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朝堂激辯珠盤策:銀濤翻作舌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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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紫宸殿的鎏金銅鶴香爐裏,最後一縷龍腦香正蜷曲著升向藻井,突然被承乾捧在掌心的星算珠盤映得泛出粼粼水紋。三十六盞羊角宮燈的光暈在珠盤水光中扭曲,將禦案上那本《江防歲修總冊》染成半透明的血色——冊中朱筆圈注的"七百萬兩"治河銀數字旁,狼首珠滲出的水珠正緩緩暈開,在宣紙上洇出蛛網般的暗褐色紋路。
雍寧帝的指節重重叩在案角,紫檀木禦案發出沉悶的聲響:"自先皇登基至今,治河銀款累計撥出七百萬兩。"他的聲音沉得像殿外壓城的烏雲,目光如鷹隼掃過階下群臣,"而今星算珠盤示警長江將決,朕隻問一句——這些年修的堤岸,為何連一潮江水都擋不住?"
殿內鴉雀無聲,唯有銅漏滴落在金磚上的聲響,敲得人心發慌。吏部侍郎張衡突然撩起錦袍前擺,烏木笏板在手中顫了顫:"陛下,星算乃測天之道,安能知人事得失?當務之急是調撥糧草賑災,治河之事..."他說話時,眼角餘光瞟向站在丹陛左側的戶部左侍郎李默,見對方正用象牙笏板輕輕敲擊著靴筒——那是他們私下約定的暗號。
"張大人此言差矣!"刑部尚書周廉突然跨出一步,腰間玉帶銙撞在身旁的銅鶴香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承乾小皇子三歲測漠北雪災、七歲預警宮牆塌陷,哪次不是救了萬千性命?如今珠盤示警的決堤時辰與位置,竟和蘇婉嬪七年前刻在鎖江樓基石上的星算預言分毫不差,這豈是"天象巧合"四字能搪塞的?"周廉說話時,袍角的獬豸補子在珠盤光下微微發亮,那是刑部剛正的象征。
周廉的話音未落,戶部左侍郎李默的官靴在金磚上蹭出"吱呀"聲響,他那張常年埋首賬冊的臉此刻白得像宣紙上的墨痕:"陛下明鑒!治河耗銀巨大,七百萬兩中半數用於民工糧餉、器械采買,何來貪墨之說?"他說著,偷偷將手探入袖中,指尖觸到那本藏在夾層裏的《河工雜費簿》——裏麵記著去年用二十萬兩治河銀購置田莊的密賬,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賬冊封皮上凸起的水紋暗記。
"李大人說得輕巧!"新任工部尚書陳淵突然從隊列中走出,他手中展開的泛黃賬冊邊角已磨出毛邊,"諸位請看這本七年前的《河工銀糧簿》!"陳淵抖開賬冊,星算沙在空氣中簌簌落下,聚成"石料換次等"五個暗赤色大字,"荊江大堤修堤款一百萬兩,石料賬目卻有四十萬兩不知所蹤。更可笑的是,這四十萬兩的"損耗"批注旁,赫然蓋著李大人的朱砂花押!"
李默的喉結劇烈滾動著,官袍下的雙手握成了拳,指縫間滲出的汗水滴在金磚上,恰好落在那五個星算沙字上,將暗赤色暈染得更深。"血口噴人!"他猛地提高聲調,卻驚覺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裏顯得格外虛浮,靴底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寸,鞋跟撞上身後的銅鶴香爐,香灰簌簌落在袍角的雲紋暗繡上——那片繡線因常年沾染油脂而泛著異樣的光澤。
承乾突然上前一步,懷中的星算珠盤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狼首珠內翻湧著江堤崩裂的幻象:"星算珠盤示警的決堤位置,就在七年前修堤款缺失的荊江段!"他指向陳淵手中的賬冊,稚嫩的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四十萬兩石料款不知所蹤,如今珠盤裏的星算石正在共鳴——那不是江潮,是水下有東西在撼動堤基!"
令蝶抱著的鎏金機械鷹突然發出"哢嗒"巨響,鷹喙中噴出的粉蝶群在殿頂聚成三維影像:采石磯下的鎖江殘柱被鐵鏈纏繞,鏈身因水流衝擊而劇烈震動。"小鷹齒輪算出殘柱水下重量異常,下麵一定鎖著東西!"六歲的令蝶仰著小臉,額間的粉蝶胎記在珠盤光下微微發亮,她捧機械鷹的雙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齒輪轉動的"哢嗒"聲與珠盤的震動形成詭異的共鳴。
"放肆!"禦史大夫王嵩突然厲聲喝道,象牙笏板重重砸在丹陛上,震得銅鶴香爐裏的香灰簌簌落下。他下意識地將袖口的水紋銀線暗繡往袍內掩了掩,指腹觸到袖中藏著的半片銀箔——那是從鎖江殘柱下暗渠撈出的分贓憑證。"殘柱乃鎮水之基,妄動恐遭天譴!治河工程本就耗資甚巨,些許賬目出入何足為奇?"王嵩說話時,目光躲閃著不敢與皇帝對視,眼角的餘光卻死死盯著陳淵手中的賬冊。
"王大人為何如此緊張?"陳淵突然逼近一步,他扯開自己的袖口,露出內裏刺著的星算沙北鬥七星圖案——那是蘇婉嬪當年親賜的暗線標記,"您三番五次阻撓勘察鎖江殘柱,又力主"維持舊堤勿動",難道那殘柱之下,真藏著什麽不能見光的東西?"陳淵說著,將賬冊翻到最後一頁,那裏貼著半片從采石磯撈起的朽木,上麵用星算沙畫著扭曲的"冤"字,水跡至今未幹,"七年前修堤款缺失,七年後珠盤示警,這之間的關聯,王大人能解釋嗎?"
王嵩的瞳孔猛地收縮,官靴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靴底碾過金磚上的水痕時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想起七年前那個雨夜,自己親手將裝有貪墨賬冊的鐵箱沉入鎖江殘柱下的暗渠,箱蓋上還刻著他的私印。"一派胡言!"他試圖穩住聲調,卻發現自己的袍角正不受控製地顫抖,腰間玉帶扣因用力而發出"哢嗒"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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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譴?"皇帝突然站起身,龍袍掃過禦案,將《江防歲修總冊》掀落在地,內頁飄出一張蘇婉嬪手繪的星算草圖,圖中鎖江殘柱被朱砂圈了三圈,旁邊用極小的字寫著"水下三丈,鐵器共鳴"。"傳旨!"皇帝的聲音帶著雷霆之怒,袍袖上的金線繡龍在珠盤光下仿佛遊動起來,"不管殘柱下是何物件,即刻派水師打撈!陳淵為欽差大臣,攜星算珠盤南下,務必查清七百萬兩銀款去向,若有阻撓者,以通敵論處!"
承乾接過皇帝遞來的星算珠盤,狼首珠貼著心口發燙,盤內算珠正緩緩排列成"五月廿三,潮衝采石"八字。他看見陳淵接過聖旨時,袖口的星算沙北鬥七星圖案在珠盤光下微微發亮,與自己掌心的珠盤形成呼應——那是姨母當年布下的星算陣眼。
"星算能算江潮,卻算不清人心。"皇帝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龍袍下擺掃過他肩頭時,傳來織金錦緞特有的沉重質感,"查貪腐要靠賬冊,靠人證。"他轉向令蝶,蹲下身替她扶正懷中的機械鷹,"你留京,用機械鷹記錄所有工款流向,記住,粉蝶密信要繞過通政司,直接呈給朕。"皇帝說話時,指腹輕輕擦過機械鷹翅翼上的星算沙紋路,那是阿莉兒親手雕刻的防偽標記。
退朝的鍾聲響徹皇城時,令蝶的機械鷹突然發出尖銳的鳴叫,猛地俯衝下去,鷹爪從王嵩的靴底勾落半片銀箔。承乾拾起那片銀箔,借著殿外透入的天光,看見上麵刻著"江防局·丙酉年"的字樣,邊緣還殘留著被水浸泡的痕跡。而他掌心的星算珠盤裏,江堤崩裂的幻象突然變得模糊——原來星算隻能照見江水的軌跡,卻照不透人心的幽微。
殿外,暴雨終於傾盆而下,衝刷著丹陛上的血痕與水跡,也衝刷著這個王朝積年的沉屙。承乾望著陳淵闊步走出紫宸殿的背影,他腰間懸著的星算羅盤在雨中泛著冷光,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那七百萬兩治河銀的真相,終將隨著鎖江殘柱下的鐵箱一同浮出水麵,在長江的濁浪中,掀起一場席卷朝堂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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