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金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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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著那柄流淌著幽藍光芒的傳送槍,刻越羽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肺裏的壓抑全部排出。槍身上僅有的兩個坐標點——代表安全的小店,以及那一長串混沌無序、令人眼暈的亂碼——如同命運的分叉路標。他不再猶豫,對準前方空地,扣動扳機。
    嗡——
    一道穩定的藍色光門撕裂空氣,對麵傳來腐朽與潮濕的氣息。刻越羽當先踏入,白榮天、江冰鑒、金玉言緊隨其後,三人的臉上寫滿了緊張,但眼神堅定——他們清楚,沒有力量,在這地獄寸步難行。
    陰冷、潮濕、腐臭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們。腳下並非泥土,而是盤根錯節、濕滑黏膩的腐爛藤蔓,一腳踩下,深陷其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濺起惡臭的黑泥。
    江冰鑒低罵一聲,狼狽地甩著沾滿汙穢的腳。周圍的樹木扭曲怪異,樹葉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敗,空氣中彌漫著死寂和衰敗的味道。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森林中央,一片突兀的空地顯現。一棟孤零零的、帶有鮮明20世紀中葉風格的獨棟房屋矗立在那裏,與周遭的陰森格格不入,反而更添詭異。
    “這地方…讓人汗毛倒豎。”金玉言聲音發緊,下意識抓住了白榮天的胳膊。
    刻越羽沉默地走向那棟房子。道路兩旁,散發著幽藍微光的樹木投下搖曳的光影。
    他試探性地用力跺了跺腳下的“混凝土”路麵——沉悶的響聲回蕩,腳底傳來清晰的震痛,路麵卻紋絲不動。這裏的“普通”也絕不普通。
    來到房門前,高大建築由某種深色、紋理奇特的木材構成,兩側窗戶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光滑如鏡的門板上,清晰地映出刻越羽緊繃的臉和身後同伴驚惶的神情。門上密密麻麻掛著幾十把形態各異的古老鎖具。
    咚咚咚!
    刻越羽抬手敲門,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江冰鑒三人幾乎屏住了呼吸,緊緊縮在他身後。
    門內傳來一連串複雜而急促的金屬開鎖聲。許久,門被拉開一道狹窄的縫隙。
    一張臉出現在縫隙後——金色短發,臉色蒼白,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極度的警惕掃視著他們,連開口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我認識你們嗎?”
    “我想不認識,”刻越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指向金發男人,“但我們是為您而來。”
    門被拉開一半。一個身材極為高大健碩的金發男人顯露出來,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線條完美如雕塑,下身穿著磨損的牛仔褲,外麵隨意披著一件沾著不明汙漬的白色大褂。他戴著亮黃色的橡膠手套,腳蹬同色的雨靴。
    “誰讓你們來的?推銷員?”金發男人眉頭緊鎖,狐疑更深。
    “不是的,先生。是您的朋友介紹我們來的,這裏有信函。”刻越羽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不穩定氣息,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門徹底敞開,露出門後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但在那一瞬間,黑暗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顯露出內部光怪陸離、令人膽寒的景象——時空維度扭曲纏繞,構築成一座座永恒的監牢:
    一個男人被倒吊著,兩頭巨大的機械狗熊正用鏽跡斑斑的鋸子,緩慢地鋸開他的身體,慘叫聲撕心裂肺:“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
    一個女人眼神空洞,被一個接一個的牛頭怪物侵犯,排隊的隊伍延伸至黑暗盡頭。
    一個少年徒勞地抓著女孩的手,最終力竭鬆開,女孩墜入翻騰的紫色凝膠池,瞬間被吞噬、溶解,隻留下絕望的眼神,少年跪地無聲慟哭。
    一個男孩被固定在餐台上,鋒利的餐刀精準地片下他的血肉,擺放在銀盤裏,他渾身劇烈顫抖,淚水混著血水滑落。
    金玉言感覺胃裏翻江倒海,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雙腿發軟。白榮天和江冰鑒臉色慘白如紙,互相抓著對方的手臂,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刻越羽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但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濕。
    “我怎麽能肯定你不是推銷員?想把那些該死的東西塞給我?”金發男人再次質問,聲音因壓抑的憤怒而扭曲,手指深深摳進門框,木屑簌簌落下。
    “好吧!我確實犯了那事!”他突然咆哮起來,猛地用雙手抓住自己的臉,像揉捏橡皮泥一樣狠狠抓扯下去!整張臉皮被撕掉,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無數條互相啃噬、每一隻都長著他原來麵孔的蒼白蠕蟲!蟲群蠕動,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犯了個大錯!”他脖頸青筋暴起,手中憑空捏碎了一個閃爍著星光的微縮宇宙。“難道男人就不能改過自新嗎?!”他麵目猙獰,聲音嘶啞。
    江冰鑒用眼神瘋狂示意刻越羽:這瘋子絕對不正常!刻越羽心中苦笑:這還用說?
    “你們一定要我付出代價嗎?!”金發男人嘶吼著,抓向自己那蠕蟲構成的臉,猛地一撕!蠕蟲連同“臉”被扯下,露出的卻是一張光滑的木雕麵孔,木頭的雙眼布滿猩紅的血絲,死死盯著他們。
    “啊啊啊——!”白榮天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和金玉言一起死死抱住刻越羽的後背,把他當成唯一的盾牌,牙齒磕碰聲清晰可聞。江冰鑒也幾乎要癱軟下去。
    “也許…我可以再增加個目標…”木雕麵孔的頭顱突然伸長,像橡膠一樣探到刻越羽麵前,下巴被一隻戴著黃手套的手拉開,露出裏麵一張奸笑著的狐狸臉!濕漉漉的長舌頭甩動著。“也許兩個…或者四個?”狐狸眼珠滴溜溜地轉,掃視著瑟瑟發抖的四人組。
    刻越羽感覺喉嚨幹得像砂紙摩擦。意誌可以壓下恐懼,但身體的本能反應無法欺騙。他感覺自己像赤身裸體站在極地暴風雪中,冰冷刺骨。
    “求您了,先生!”刻越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雙手抬起示意無害,“我們真的不是推銷員!對您的…私事也毫無興趣!我們隻是您朋友介紹過來,懇請您幫忙改良一些東西的!這是信函!請看!”他動作極其小心,如同捧著一枚隨時會引爆的炸彈,將陳飛洛給的信函遞了過去,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別殺我!我沒武器!”金發男人看到信封,突然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高舉雙手,尖聲驚叫。
    “我們隻有信函!是您朋友的信函!”刻越羽連忙解釋,將信封又往前遞了遞。
    金發男人扭開頭,似乎不敢看信封,但又忍不住偷瞄,反複幾次後,才小心翼翼地湊近仔細看了看。“哦…還真是個信封啊…”他語氣中的瘋狂似乎收斂了一絲。
    他伸出戴著黃膠手套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木雕額頭,一本厚重的、封麵銘刻著無數符號的書籍憑空出現。他快速翻動書頁,停在某一頁,目光在上麵停留片刻。
    “哈哈哈哈!”他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在陰森的森林中回蕩,顯得格外瘮人。“哦!忘了剛才那些胡言亂語吧!”他左手叉腰,姿態隨意,仿佛剛才的恐怖表演隻是一場玩笑。
    木雕臉和狐狸臉都消失了,變回了最初那個英俊但蒼白的金發男人臉,隻是眼神深處依舊殘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混亂。
    “所以…你們是來改良東西的?”他斜倚在門框上,手指摩挲著下巴,黃膠手套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朋友歸朋友…交情也沒那麽深…不太確定要不要幫這個忙…”他似乎在權衡,但目光掃過刻越羽強作鎮定的臉時,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不過嘛…我挺喜歡你這小子的。行吧,幫了。”話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探入門內的黑暗,一把抓出一個全身赤裸、布滿新舊傷痕和幹涸白色汙跡的少年!
    少年與刻越羽他們年齡相仿,眼神渙散,氣若遊絲:“救…救我…誰都好…”金發男人看也沒看,隨手像丟棄垃圾一樣將少年扔回身後的無盡黑暗,隻留下那絕望的眼神在刻越羽等人心中烙下冰冷的印記。
    刻越羽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那冰冷的絕望感如同實質。
    “好吧,進來吧!啊,說起來,和那個朋友確實好久沒見了。”金發男人隨意地說著,轉身踏入黑暗。
    “越…越羽哥…真的要進…進去嗎?我…我腿軟…”江冰鑒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白榮天和金玉言也死死抓住刻越羽的衣服,眼中滿是哀求。
    刻越羽看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怕,至少…他現在看起來‘溝通’狀態了。”他聲音低沉,自己也知道這話沒什麽說服力。他率先邁步,踏入了那純粹的黑暗。
    瞬間,強烈的失重感和空間扭曲感傳來!仿佛穿過了一條粘稠的時空隧道。下一秒,腳踏實地,眼前豁然開朗,腐臭和陰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的廣闊。
    他們站在一顆荒蕪星球的地表。天空是永恒的黃昏色調,沒有太陽,沒有星辰,隻有一片朦朧的昏黃光暈籠罩著無邊無際、寸草不生的赭紅色大地。
    寂靜,絕對的寂靜,連一絲風聲都沒有,仿佛聲音本身也被這片空間吞噬了。
    唯一的光源和動靜來自不遠處——一堆劈啪作響的篝火,以及坐在篝火旁沙發上,正悠閑地用樹枝烤著一顆的金發男人。被烤得焦黑,散發出一種甜膩到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金發男人示意他們坐下。刻越羽四人依言坐到他對麵的沙發上,柔軟的觸感在這死寂之地顯得格外不真實。
    “改良東西…”金發男人盯著跳躍的火焰,焦黑的滴落粘稠的糖漿,“說說吧,想改什麽?把你們這身皮囊改成金剛不壞?還是給你們的破爛係統升升級?又或者…魔改個有意思的小玩具?功法?”他閉上眼睛,像是在假寐。
    就在刻越羽開口的瞬間,他懷中的能量幣和分小幣毫無征兆地化作幾道流光,瞬間飛入金發男人攤開的手掌中。
    “改良功法,”刻越羽壓下心中的驚悸,盡量清晰地表達需求,“我們想要一套能夠作為核心根基、能支撐我們在這個學院活下去並持續變強、不會被快速淘汰的功法。”
    金發男人掂量了一下手中那可憐巴巴的180個藍光能量幣和11張紅色的分小幣,嗤笑一聲:“嘖,這點塞牙縫都不夠的玩意兒…”但他隨手就將它們拋進了身旁的虛空,仿佛丟棄幾粒塵埃。
    “不過嘛…我喜歡你這小子。外加老朋友的麵子…”他睜開眼,那眼神在篝火的映照下,依舊深不見底,帶著一絲玩味,“行吧。什麽樣的價位,對我來說都能做出‘有趣’的東西。我得看看你們的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