的日子。此刻他靠得這麽近，她甚至能聽見他心跳聲裏藏著的笑意。
    “什麽重要任務？”她仰起臉，指尖輕輕戳他胸口。
    “暫時保密。”他故意賣關子，卻在她轉身時偷偷親了親她耳垂，“先吃飯，吃完有力氣完成任務。”
    晚餐是蘇瑤最愛的番茄牛腩，賀淩軒燉了三小時，湯裏浮著層金黃的油花。林悅就是在這時敲的門——她抱著個印滿星星的毛絨禮盒，發梢還沾著小區桂樹的香氣。
    “我就知道你們在偷偷搞事情！”她舉著禮盒晃了晃，“蘇瑤的婚紗掛燙機壞了，我順道送了套新的，順便……”她眨眨眼，“蹭你們的慶功宴。”
    蘇瑤接過禮盒，剛要拆，賀淩軒突然從背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窩：“悅悅來得正好。”他的呼吸掃過她耳後，“我們正缺個裁判。”
    “裁判？”林悅被這突如其來的稱呼弄懵了，“什麽比賽？”
    “枕頭大戰。”賀淩軒從沙發底下抽出三個鼓鼓囊囊的枕頭，羽絨枕的絨毛在燈光下泛著柔光，“規則很簡單——誰先把對方的枕頭打落，誰就贏。”他衝蘇瑤擠擠眼，“輸的人要承包下個月的早餐。”
    蘇瑤這才反應過來。她看著賀淩軒眼裏跳動的光，突然想起上個月他在工作室說的話：“瑤瑤，我們結婚後要保留點‘孩子氣’，不然日子太悶。”此刻他眼裏的雀躍，像極了大學時在社團活動室玩鬧的模樣。
    “好。”她把牛腩湯推到林悅麵前，“第一局，我和淩軒對戰。”
    第一回合，蘇瑤明顯放不開。她捏著枕頭角，輕輕朝賀淩軒扔過去，卻被他側身一閃，枕頭“啪”地砸在沙發扶手上。林悅在旁邊拍著手笑：“蘇設計師這是放水呢！”
    “誰放水了？”蘇瑤瞪她一眼，抄起第二個枕頭。這次她用了點力，枕頭劃出道弧線，正砸中賀淩軒胸口。他誇張地踉蹌兩步，捂著心口倒在地板上：“蘇瑤同誌，你這是謀殺親夫！”
    “誰讓你躲得慢？”蘇瑤憋著笑，彎腰去撿枕頭，卻被他突然拽住手腕。他拉著她一起倒在地上，兩人滾成一團，羽絨枕的絨毛撲簌簌落在他們身上。
    “賀淩軒！”蘇瑤捶他肩膀，“你耍賴！”
    “我沒耍賴。”他笑著把臉埋進她頸窩，“是你先動的手。”他的手指悄悄勾住她睡衣下擺，輕輕一扯，她整個人歪向他懷裏。
    林悅在旁邊舉著手機錄像：“停！停！你們這是枕頭大戰還是打情罵俏？”她話音未落，自己也被拽進了戰場——賀淩軒突然從地上彈起來，抓起第三個枕頭朝她扔去。
    “哎哎哎！”林悅手忙腳亂地躲，枕頭擦著她發梢砸在牆上，“你們倆欺負我！”
    “誰讓你當裁判的？”蘇瑤也加入了，抄起沙發上的靠墊朝林悅扔。三個枕頭在空中劃出歪歪扭扭的弧線，羽絨、棉絮、甚至林悅枕頭裏藏的發光星星紛紛揚揚，像場下了一場彩色的雪。
    “停！”林悅被砸中額頭，摸著發紅的地方投降，“我認輸！我認輸還不行嗎？”
    賀淩軒和蘇瑤這才停手，兩人癱在地板上，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月光。蘇瑤的發繩散了，碎發黏在汗濕的額角；賀淩軒的白襯衫皺成一團，領口沾著她剛才蹭上的草莓果醬——那是晚餐時他喂她吃提拉米蘇留下的。
    “你倆看看彼此。”林悅舉著手機湊近，“這張臉，這發型，明天見雙方父母怎麽辦？”
    蘇瑤慌忙去摸頭發，卻被賀淩軒按住手腕。他從地上撿起那個銀戒盒子，單膝跪在她麵前：“蘇瑤女士，雖然你現在的樣子有點狼狽，但我還是要說——”他打開盒子，戒指在月光下閃著溫柔的光，“嫁給我吧。”
    林悅的錄像聲突然停了。蘇瑤望著他眼裏的認真，望著他掌心的戒，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暴雨裏，他舉著傘站在她公司樓下，說“我等你下班”；想起上周她在工作室改稿到淩晨，他抱著保溫桶坐在她身邊，說“我陪你”；想起剛才枕頭大戰裏，他護著她不讓枕頭砸到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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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她笑著點頭，眼淚卻掉在他手背上，“我嫁。”
    林悅突然歡呼著撲過來，把兩人抱成一團。三個枕頭再次飛起來，在空中劃出歡快的弧線。蘇瑤的眼淚蹭在賀淩軒襯衫上，他的笑聲混著林悅的尖叫，在房間裏蕩起層層漣漪。
    “對了！”林悅突然想起什麽，從禮盒裏翻出個小鐵盒，“剛才進門時順道買的，本來想當驚喜的。”她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三枚定製的鑰匙扣——分別是蘇瑤設計的“並蒂蓮”、賀淩軒的“軍功章”和她自己的“小太陽”，“你們看，背麵都刻了名字。”
    蘇瑤拿起那枚“並蒂蓮”鑰匙扣，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她想起設計這款時，賀淩軒說：“就當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此刻再看，蓮瓣上的刻痕裏，似乎還藏著那天他在雨裏說的話：“蘇瑤，我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謝謝悅悅。”她把鑰匙扣掛在包上，“這是我收到過最特別的禮物。”
    “該謝的是你們。”林悅擦了擦眼角，“能看著你們從互相試探到彼此認定，比中彩票還開心。”
    夜更深了。三人癱在沙發上，蓋著賀淩軒臨時找的薄毯，分享著林悅帶來的桂花糕。窗外的桂樹在風裏搖晃，細碎的花瓣落在窗台上，像撒了把星星。
    “對了，”蘇瑤突然想起什麽，“剛才枕頭大戰時，我好像看見你枕頭裏掉出張紙。”
    賀淩軒的身體僵了僵。他摸出那個枕頭，從夾層裏抽出張泛黃的信紙——是他大學時的日記，字跡青澀卻認真：“今天在圖書館遇見個穿白裙子的女生，她低頭改設計稿的樣子，像株被風吹彎的小白楊。我想，以後一定要娶她。”
    蘇瑤的眼淚又掉下來。她想起那年冬天，她蹲在圖書館角落改稿，賀淩軒給她送的熱可可，杯壁上還寫著“加油”。原來有些喜歡，從相遇的第一天就開始生根發芽。
    “還有這個。”賀淩軒又摸出個小布包，裏麵裝著枚褪色的校徽，“你大二時丟的，我撿了三年。”
    林悅湊過來看，突然笑出聲：“原來賀大總裁當年是個‘撿垃圾專業戶’？”
    “閉嘴。”賀淩軒紅著臉把校徽塞進蘇瑤手心，“這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蘇瑤把校徽和日記紙小心收進首飾盒，抬頭時，正撞進賀淩軒溫柔的目光。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淚，拇指摩挲著她眼下淡淡的青黑——那是最近改婚禮方案熬夜留下的。
    “累嗎？”他輕聲問。
    “不累。”她搖頭，“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不累。”
    林悅看看表，突然跳起來：“啊！十點了！蘇瑤明天還要去試婚紗，賀淩軒要陪她挑頭紗！”她拽著兩人往臥室走，“快去快去，明天可不能賴床！”
    賀淩軒被她推著往前走，卻在轉身的瞬間，悄悄在蘇瑤耳邊說：“其實……我準備了另一個‘任務’。”
    “什麽？”
    “明天試婚紗時，我要當你的專屬攝影師。”他的呼吸掃過她耳垂，“要把你穿婚紗的樣子，拍進我的眼睛裏，刻進我的骨頭裏。”
    蘇瑤的臉瞬間紅透。她望著他眼裏的期待，突然踮腳吻了吻他唇角：“好。”
    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三個枕頭歪在沙發上，像三朵柔軟的雲。林悅的錄像還在繼續，記錄著這對新人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心跳。
    這場枕頭大戰，沒有贏家，卻讓三顆心靠得更近。那些藏在枕頭裏的秘密、落在發間的碎發、混在絨毛裏的星光，都成了他們愛情裏最珍貴的注腳——原來幸福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誓言，而是藏在日常裏的每一次擁抱、每一聲歡笑、每一個共同度過的平凡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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