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年元月的紫禁城，銅缸殘雪在太和殿琉璃瓦上折射出冷光。雍寧帝踏上白玉丹陛，玄色龍袍下擺繡著的驚鴻紋被北風掀起，內襯陳雨荷以星髓線繡製的北鬥破陣圖在晨光中若隱若現。他按在狼首刀柄上的手青筋微凸，指節蹭過刀鞘上承乾塞來的天權珠，珠子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蘇婉兒臨終前咳血畫出的星算圖。
    “千機閣逆賊！”皇帝的聲音撞在太和殿銅鍾上，嗡嗡回響，“去年今日，星算師蘇婉兒以命布下星軌屏障，護我大雍子民；今歲此刻，逆賊竟用機械邪術屠戮邊民，更揚言以龍裔之血祭其邪陣！”狼首刀出鞘的寒光劈開凍霧，刀刃映出丹陛下三萬禦林軍肅穆的臉，槍尖素白錦帶在風中翻湧如浪。
    “星算師以命相護，”雍寧帝揚起刀身，讓晨光反射在每個士兵臉上，“朕與諸位將士，當以鐵血衛我家國！今日本宮親征，不為開疆拓土，隻為護我未出世的皇兒、護阿莉兒將軍腹中的新生命，護大雍每一個孩童不再受機械邪術之害！”
    前排鐵鷹衛統領突然單膝跪地，甲胄碰撞聲如滾雷：“末將趙猛請戰！願率鐵鷹衛為陛下踏平千機閣！”他胸口猙獰的機械燙傷在甲胄縫隙中若隱若現，那是去年白伊伊用藥王穀秘藥從鬼門關拉回的印記。三萬官兵隨之拜倒，長槍頓地的轟鳴震落簷角冰棱，槍尖錦帶在雪地上拖出刺目的白浪，與丹陛上的龍旗形成明暗對照。
    雍寧帝收刀入鞘，走到白伊伊的檀木藥箱前。藥箱打開時溢出的百草香混著星髓沙的冷冽，讓他想起蘇婉兒書房裏常年彌漫的星算珠氣息。“白婕妤，”他指尖劃過分格藥粉，“藥王穀的百草，可克千機閣的鋼鐵？”
    “陛下請看——”白伊伊取出銀盤，將墨綠的化煞散撒在盤內，又從袖中取出一枚用機械蠍尾毒浸泡過的銅片，“此乃千機閣最新的‘蝕骨毒’，能腐蝕星算屏障。”當銅片觸到藥粉的刹那，墨綠粉末瞬間泛起白泡，發出“滋滋”輕響，銅片上的毒鏽竟順著泡末剝落，露出底下的金屬光澤。“化煞散以七十二味草藥入引，蘇姑娘的星髓沙為導，可破機械邪毒。”
    陳雨荷扶著侍女走近，裹著七月孕肚的鳳袍前襟被風吹的微顫。她將夜光草香囊塞進雍寧掌心，指尖劃過他虎口的舊劍傷：“此草曬幹磨粉，混著星髓線焚燒，可定心神，千機閣的機械蜂鳴最是擾人五感。”皇後腕間的安胎玉鐲碰在狼首刀柄上，清越的聲響裏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昨夜承乾在星圖前哭，說‘天權星旁的齒輪星轉得飛快’，恐是逆賊在用星算邪術推演破陣之機。”
    “爹爹！”承乾抱著星算珠盤跌跌撞撞跑來，三歲孩童將天權珠塞進皇帝掌心，“蘇姨母說，星星會給你指路！”星算珠與狼首刀的驚鴻紋摩擦，發出細碎的嗡鳴，恰如蘇婉兒生前撥動星算珠的聲響。雍寧帝握住兒子的手，觸到他指節上因撥星算珠磨出的小繭，突然想起蘇婉兒曾說：“承乾的星算天賦，是大雍未來的光。”
    阿莉兒一身玄甲立在丹陛下，冰藍色眼眸凝著西域方向，腰間破甲弩新淬的星髓毒在陽光下泛著藍光。她突然單膝跪地，機械鷹在她肩頭發出低鳴：“陛下，末將請戰！千機閣‘天羅地網陣’的乾位陣眼，是機械齒輪的咬合處，需用狼首刀快劈——”
    “你身孕三月，需守星算屏障。”雍寧帝打斷她，目光掃過她下意識覆在小腹上的手，“白婕妤已備下安胎藥，每日用星髓沙溫水送服。”他轉身時，龍袍內襯的星算符文突然微亮，那是陳雨荷繡入的“護命符”在感應阿莉兒腹中的胎動。
    “吉時已到——！”欽天監監正的唱喏穿透寒風。雍寧帝將承乾的天權珠掛在狼首刀柄上，最後望了眼坤寧宮的方向。陳雨荷扶著承乾站在丹陛邊緣，繡繃上未完工的百子圖被風吹得嘩啦作響，圖上兩個嬰孩的衣角正微微發燙——那是阿莉兒腹中龍胎與她腹中龍胎的血脈共鳴。
    阿莉兒看著大軍開拔的背影，機械鷹突然用喙啄她掌心。她低頭看見掌紋裏滲出的血珠——那是昨夜打磨破甲弩時留下的傷口，此刻竟與腕間蘇婉兒的星算珠產生共鳴，珠子裏的血痕微微發亮。白伊伊路過她身側，悄悄塞來個蠟封小瓶：“安胎解毒膏，外敷可阻毒侵。”藥瓶觸到阿莉兒皮膚時，兩人同時一顫，仿佛聽見遠方千機閣機械齒輪轉動的嗡鳴，正與腹中胎兒微弱的心跳，形成不祥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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