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像被揉皺的灰布，沉甸甸壓在山穀上方。風卷著鐵鏽味的沙粒打在臉上，蘇瑤的戰術麵罩被刮得哢哢作響。她望著前方被敵人圍得水泄不通的山坳，喉結動了動——這是她和陸霆追蹤“仁心醫療基金會”三個月來，最危險的一次深入。
    “陸霆，東南方三百米有兩個狙擊點。”她對著喉間的微型麥克風低語，指尖快速劃過戰術平板上的熱成像圖。紅色光點像毒蛇的眼睛，在山坳兩側的製高點閃爍，“西北方有輛改裝過的悍馬，引擎聲不對……”
    “收到。”陸霆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帶著電流雜音，“阿凱帶一組人繞後，老陳跟我正麵突圍。蘇瑤，你——”
    “我在。”蘇瑤打斷他，目光掃過身後二十米外的斷牆。那是他們最後的掩體，牆根下堆著半人高的碎石，能勉強擋住子彈。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銀色手槍，那是陸霆上周送的，槍柄上刻著“瑤”字的膛線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三天前，他們在邊境廢棄的3號哨所截獲了李辰的加密文件。文件裏夾著張老照片，是二十年前的蘇明遠——穿著白大褂站在手術台前，懷裏抱著的嬰兒，眉眼竟和蘇瑤有七分相似。照片背麵寫著：“我的女兒，未來的‘鑰匙’。”
    “鑰匙？”陸霆當時捏著照片的手在發抖，“難道‘仁心醫療基金會’的終極目標，是蘇瑤？”
    這個疑問像根刺紮在兩人心裏。為了找到答案，他們冒險潛入敵軍腹地，卻沒想到落入了精心設計的陷阱。此刻，山坳裏的探照燈突然亮起，雪白的光柱像無數把利刃，將他們的身影釘在斷牆上。
    “蘇小姐，投降吧！”擴音器裏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我們知道你是蘇明遠的女兒，隻要你交出‘鑰匙’，陸霆先生可以活——”
    “閉嘴！”蘇瑤的吼聲混著風聲炸開。她看見陸霆的戰術背心上滲出血跡，他的左臂被彈片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卻仍在用右手舉槍壓製敵人。她的喉嚨發緊，想起昨夜陸霆在她額角落下的吻：“等我回來，我們去冰島看極光。”
    “蘇瑤！”陸霆突然大喊，“往斷牆跑！我掩護你——”
    “不！”蘇瑤轉身衝向他，子彈擦著她的耳際飛過，在斷牆上打出蜂窩狀的彈孔。她看見他身後的敵人端著ak47，槍口正對著他的後心。那一刻，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閃過父親教她練拳的畫麵——十二歲那年，父親在院子裏揮拳，汗水滴在她腳邊的青石板上：“瑤瑤，真正的功夫，不是打倒敵人，是保護想保護的人。”
    “陸霆！”她撲過去，用身體替他擋下一顆子彈。子彈擦著她的肋骨飛過，在戰術背心上燒出個洞，疼得她倒抽冷氣。但她沒有退，反而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往斷牆方向拖：“進牆洞！那裏能藏人！”
    陸霆的槍還在響，但蘇瑤能感覺到他的動作越來越慢。他的左臂在流血，染紅了半邊袖子，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腳印。蘇瑤的眼淚混著沙粒糊在臉上，她咬著牙拽著他，終於在探照燈掃過斷牆的瞬間，鑽進了牆根下的洞穴。
    洞穴裏黴味刺鼻，牆壁上布滿青苔。蘇瑤靠著潮濕的石壁，聽著外麵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陸霆捂著她肋下的傷口，血透過指縫滲出來，在地上積成小灘。他的呼吸急促，像拉風箱：“瑤瑤，你……你剛才為什麽回來？”
    “因為……”蘇瑤的眼淚滴在他手背上，“我不想再失去你。”
    洞外傳來踢石子的聲響。蘇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摸出腰間的手槍，卻發現彈夾已經空了。陸霆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後頸，像在安撫受驚的小貓：“別怕，我還有最後一顆子彈。”
    “不。”蘇瑤抓住他的手，“留著它，萬一……”
    “萬一什麽？”陸霆笑了，笑容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萬一我死了，你怎麽辦？”
    蘇瑤沒說話。她望著洞外越來越近的探照燈光，突然想起父親書房裏那本泛黃的《幻影訣》。那是她十歲生日時，父親送給她的禮物，書頁間夾著他年輕時的照片——穿著中山裝，站在武館門口，眼神比現在的陸霆還要亮。
    “瑤瑤，這是我們蘇家的祖傳武學。”父親當時摸著她的頭說，“等你長大，若遇到生死關頭，就試試它。記住，幻影不是騙術，是心與氣的融合。”
    此刻，洞外的腳步聲已經到了洞口。蘇瑤能聽見敵人的對話：“裏麵肯定有人，用火焰噴射器——”
    “等等！”蘇瑤突然按住陸霆的肩膀。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一種陌生的力量從丹田升起，順著經脈遊走四肢百骸。她想起《幻影訣》裏的話：“氣聚則形現，意動則影生。”
    “陸霆，”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我要試試……爸爸教的‘幻影神技’。”
    陸霆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見過蘇瑤練瑜伽，見過她舉啞鈴，卻從未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像團燃燒的火焰，帶著決絕，也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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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瑤，那太危險了！”他想拉住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蘇瑤閉上眼睛，雙手結了個奇怪的印。她能感覺到體內的氣像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向四肢。皮膚下有細小的電流竄動，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洞外的探照燈變成了重影，敵人的腳步聲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幻影訣·分形。”她輕聲念道。
    下一秒，洞穴裏的光線突然扭曲。蘇瑤的身影在原地分解成三個，每個都穿著和她一樣的戰術背心，手裏握著槍。敵人的探照燈掃過她們，三個身影同時舉起槍，子彈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射出。
    “砰！砰！砰！”
    槍聲在洞穴裏炸響。蘇瑤的本體在最後一個身影消失的瞬間，猛地睜開眼睛。她看見陸霆正瞪大眼睛看著她，而洞外的敵人已經亂作一團——三個蘇瑤的身影在他們的視線裏穿梭，每一次開槍都精準擊中要害。
    “這不可能！”敵人的頭目吼道，“是幻覺！開槍打那個穿紅衣服的！”
    蘇瑤的本體沒有穿紅衣服。她穿著戰術背心，顏色和山石融為一體。但敵人的子彈還是朝著她的方向射來，她隻能憑借本能翻滾躲避。一顆子彈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在石壁上留下血痕。
    “蘇瑤！”陸霆的手槍響了。他瞄準敵人的頭目，精準地擊中對方的眉心。那人的屍體栽倒在地，探照燈也隨之熄滅。黑暗中，蘇瑤的三個分身突然合並，她踉蹌著扶住石壁，額頭上全是冷汗。
    “成功了？”她輕聲問。
    “成功了。”陸霆的聲音帶著顫抖。他衝過來抱住她，戰術背心的碎片紮進她的皮膚，“你剛才……像變了個人。”
    蘇瑤沒說話。她能感覺到體內的氣正在消散，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敵人的腳步聲再次逼近，這次他們帶著手電筒，光束在洞穴裏掃來掃去。
    “找到了！”敵人的頭目舉著手電筒，光束落在蘇瑤身上，“原來躲在這裏！”
    蘇瑤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看見陸霆的槍已經打光了子彈，他的左臂還在流血，根本無力再戰。而她的本體因為強行施展神技，此刻連站都站不穩。
    “陸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用最後那顆子彈。”
    陸霆的手摸向腰間的槍套。那裏還剩一顆子彈，是剛才他故意留著的。他握住蘇瑤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瑤瑤，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都要活下去。”
    “我答應你。”蘇瑤的眼淚滴在他手背上，“我答應你。”
    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瑤閉上眼睛，最後一次凝聚起體內的氣。這一次，她沒有分散身影，而是將所有力量集中在雙眼。當敵人的手電筒光束照到她臉上時，她猛地睜開眼睛——瞳孔裏泛著幽藍的光，像兩盞小燈。
    “啊！”
    敵人的頭目慘叫著後退，手電筒掉在地上。其他人也跟著尖叫，有人甚至舉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蘇瑤的本體晃了晃，終於支撐不住，向後倒去。陸霆接住她，看見她的嘴角溢出鮮血，染紅了戰術背心的領口。
    “蘇瑤！”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別睡，撐住！”
    “我沒事。”蘇瑤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就是有點累……”
    敵人的騷亂聲中，洞外傳來了警笛聲。林峰帶著增援部隊衝進來，看到滿地狼藉和相擁的兩人，又氣又急：“陸總！蘇小姐！醫療組——”
    “先救戰友。”陸霆打斷他，手指輕輕撫過蘇瑤的臉頰，“她沒事吧？”
    蘇瑤搖頭，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我沒事。你呢？”
    陸霆笑了，笑容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我也沒事。”
    這時，技術兵舉著平板電腦跑過來：“陸總！我們截獲了李辰的通話記錄！他說……蘇明遠的醫療站裏藏著重磅證據！”
    蘇瑤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李辰在工廠裏說的話，想起父親病曆本上的編號，想起陳教授說的“跨國器官販賣網絡”。原來，所謂的“危機”，從來都不是針對陸霆，而是針對她和陸霆共同守護的東西。
    “走吧。”陸霆站起身，伸手拉她，“回家。”
    “去哪？”蘇瑤問。
    “去該去的地方。”陸霆的目光堅定，“去把屬於我們的東西拿回來，去讓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蘇瑤望著他染血的臉，突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輕吻。風掀起她的發梢，陽光透過破碎的石縫照進來，落在她腰間的銀色手槍上，槍柄上的“瑤”字閃著微光。
    “好。”她說，“我們回家。”
    山風卷著硝煙掠過山穀，斷牆上的青苔在陽光下泛著綠意。蘇瑤靠在陸霆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她知道，這場與黑暗的戰爭還遠未結束，但隻要他們並肩而行，就一定能等到黎明。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站在陰影裏，望著山穀方向。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懷表，表蓋上刻著“仁心醫療”的標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低聲說：“蘇瑤……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但此刻的蘇瑤聽不見。她的世界裏，隻有陸霆的心跳聲，和自己逐漸平複的呼吸。她知道，無論前方有多少陷阱，有多少敵人，隻要身邊有這個男人，她就有勇氣麵對一切。
    因為，這就是愛。不是風花雪月的浪漫，而是絕境中為你擋槍的背影，是生死關頭為你施展的神技，是無論何時何地，都願意與你並肩而行的堅定。
    而這份愛，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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