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祭壇的玄鐵門被狼爪飛輪劈開時，門軸迸出的火星燙融了阿莉兒肩胄上凝固的血痂。她盯著門後術士腰間的狼牙墜——三十年前哥哥阿達爾親手為她打磨的成年禮，狼眼處嵌著的碎玉與這枚如出一轍。機械鷹撞碎占星燈的轟鳴裏，假阿達爾的獰笑突然刺穿記憶："你哥哥的頭骨早被煉成蠱器，正替我守著聖山的秘窟呢。"
    狼首刀劈開星盤的刹那，盤底賢妃的生辰八字讓她指尖一顫。那串字符旁滲著暗血，竟與西域商隊滅門客棧中找到的斷刀刀柄同色——哥哥的狼首刀柄狼眼處嵌著半枚碎玉，正是她六歲時用乳牙換來的平安符。阿達爾之女的彎刀刺入裂縫，刀柄狼牙與盤上狼首浮雕相扣的脆響，像極了童年雪夜，她與哥哥用獸骨敲擊石盤的節奏，隻是再聽不見哥哥總敲錯的那聲鈍響，如今隻剩蠱池翻湧的毒泡聲。
    主蠱爆裂的氣浪將兩人掀飛，阿莉兒爬向吐血的侄女，看見她耳後漸褪的狼形刺青——那是哥哥最得意的紋身手藝，曾說要為族中每位勇士紋上戈壁的月亮。"姑姑..."女孩的狼爪飛輪殘片劃破她甲胄，露出內側十年前刻的"阿莉兒"三字，血珠滲進刻痕，像極了客棧血泊中，斷刀刀身上凝固的黑血紋路。
    "看這傷疤！"阿莉兒撕下肩甲，端午之戰的舊創在蠱池幽光中泛著青紫，"你父親胸口的箭傷，和這用的是同一種毒！"女孩突然笑了，眼淚砸在狼爪飛輪上："他們說父親成了蠱器...可暗格裏的信..."她展開掌心，半枚磨成齒輪的狼牙內側刻著"阿達爾"與"阿莉兒"的乳名，旁邊是未寫完的信箋："千機閣用蠱蟲仿我血脈，假公主是..."
    齒輪從狼爪飛輪核心彈出時，阿莉兒認出那是三十年前送哥哥的成年禮狼牙。祭壇崩塌處的石壁暗格裏，碼著一疊未寄出的信，最後一封停在端午戰前："若我不測，告訴月牙，父親的刀永遠向著狼族。"信箋邊緣被指腹磨出毛邊，字裏行間凝著未幹的血漬。
    返回京城前夜，玉門關的風卷著細雪撲打在驛站窗欞上。 阿莉兒坐在油燈下，攤開哥哥未寄出的信箋，血字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她將狼牙項鏈係在包袱最裏層，每枚狼牙都刻著"給吾妹之子"，最後一枚內側的血線圖騰在寒夜裏竟透著微溫，仿佛哥哥的指尖還按在上麵。機械鷹蹲在窗沿，青銅羽翼上凝著冰棱，正用喙輕輕啄著她放在案頭的斷刀——刀柄夜明珠裏嵌著的碎玉，此刻幽幽發著綠光。
    "將軍，快馬已備好了。"小校在門外低語，"按您的吩咐，帶了三匹換騎的西域良駒。"阿莉兒應了聲，指尖劃過信箋上哥哥的指痕。她想起侄女臨終前塞給她的血書，那上麵用狼族文字寫著："姑姑，斷刀夾層藏著聖山地圖，父親說要等您回來，一起刻完圖騰。"
    窗外的雪突然變大，掩蓋了戈壁的輪廓。阿莉兒將斷刀插入腰間，鐵甲肩胄在油燈下泛著冷光。她最後看了眼案頭的信箋，哥哥的字跡在風雪聲中仿佛活了過來："吾妹阿莉兒，若見此信，千機閣的陰謀已破。替我告訴月牙，狼族的刀，永遠不會砍向自己人。"機械鷹突然發出一聲輕鳴，銜來她遺忘在祭壇的狼爪飛輪殘片，輪緣的狼眼圖騰在雪光中一閃，像極了哥哥當年看她時，眼底藏著的笑意。
    她吹滅油燈，踏入風雪中的刹那，玉門關的城樓在身後如同一枚青銅古鏡，映著漫天翻湧的雪粒與她鐵甲上未落的星芒。千裏之外的鳳儀宮長明燈下，陳雨荷正將護心帕的並蒂蓮繡得發亮，而雍寧摩挲著密探送來的狼族血書，燭火在"給吾妹之子"五字上跳動，仿佛預見了十八日後，那個攥著狼牙項鏈的嬰兒，會如何在她懷中，第一次睜開與阿達爾如出一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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