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截雲的元嬰突然迸出七竅金光。
    那尊與他麵容相同的赤金小人，此刻端坐虛空蓮台。
    身下竟是白骨堆砌的登天階。
    每級台階都浮現金篆——正是他盜取的《九霄禦雷真訣》殘章。
    妄魔的「我執天宮」自元嬰泥丸宮升起，琉璃瓦上流轉著他此生聽過的所有諂媚之詞。
    "恭迎東門仙尊！"
    三千神女虛影自雲階跪拜，她們的麵容竟全是他屠殺過的同門師妹。
    最前排的紫衫女子捧著的不是瓊漿，是他當年毒殺師尊用的「鴆羽觴」。
    "萬古獨尊！"
    神女們的頌唱引發元嬰共振，東門截雲耳道滲出金色腦髓。
    這些液體在空中凝成他夢寐以求的「掌教令符」，撞擊聲卻與滅門那夜的慘嚎同頻。
    當他伸手抓向令符時，元嬰的七竅開始焚燒——每寸金身都在誦讀他篡改過的宗門戒律。
    "第三十七條..."神女們突然撕開霓裳，露出脊背上的血字門規，
    "殘害同門者，當受萬劍戮魂之刑！"
    東門截雲握住了掌教令箭。
    玄鐵打造的權柄竟生出倒刺，將他元嬰手掌釘穿。
    這不是痛覺，而是他此生最渴求的權力實感——刺越深，天宮靈氣越濃。
    神女們纏繞上來的手臂沒有溫度，卻讓他道袍上的「墨玉螭紋」活過來，鱗片刮擦元嬰的酥麻感比破境更酣暢。
    "還不夠痛..."
    他獰笑著捏碎神女喉骨，碎裂聲恰似三百年前扭斷師妹脖頸的脆響。
    "本座要三十三重天皆刻我名！"
    九重天宮中。
    琉璃穹頂倒懸血河，每滴墜落的金液都在虛空凝成《罪己詔》梵文。
    東門截雲踏著白玉階拾級而上，足音驚起三千青銅鶴——那是他七歲弑父時驚飛的寒鴉所化，鶴唳聲中摻著乞丐垂死的喉音。
    玉階盡頭，被毒殺的師尊正在批閱奏章，朱砂筆尖滴落的不是墨，是他當年灌入師尊喉管的鴆毒。
    "愛徒來得正好。"
    師尊拾起案頭玉璽，印紋竟是東門截雲成金仙時的天地敕令，"該給你刻墓誌銘了。"
    他伸手欲奪玉璽，掌心突然綻開金蓮。
    花瓣是淬毒的玄鐵薄刃，花蕊淌著三百同門的本命精血。
    極樂與劇痛在經脈炸裂——這是妄魔將「我執天宮」煉成的觸覺刑具。
    東門截雲大笑著握緊金蓮，任刃片割裂元嬰，血色順著指縫澆灌出滿地曼珠沙華。
    "不夠痛..."他扯斷花莖插入太陽穴，腦漿迸濺成星圖，"本座要這痛楚傳檄諸天！"
    天宮突然彌漫異香。
    紫衫神女捧來鎏金盞。
    酒液映出他加冕掌教那日的盛景：十萬修士跪拜，仙鶴銜來三十六洞天賀表。
    當東門截雲飲下這杯「至尊釀」，舌尖炸開的不是瓊漿，而是七歲那年乞丐傷口的膿血味，混著弑父匕首上的銅鏽腥氣。
    他喉結滾動三周天，咽下的是天地靈氣，嘔出的卻是金液凝成的《弑親錄》。
    "好酒！"
    他咬碎玉盞，瓷片在元嬰表麵刻下第十九道罪狀。
    "再來三千壇！"
    佳釀的味道中，還彌漫著他屠滅青陽仙宗時，藏經閣燃燒的千年沉香木餘燼，混雜著師妹們道體崩解時的冰蓮體香。
    東門截雲貪婪深呼吸，每縷香氣都在重塑他的經脈——代價是元嬰表麵浮現《罪己詔》全文，每個字都在滲出血色雷劫液。
    "好香！"他舐去嘴角金血，瞳孔已化作兩團旋轉魔印，"比掌門大殿的龍涎香更醉人..."
    紫衫神女捧觴再近三寸。
    酒液映出他此生最榮耀的時刻：二十歲天仙大典，十萬修士朝拜。
    當東門截雲飲下這杯「鴆羽瓊漿」時，嚐到的不是穿腸毒，而是天地靈氣灌頂的極致甘美。
    元嬰突然膨脹三倍，表麵卻布滿蛛網裂痕——每條裂縫都傳出被毒殺師尊的詛咒。
    "甚好！"
    他震碎玉觴，殘片嵌入元嬰化為護體金甲，"還來三千杯！"
    天宮深處傳來《賀新君》禮樂。
    編鍾是他屠城時收繳的嬰孩頭骨，琴弦是師妹們被抽出的情絲。
    樂師們脖頸旋轉180度——正是他滅門時扭斷仇敵頸椎的角度。
    頌唱聲越恢弘，元嬰金身裂紋越密集，琉璃瞳仁剝落時發出的脆響，竟與師尊咽下鴆毒時的喉鳴同頻共振。
    "好！奏得更烈些！"他撕開胸腔，將跳動的心髒擲向禮樂大陣。
    那顆魔心撞擊編鍾的節奏，正是他畢生最得意的戰績：青陽仙宗三千修士一夜斃命的死亡進行曲。
    突然。
    天宮最高處降下劍匣。
    東門截雲狂笑著劈開封印，內裏並非他夢寐以求的「誅仙劍」。
    而是柄鏽跡斑斑的青銅匕首——正是他七歲時捅入乞丐心髒的那把凶器。
    匕身突然流淌出元嬰精血，在空中書寫出他不敢直視的真相：
    「癸未年卯月亥時 弑父奪丹」
    天宮突然陷入絕對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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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聖光，而是元嬰超負荷燃燒的慘白。
    東門截雲在強光中看見畢生罪孽的走馬燈：
    七歲弑父時匕首折射的月華
    師尊毒發時瞳孔擴散的漣漪
    青陽仙宗焚滅時三千道魂火的軌跡
    最刺目的是此刻的自己——元嬰開始融化，金身熔化成液態，在空中拚出「竊天賊」三個太古神文。
    每個筆畫都由他舍棄的同門魂魄擰成，那些扭曲的麵孔正咬噬著他的道基。
    太古神文旋即化作赤金液體滴落成八十一尊魔像，每尊都是他舍棄的良知碎片。
    "這才配稱本座的功德碑！"
    他張開雙臂迎接熔毀，金液在背後凝成十二旒冠冕，每串玉旒都掛著他至親之人的眼球。
    最後一刻，妄魔現出了本相。
    天宮穹頂裂開巨口，它的本相竟是東門截雲元嬰放大萬倍的倒影，隻不過頭戴他覬覦千年的掌教冠，手持他七歲時的生鏽匕首。
    妄魔額間睜開豎瞳的刹那，東門截雲的肉身突然掐住自己咽喉——這個曾毒殺恩師的手掌，此刻正將「鴆羽觴」殘毒灌入丹田。
    他在癲狂中撕開胸腔，將跳動的元嬰塞入妄魔口中。
    最後的清醒時刻，聽見自己心髒長出一道寒光——那是母親東門聽雪的本命劍「絕霰」，一千年來始終埋在他道基深處。
    當倒影將匕首捅入冠冕正中，現實中的他同步捏碎了自己心髒——那顆融合貪嗔癡的魔心，炸裂成覆蓋枯禪原的金色血雨，任憑「絕霰」如何散發護體劍氣都阻止不了。
    血雨中浮現三千條因果鏈，每條都鎖著他殘害過的魂魄。
    當白霜的劍意掃過天際時，這些鎖鏈突然調轉方向，將東門截雲的元嬰拖入無間魔淵——那裏早有十萬把青銅匕首高懸，刀尖全數指向他七歲那夜顫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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