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十四年二月初七，巳時三刻，乾清宮的銅鶴香爐換上了素香，煙霧繚繞中，皇帝的臉色已如金鑾殿的漢白玉階般慘白。雍寧跪在禦榻前，握著皇帝逐漸冰涼的手，聽著太醫院院正顫抖著說出“脈息微弱，恐難逾越申時”，心中竟泛起一絲蒼涼——這具承載著八世恩怨的身軀，終究要在他眼前隕落。
    “皇、太子……”皇帝突然睜眼，手指緊緊攥住雍寧的袖口，指甲縫裏還留著昨日批閱奏折時的朱砂。雍寧湊近，聽見他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景妃秘寶……星象儀裏……有朕的……”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竟在錦被上凝成寒梅形狀，與雍寧的胎記遙相呼應。
    就在此時，皇後率領一眾宮眷闖入，手中捧著一卷明黃綾緞：“陛下，這是您昨日口述、本宮親自筆錄的遺詔，還請過目。”雍寧瞳孔驟縮，他分明記得昨日皇帝已陷入昏迷，如何能口述遺詔？隻見皇後身後的宮女手中，正握著七皇子進獻的機械鸚鵡——這鳥兒能模仿人聲，顯然被用來偽造遺詔。
    “皇後娘娘此舉不妥。”雍寧站起身，擋住皇帝視線，“父皇昨日尚未清醒，何來口述遺詔？且遺詔需由中書省擬寫、門下省審核，豈容後宮幹預？”他故意將“幹預”二字咬得極重，目光掃過皇後身後的太子黨羽，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密道鑰匙，正是他昨夜派人偷走的仿製品。
    “雍寧皇子這是何意？”皇後冷笑，“難不成本宮還會偽造遺詔？”她展開綾緞，尖聲念道：“‘朕躬違和，皇長子賢明，著即繼承大統，雍寧皇子輔佐之。’陛下，這可是您親口說的。”
    雍寧注意到“輔佐”二字的墨跡未幹，竟與太子書房的徽墨氣味一致。他靈機一動，假裝踉蹌倒地，袖中事先準備的明礬水潑在遺詔上，“輔佐”二字瞬間消失，露出底下的“廢黜”二字——這是他利用明礬水可擦改字跡的特性，提前設下的圈套。
    “你！”皇後臉色鐵青，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踩中雍寧事先放置的碎玉。碎玉反光中，她看見自己與太子密謀的畫麵竟映在殿柱上，那是利用冰晶棺碎片製作的反光鏡，專門用來揭露陰私。
    申時初刻，皇帝突然伸手，指向殿角的銅壺滴漏。雍寧心領神會，假裝調整漏壺，卻在底座暗格中發現一卷真正的遺詔，上麵用朱砂寫著：“朕若不測，皇四子雍寧繼位，其餘皇子不得妄動。”落款處蓋著皇帝的私印，正是他方才在皇帝指甲縫中發現的朱砂痕跡。
    “皇後娘娘，現在該解釋解釋，為何真遺詔在此，而您手中的是偽詔了吧？”雍寧揚起真遺詔，聲音冰冷如刀。皇後還未開口，殿外突然傳來喧嘩——五皇子的副將率領狼牙營包圍了乾清宮，而他們手中的兵符，正是雍寧昨日派人送去的偽造調令。
    “末將救駕！”副將持刀闖入，卻在看見雍寧手中的真遺詔時愣住。雍寧趁機將“斷心散”的幼蟲樣本塞進他的甲胄：“副將可知，為何五皇子從不喝你送的酒？因為你早已中了他的蠱，這幼蟲，便是最好的證據。”
    副將驚恐地扯開甲胄，果然看見幼蟲在皮膚下蠕動。他絕望地看向皇後，卻發現皇後正用眼神示意他滅口。刹那間，副將終於明白自己不過是枚棋子，怒吼著衝向皇後，卻被太子黨羽一箭射死。
    酉時末，皇帝突然坐起，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指著太子黨羽：“你們……統統……”話未說完，便龍禦歸天，手中緊攥著雍寧的碎玉，玉麵上竟被他的指甲刻出“殺”字。
    雍寧跪在皇帝遺體前，感受著碎玉傳來的溫度。他知道，這是皇帝用最後一絲力氣為他種下的複仇火種。當皇後再次舉起偽詔時，他突然露出悲戚的笑：“既然母後堅持要遵‘遺詔’，那就請與兒臣一同去天牢，聽聽諸位皇兄的‘肺腑之言’吧。”
    亥時初刻，天牢內燭火搖曳。四皇子的冰蠶蠱已侵蝕半邊身體，正用牙齒啃咬鐵欄；七皇子的機械表爆炸，炸瞎了一隻眼睛；五皇子蜷縮在角落，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而太子，正用布條在牆上寫“悔”字，字跡與皇帝臨終前的“殺”字驚人相似。
    “母後請看，”雍寧指向四皇子，“這就是您疼愛的兒子，用親弟弟的血煉蠱；七弟呢，差點炸了金鑾殿；至於太子皇兄……”他展開通敵文書，“早已將江山賣給了西域人。”
    皇後渾身顫抖，終於癱倒在地：“你……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雍寧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八世輪回，本宮早已看透你們的每一步棋。現在，該算算總賬了。”
    子時初刻，景仁宮的星象儀發出耀眼光芒，映照出諸位皇子的前世今生。雍寧將碎玉嵌入星儀，終於看見八世前的真相：景妃為護遺腹子，與孿生妹妹互換身份，而他的前世們，皆因揭露皇室秘寶而遭毒手。這一世，他終於集齊所有碎片，讓因果循環歸於原點。
    窗外，春雷滾滾，驚蟄已過。雍寧摸出皇帝遺留的真遺詔，以血為印，正式昭告天下：“皇帝殯天，皇太子雍寧繼位，改元永熙。”而在天牢深處，太子望著頭頂的月光，終於讀懂了雍寧眼中的寒梅之意——那是曆經八世輪回的殺意，是冷宮裏開出的複仇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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