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災來勢洶:堤潰驚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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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大堤決口處,濁浪如怒獸般衝天而起,將堤心腐爛的稻草與破棉絮卷上半空。朽爛的草屑遇水即散,混著泥漿簌簌垮塌,暴露出堤壩內裏被貪腐蛀空的真相。阿莉兒扒住殘堤嘶聲下令,要石料泥沙堵截洪流,士兵們卻在洪水中跌撞奔來,懷裏的麻袋空空如也——本該囤放物資的庫房早已空虛,唯有決口處不斷湧出的廢料在浪裏打轉,將觸目驚心的腐敗圖景攤在濁浪之中。
洪水如黃龍倒灌,轉瞬間吞沒上下遊的土地。渾濁浪頭卷著房梁、秸稈與百姓的哭喊,將連片村落揉碎在泥濘裏。青瓦屋頂在濁浪中浮沉,稻草人在洪水裏打著旋,連城鎮高聳的城牆垛口,也成了浪尖上搖晃的孤島。阿莉兒望著水中掙紮的百姓,淚水砸落時猛地扯開腰間機械鷹的發條。青銅鷹喙“哢嗒”張開,振翅衝上雨幕時尾翼甩出磷火信號,銅爪掛著的熒光繩鏢釘入對岸斷牆,為災民甩出一道救命索。士兵們拽著發光繩索築成人鏈,當浪頭卷走孩童時,阿莉兒將機械鷹擲向漩渦,青銅鷹爪精準卡住房梁,把孩子托舉到肩頭——齒輪在臂彎發燙,混著血水的雨水順著鷹翼溝槽流下,遠處山尖的信號光穿透雨幕,成為洪水中唯一的生路標識。
雨絲漸稀,洪水裹著枯枝敗葉退去,露出浸泡發脹的土地。泥漿順著斷壁殘垣淌下,家家戶戶門檻掛著水草,街道成了深淺不一的泥沼,青石板縫裏塞滿決堤時衝出的爛棉絮,像道醜陋的傷疤橫亙在村落中央。失去家園的百姓攥著濕透的鋪蓋,在殘垣斷壁間踉蹌。白發老人抱著黴變穀種癱坐泥地,婦人的哭嚎混著嬰兒啼叫,孩童扒著漂浮的棺材板,渾濁水麵映出他們空洞的眼——昔日炊煙嫋嫋的村落,如今隻剩腐臭的積水與浸泡的穢物。
白依依在臨時搭建的熬藥棚裏,撩開油布簾時蒸騰的藥氣混著淤泥味撲麵而來。她攥著木勺攪動大鐵鍋裏的艾草、黃連,火光映得臉頰通紅:“張大哥,把這鍋防瘟湯抬到碼頭去,那邊泡水的屋子多!”官兵們用竹筐挑著陶碗穿梭在災民間,灰布軍服上還沾著抗洪時的泥漬,卻小心翼翼捧著熱湯遞給裹著濕被褥的老人。
“姑娘,這湯……”白發婆婆捧著粗瓷碗手抖得厲害,白依依蹲下身替她吹散熱氣:“放心喝,裏頭加了驅寒濕的蒼術,喝了不鬧肚子。”剛安撫完老人,草棚角落突然傳來孩童的幹嘔聲。一個紮羊角辮的女娃癱在濕草堆裏,褲腿沾滿褐色汙漬,旁邊的婦人揪著頭發哭喊:“就喝了口積水,咋就拉成這樣……”
白依依撂下木勺衝過去,摸了摸女娃滾燙的額頭,又翻開她發赤的眼皮,指尖觸到頸後腫脹如豆的淋巴。“快掀開被子!”她撕開藥包,將黃連與馬齒莧搗成泥糊在女娃肚臍上,又用竹片撬開牙關灌熱藥湯:“按住她腿,別讓藥灑了!”藥湯灌到第三口時,女娃突然咳出一團混著水草的黃水,白依依俯身聽她胸腔,手卻悄悄探向草堆下——那團爛棉絮的材質,分明和決堤時堤壩裏衝出的廢料一樣,指腹蹭到的青黑色黴斑,正與女娃腹瀉物中的菌絲顏色相同。
縣衙後堂的油燈在雨夜裏晃悠,魏大人捏著水煙袋的手直抖,綢緞袖口蹭到硯台,把"賑災款"的賬本染出團墨跡。"堤壩垮得這麽巧?"師爺縮在太師椅裏搓手,靴底還沾著決堤時濺的泥漿,"阿莉兒那娘們要是查石料廠......"
"查?"魏大人突然把煙袋砸在桌上,翡翠嘴兒迸出裂紋,"庫房早搬空了!那些爛稻草誰知道是哪個龜孫填的?"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機械鷹振翅的嗡鳴,他猛地吹滅油燈,卻見窗紙上映出個青銅鷹爪的影子——爪縫裏卡著半片貢緞,正是從他私庫裏運出去的綢緞邊角料。
藥湯的熱氣還在蒸騰,白依依又聽見棚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她抓起藥包衝向新的草棚,木屐踩過的泥水裏漂著蒼術葉,而官兵們正用刺刀撬開發黴的糧囤——囤底墊著的爛棉絮,和女娃身下的廢料如出一轍。
阿莉兒踩著滿街淤泥闖進縣衙,靴底碾過決堤時衝來的爛稻草,發出“咯吱”的腐臭聲響。後堂門被一腳踹開的瞬間,魏大人正將鑲玉算盤往檀木匣裏塞,翡翠珠子滾落滿地,砸在賬本“河工款”的墨跡上。
“石料呢?”她把帶血的佩刀剁在桌上,刀身震得硯台裏的墨汁飛濺,濺濕了師爺慌忙遮掩的綢緞賬冊,“三千車石料、五百擔熟土,是填進了你們的私庫,還是喂了堤裏的爛棉絮?”
阿莉兒佩刀剁在桌案的刹那,縣令慌忙扒拉著滿地翡翠算盤珠,嘶啞著嗓子辯解:"石料早按例交割了!定是洪水衝散了囤放處......"話音未落,魏大人已搶過話頭,水煙袋在掌心轉得發響:"阿將軍莫急,河工款賬目清楚——"他抖開賬本時故意讓墨跡暈開,蓋住"采買石料"那欄被指腹蹭花的字跡,"許是底下人運輸時出了岔子,待下官徹查......"
師爺佝僂著背往賬本裏塞綢緞票號,袖口卻勾住阿莉兒擲來的機械鷹。青銅鷹爪"哢嗒"扣住他袖中半片貢緞,與洪水裏漂過的綢緞箱紋樣分毫不差。縣令見狀猛地撲過去拽鷹爪,膝蓋撞翻痰盂時濺出的泥水,恰好衝開賬本夾層裏藏著的庫房鑰匙——鑰匙孔裏還卡著半根腐爛的稻草,正是堤壩決口處露出的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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