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六年暮春，紫宸殿的銅鶴香爐突然飄出兩股煙——一股是皇後慣用的龍腦香，另一股竟混著漠北沙棗香。承乾正在星算塔推演星象，預言沙突然裂成兩半，左半邊聚成男嬰握拳的形狀，右半邊凝作女嬰張開的掌心，而兩團沙粒之間，滲出的不是星塵而是齒輪油，油花在沙盤上暈出陸晚秋戰紋的雙螺旋。
    令蝶趴在坤寧宮窗紙上數時辰，懷裏的乳牙盒突然發燙。她掀開盒蓋，金粉蝶撲棱著撞向產房方向，翅膀上的胭脂笑臉竟分成兩個——左邊的笑眼歪成匕首弧度，右邊的唇角翹似機械齒輪。女官們捧著催生符跑過走廊時，符紙突然被風掀起，背麵用朱砂畫著對雙生子，男孩握著狼首刀，女孩掌心托著齒輪，而畫紙邊緣的壓角章，竟是陸晚秋失蹤前刻的“忠勇”印。
    “生了！是龍鳳胎！”穩婆的喊聲震落簷角銅鈴。令蝶衝進產房時，看見皇後枕邊放著塊青銅牌——牌麵刻著對嬰兒，男孩裹著禁軍繈褓，女孩蓋著機械臂形狀的錦被，而牌背用戰紋血寫著：“承乾十年，雙星歸位。”更駭人的是，女嬰掌心天生帶著齒輪印，男嬰右腕纏著紅繩，繩結樣式和陸晚秋兵器庫鑰匙的係法分毫不差。
    承乾捧著星算盤闖入時，珠盤裏的珠子突然炸裂。兩半珠體分別滾向雙生子，嵌進男嬰繈褓的珠子顯影出漠北星算祠的穹頂，裂縫裏漏下的不是陽光，而是陸晚秋機械眼的紅光；滾到女嬰手邊的珠子碎成齒輪，齒牙間卡著半片沙棗葉，葉背用指甲刻著“念安”——這是當年陸晚秋給未出世皇嗣準備的雙生子名，“念”取思念，“安”藏平安。
    白伊伊在太醫院熬催生藥時，藥罐突然湧出兩股蒸汽。她撈起浮在表麵的蝶翼，左邊翅膀沾著胡麻油，右邊翼尖凝著漠北雪水，而兩翼相觸處，竟浮現出陸晚秋的日記殘句：“若得雙生子，男佩狼首刀鞘，女戴機械心鈴，血齒輪會在他們生辰夜唱搖籃曲。”此時坤寧宮方向傳來嬰兒啼哭，男孩的哭聲帶著刀鞘碰撞聲，女孩的啼叫混著齒輪哢嗒響，合起來正是陸晚秋教阿莉兒的禁軍小調。
    皇帝掀開男嬰的繈褓時，發現他手腕紅繩裏纏著枚鐵哨——哨身刻著陸晚秋的戰紋，吹口處磨得發亮，像被人反複含過。阿莉兒突然想起，陸晚秋失蹤前曾說，她娘在漠北用狼骨給她刻過哨子，說“遇危險就吹，娘能聽見”。而女嬰的錦被下，壓著個用油布包了三層的鈴鐺，鈴舌是陸晚秋的匕首尖，鈴身刻著雙生子的生辰八字，刻痕裏滲著齒輪油，溫度始終保持在三十七度二。
    當夜子時，令蝶的乳牙盒突然自行打開。金粉蝶群衝進雙生子的搖籃，翅膀扇動時把月光切成齒輪形狀，在錦被上投映出從未見過的畫麵：戴麵具的人在千機閣密室熔鑄血齒輪，左邊齒輪刻著“承”字戰紋，右邊齒輪嵌著“安”字星象，而齒輪中間鎖著的，正是陸晚秋當年偷偷救下的棄嬰哭聲——那哭聲的頻率，與雙生子的心跳完美共振。
    紫宸殿的狼首刀第三次自動出鞘時，刀柄紅繩突然裂開。兩半紅繩分別飛向雙生子，纏在男嬰手腕的紅繩裏掉出片狼髀石，上麵用戰紋血寫著“護妹”；係在女嬰腳踝的紅繩滲出沙棗油，油滴在地上聚成陸晚秋的機械臂虛影，正輕輕拍著搖籃。承乾的星算盤顯示，永熙十六年的雙星降世，恰好補上了陸晚秋戰紋血陣的最後兩個節點，而漠北星算祠的忠勇碑，此刻正滲出兩行淚水，左邊刻著“吾兒承乾”，右邊寫著“吾女念安”。
    令蝶把新脫落的乳牙放在雙生子掌心，牙齒突然與他們的胎記共鳴。男嬰握住牙齒時，紫宸殿所有兵器都發出嗡鳴；女嬰觸到齒尖的瞬間，三萬機械兵的肩甲同時亮起梔子花光紋。阿莉兒望著窗外瘋長的忠勇草，草葉正分成兩叉，左邊結著狼首形狀的花苞，右邊開出齒輪模樣的花瓣，而草芯裏的體溫記錄儀，此刻正同時跳動著兩個三十七度二的刻度。
    宮牆外的更夫敲過三更時，雙生子突然同時笑了。男嬰的笑聲裏有金屬碰撞聲，女嬰的咯咯聲混著齒輪轉動響，合起來竟組成了陸晚秋當年在兵器庫給阿莉兒哼的搖籃曲，而曲聲中藏著的，正是千機閣密室裏那枚血齒輪啟動時的第一聲——“哢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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