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夜風裹挾著腐骨氣息撲來，歐陽徹伏在靈狐背上，感受著肩頭的血跡透過布料滲進阿箬的衣襟。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碎成兩半，露出內側刻著的苗文"破妄"——那是蘇素當年親手為鎮邪所刻。靈狐踏過亂葬崗的屍骸，遠處懸棺崖的蛇形輪廓已清晰可見，蛇首位置的鎮邪刀隻剩刀柄，刀刃部分竟已融入骨蛇的顱骨。
    "徹哥，你的靈眸血..."阿箬按住他流血的肩膀，指尖的連心蠱紋泛起微光，"別硬撐了，先喂金蠶蠱止血。"
    歐陽徹搖頭，斷妄刃在月光下折射出七道虛影："七靈眸者的轉世記憶正在覺醒，我能看見前六代靈眸者的戰鬥場景。"他瞳孔中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麵——第一代靈眸者用斷妄刃斬碎骨蛇毒牙，第三代在懸棺崖布下七星陣，第五代以自身為引加固封印..."他們都沒能徹底消滅恐懼之種，因為..."
    "因為恐懼之種本就是饕餮魂的碎片。"阿箬接過話頭，從蠱囊中取出最後一枚引魂蠱，"藍禾長老說過，饕餮魂以人心恐懼為食，想要徹底消滅它，必須..."
    "必須讓世人不再恐懼。"歐陽徹接口，靈狐突然人立而起，前方懸棺崖的石縫中竄出無數骨蛇幼體，每隻幼體都纏著七道紅繩，"看這些紅繩，是用七代靈眸者的精血煉製的索魂鏈！"
    阿箬拋出金蠶蠱，金光所過之處，骨蛇幼體化作塵埃，卻在塵埃中露出更驚人的景象——懸棺崖的每具懸棺內都刻著相同的生辰八字，正是歐陽徹的生日。她靈眸微啟，看見棺底殘留的蠱紋正在蠕動，竟與坤寧宮佛堂的饕餮圖騰如出一轍。
    "他們從百年前就開始布局了。"阿箬聲音發顫，"每一代靈眸者都是饕餮魂的備選容器，而你...是第七世，也是最關鍵的引魂者。"
    歐陽徹握緊斷妄刃，刀刃與鎮邪刀柄共鳴，竟在崖壁上投出完整的"靈眸七星陣"。他想起藍禾長老的話："七靈眸者非七人，乃七世輪回，魂歸同源時，方能喚醒苗疆守護靈。"此刻，令牌上的"七"字已被靈眸血浸透，化作七道流光注入鎮邪刀。
    "阿箬，用三蠱合鳴術連接我的靈識。"歐陽徹單膝跪地，斷妄刃插入七星陣中心，"我需要借助前六代靈眸者的記憶，找到骨蛇的七寸。"
    阿箬點頭，指尖分別點在他眉心、心口、手腕的連心蠱紋上，三隻金蠶蠱化作光繭將兩人包裹。刹那間，歐陽徹的靈識被拉入七世輪回——
    第一世：苗疆少年持刀斬蛇，蛇血濺在懸棺上，染出永不褪色的蠱紋。
    第二世：中原書生在佛堂抄經，筆下經文竟自動組成鎮邪符咒。
    第三世：宮廷樂師用骨笛吹奏引魂曲，笛聲中懸棺崖傳來龍吟。
    第四世：苗族巫女以血祭蠱，銀蝶發簪飛入火場，化作金蠶蠱王。
    第五世：江湖刀客背著斷妄刃流浪，刀刃上的苗文每日自動修複裂痕。第六世：醫女在亂葬崗超度嬰魂，繡花針上的金線竟能淨化蠱毒。
    "原來...每一世我們都在相遇。"阿箬的靈識傳來波動，歐陽徹這才驚覺，每一世的靈眸者身邊都有個戴銀蝶發簪的女子，或是苗女，或是書童，或是啞女，"雙生蠱不是偶然，是七世輪回的羈絆。"
    現實中，骨蛇蠱終於逼近，蛇信掃過他們的發梢。歐陽徹睜開眼，靈眸中已凝聚七代靈眸者的力量，斷妄刃與鎮邪刀同時出鞘，在空中交叉成"七"字。阿箬拋出最後的引魂燈，光點匯聚成七隻靈狐虛影，分別咬住骨蛇的七寸。
    "以七世靈眸之名，召苗疆守護靈！"歐陽徹大喝，令牌化作碎片融入刀刃，七道金色光柱從天而降，在骨蛇頭頂凝成鳳凰虛影——正是阿箬金蠶蠱的終極形態。
    骨蛇發出垂死的怒吼，蛇身卻在光柱中寸寸崩解。歐陽徹看見蛇核中的恐懼之種正在收縮，竟露出藏在核心的玉匣，匣蓋上刻著"饕餮第七子"的字樣。他揮刀劈開玉匣，裏麵掉出一卷羊皮書，正是王承恩的《血月祭魂手劄》，扉頁上用朱砂寫著："七靈眸血，雙生蠱魂，歸墟之門，為吾子開。"
    "徹哥，小心！"阿箬的尖叫打斷他的思緒。骨蛇的殘魂突然凝聚成黑色巨手，抓住歐陽徹的腳踝拖向蛇核。他靈眸劇痛，竟看見巨手的手腕上戴著與蘇素相同的翡翠鐲子——原來操控骨蛇的不是別人，正是被饕餮魂附身的蘇素！
    "母後？！"歐陽徹的刀光驟然紊亂，黑色巨手趁機掐住他的咽喉，"為什麽...你明明已經清醒了..."
    蘇素的聲音從巨手傳來，混雜著饕餮的嘶鳴："傻孩子，母後從未清醒過。攝魂蠱早就在你出生時種下，你看到的"清醒"...不過是我讓你看到的幻象。"巨手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饕餮圖騰，"你以為人骨念珠是用來鎮邪的？不，那是用你的生辰八字煉製的引魂燈，每一顆都在為饕餮之子輸送精魂。"
    阿箬揮刀砍向巨手，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飛。她胸前的蝴蝶胎記再次黑化，雙生蠱的惡魂竟在恐懼中蘇醒："小皇子，看看你母親的肚子...你的弟弟，已經等不及要破繭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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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徹這才驚覺，蘇素的腹部正在隆起，透過皮膚竟能看見裏麵蜷縮的蠱蟲形態嬰兒。他靈眸血滴在斷妄刃上，刀刃卻再無光芒——七代靈眸者的力量正在被饕餮魂吞噬。
    "徹哥，用我的血！"阿箬咬破舌尖，雙生蠱的精血在空中凝成蝶形屏障，"雙生蠱本是饕餮魂的碎片，現在我是完整的善蠱，能中和它的力量！"
    歐陽徹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兩種血液在刀刃上交融。斷妄刃突然爆發出七彩光芒，竟將饕餮虛影震退三丈。蘇素的麵容在光影中掙紮，終於露出一絲清明："徹兒...殺了我...別讓饕餮之子出世..."
    "不！"歐陽徹揮刀斬向饕餮圖騰，卻在刀刃觸及的瞬間，蘇素的腹部炸開血花，一隻沾滿黏液的小手破土而出。阿箬眼疾手快，拋出金蠶蠱王纏住小手，蠱王卻在接觸的瞬間化作飛灰——那竟是用七代靈眸血喂養的饕餮幼體。
    "來不及了..."蘇素的身體逐漸碳化，最後在歐陽徹懷中化作黑蝶，"去太廟地宮...那裏有真正的饕餮魂核...還有..."她的聲音消散前，一枚銀鑰匙落入歐陽徹掌心，"阿箬...才是真正的靈眸者..."
    歐陽徹震驚地看向阿箬，卻見她眼中泛起與自己相同的靈眸金光。靈狐突然開口，聲音竟是藍禾長老："七靈眸者本是雙生，靈眸與蠱魂缺一不可。當年你父皇用靈眸血封印饕餮時，就注定了七世輪回的羈絆。"
    阿箬握住他的手，兩人的靈眸血在懸棺崖的七星陣上匯成江河，竟將饕餮幼體逼回歸墟之門。歐陽徹終於明白，所謂七靈眸者，從來不是一人轉世，而是靈眸與蠱魂的七世共生。他將斷妄刃與鎮邪刀合並，在阿箬的金蠶蠱加持下，揮出七世靈眸的終極一擊——
    懸棺崖應聲崩塌，恐懼之種與饕餮幼體同歸於盡。晨光中，七道金色光柱升入天際，歸墟之門徹底閉合。歐陽徹抱著阿箬退到安全地帶，看見漫山的映山紅正在破曉中綻放，每片花瓣上都映著他們七世輪回的殘影。
    "原來，我們已經相遇過六次了。"阿箬輕撫他腕間的連心蠱，此刻它已變成七彩蝶形，"每一世我都以不同的身份守護你，每一世我們都輸給了饕餮魂。"
    歐陽徹低頭吻她額頭："但這一世，我們贏了。"他取出蘇素留下的銀鑰匙，發現鑰匙上刻著"坤寧宮井"的字樣，"母後最後說的話...或許井底還有未完成的封印。"
    阿箬搖頭，將銀蝶發簪插入他發間："不管還有什麽陰謀，我們一起麵對。"她指向東方，苗疆的朝陽正躍出地平線，"先去看映山紅吧，七代靈眸者都沒看過的風景，我們替他們看一次。"
    靈狐載著他們踏過晨露，漫山遍野的映山紅如火焰般燃燒。歐陽徹忽然想起七歲那年在坤寧宮做的夢，夢裏有個戴銀蝶發簪的少女向他伸手，周圍是與此刻相同的花海。原來，那不是夢，是前世的記憶在召喚。
    "阿箬，等一切結束，我們就在這裏建座吊腳樓吧。"他輕聲說，"樓上擺你的蠱囊，樓下放我的斷妄刃，窗台上種滿映山紅。"
    阿箬輕笑，銀項圈上重新刻上的"平安"咒符泛著微光："好，還要養三隻金蠶蠱，一隻叫"徹"，一隻叫"箬"，還有一隻..."
    "叫"七"。"歐陽徹接過話頭，握緊她的手，"紀念七世輪回，終成眷屬。"
    懸棺崖的廢墟中，《血月祭魂手劄》被晨露浸濕，最後一頁漸漸顯露出蘇素的字跡："徹兒，若你看到這行字，說明母後已用盡全力。饕餮魂的真正弱點，是靈眸與蠱魂的至純之心。記住，阿箬的銀蝶發簪裏，藏著七世靈眸的最終封印..."
    山風掠過，手劄化作灰燼。歐陽徹輕撫阿箬的發簪，觸到內側刻著的細小咒文——那是苗族的"永恒"符。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或許還未結束，但至少此刻，他擁著心愛的人，站在七世輪回的終點，迎接屬於他們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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