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果劍,鈍盡紅塵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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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穹曆年。
    巴陰城的陰雲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天穹之上的"靈蝕星軌"。
    那是六千年前,陸歸塵一劍斬滅化神融合體時,劍氣餘波在星空刻下的傷痕。
    此刻星軌泛著暗紅色微光,仿佛在見證這場跨越六千年的因果清算。
    天是鏽蝕的青銅鼎,鼎耳拴著萬寶樓的鎖靈鏈,雲縫裏偶爾滴落星屑——那是還不起債的修士,被煉成星軌燃料的殘渣。
    風卷著枯葉在街角打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細小的爪子在撓著這座城的傷疤。
    陸歸塵站在長街中央,一襲青衫,素淨得近乎突兀。
    他沒有佩劍,沒有華飾,甚至連腳步都輕得像是怕驚擾了這座城的陰鬱。
    可偏偏,他走過的地方,風停了,塵埃落定,連那永遠灰蒙蒙的天光都似乎亮了幾分——
    不是被照亮,而是被某種無形的存在,輕輕撥開了陰霾。
    白霜跟在他身後半步,白衣勝雪,眸若寒潭。
    她腰間懸著"挽月劍",劍未出鞘,可周身三丈內,空氣凝霜,連飄落的枯葉都在觸及她衣角的瞬間,凍成脆薄的冰片,簌簌碎裂。
    "六千年了。"
    陸歸塵望著遠處萬寶樓的金匾,聲音很輕,卻讓周遭的陰冷都為之一滯,"因果還在。"
    白霜沒有回答,隻是指尖微抬。
    一縷霜氣無聲掠過街邊張貼的告示——
    “萬寶飛舟,橫渡險地無憂!”
    朱砂寫就的大字上,忽然凝出一層薄冰。
    冰層下,墨跡扭曲,漸漸浮現出另一行小字:“靈陣有瑕,生死自負,最終解釋權歸本樓所有”。
    陸歸塵目光掃過那些廣告,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揚,似笑非笑。
    “萬寶樓……倒是比六千年前更會做生意了。”
    他抬眸,繼續掃過街邊張貼的告示海報——
    「靈脈洞府,分期可購」、「低息貸款,助您登仙」,朱砂寫就的字跡鮮豔如血。
    「靈脈洞府,助您登仙坦途!」字字錦繡,句句浮華。
    海報上的“福澤蒼生”四字,在夕陽下如血般刺目。
    街邊散修低聲議論:“聽說東街的李道友貸款買了洞府,結果聚靈陣是假的,連洞府下麵脈的靈脈都是假的,現在被逼得去獵殺妖獸還債……”
    白霜指尖掠過一張被風掀起的符籙,霜氣微凝,符紙上的墨跡忽然扭曲,露出背麵一行蠅頭小字:「逾期不還,抽魂抵債」。
    "二百五十萬上品靈石。"陸歸塵摩挲袖中玉牌,"倒也不算多。"
    白霜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如雪落寒潭:"你缺這些?"
    "不缺。"他搖頭,"但有些人欠債欠久了,會忘記——債,總是要還的。"
    陸歸塵從袖中取出那枚客卿令,玉牌邊緣的裂痕,像一道未愈的舊傷,"不多,但該還的,總要還。"
    白霜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如雪落寒潭:"你本可彈指滅之。"
    "滅之易,了因果難。"
    他笑了笑,目光深遠,似透過六千年的光陰,看向某個血與火交織的子夜。
    "當年那一劍,斬的是化神融合體,卻斬不斷人心貪念。如今……"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從萬寶樓方向傳來!
    "砰——"
    雕花門扇爆裂,一道人影倒飛而出,重重砸在長街中央,濺起一片陰冷的塵灰。
    是個金丹中期散修,衣衫襤褸,懷中死死抱著一截焦黑的飛舟殘骸。
    他咳著血爬起來,正是何庸。
    萬寶樓外牆懸掛著十丈長的《惠民功德榜》,鎏金文字記載著“資助散修三千人”“建造公益洞府五百座”等事跡。
    陸歸塵走過時,榜單突然被陰風吹起一角——背麵是用血寫的《抽魂名錄》,最新一條正是何庸的手印。
    當何庸的血濺到玉算盤時,陸歸塵的瞳孔深處泛起血色漣漪。
    血珠裂成六瓣,每一瓣映出不同時空的同一幕:
    3000年前,第二任樓主笑著劃走陸歸塵的俸祿
    六千年前的萬寶樓正門,初代樓主皇甫青手持《地契總冊》,將全城靈脈和地產劃入私產。
    年輕的客卿陸歸塵站在人群外圍,客卿令在袖中發燙——
    他的五年俸祿二百五十萬靈石,正被挪用為"巴陰城重建基金"。
    3000年前,某個無名散修被同一本賬冊抽魂抵債
    此刻,何庸的烙印正在生成新編號
    "原來從那時就開始了嗎..."陸歸塵輕語,指尖的血珠突然重若千鈞。
    "萬寶樓的飛舟也敢賴賬?!"
    一名金丹執事踏步而出,錦袍玉帶,折扇輕搖,臉上帶著虛偽的惋惜。
    "飛舟自燃?那是你修為低微,駕馭不了這等靈器!"
    何庸雙目赤紅:"放屁!這飛舟的靈紋陣根本就是殘次品!害得我被妖獸追上,險些喪命!"
    執事冷笑,抬腳就朝他麵門踏去:"窮鬼也配討公道?"
    忽然——
    "啾!"
    一道五彩流光從樓內衝出,直撲執事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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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隻三級靈獸蜂鳥,羽毛斑斕如虹,可右翅卻染著血。它速度極快,尖喙直刺執事眼球!
    靈啾殘翅振動,發出《霓裳破陣曲》的音波——這是巫馬璃被困"玄清仙府"時,隔著失效的隔音陣偷錄隔壁琴修絕唱所悟。
    音波過處,執事玉算盤上的金珠出現細微裂痕。
    染血羽毛脫離蜂鳥身體,在空中組成微型"血羽劍陣"。
    每片羽毛都刻著巫馬璃用劍尖在洞府牆壁上刻下的曲譜。
    "扁毛畜生!"
    執事大怒,折扇猛地展開,一道墨影如毒蛇般竄出,直取蜂鳥!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清越女聲響起:
    "靈啾,回來!"
    巫馬璃從樓內衝出,發簪斜墜,青絲散亂。她一把接住蜂鳥,可那墨影已至眼前!
    白霜眸中寒光一閃。
    沒有劍鳴,沒有動作,僅僅是一縷霜意掠過——
    當白霜的霜氣掃過羽毛時,那些音符突然亮起藍光。
    瀕死的靈啾在光芒中重組羽翼,新生的羽毛上浮現星軌圖案——
    正是巫馬璃偷看萬寶樓禁書《周天星鬥大陣》殘頁的收獲。
    "哢嚓!"
    執事的折扇突然凍裂,墨影在半空中碎成冰渣!
    全場死寂。
    陰冷的風卷過,何庸呆呆地看著自己呼出的白氣,忽然發現——
    巴陰城常年陰冷的空氣,竟在這一刻,變得清澈起來。
    陸歸塵站在長街盡頭,青衫微動。
    他望著那截焦黑飛舟殘骸上,隱約可見的「陸歸塵監製」銘文,輕聲道:
    "看來,這因果……"
    開明獸石像蹲踞樓前,九目緊閉,爪下契約無風自動,發出沙沙聲響,似在顫抖。
    "該清了。"
    何庸拄著斷成兩截的絕天棍,踉蹌站起,棍身裂紋在陰霾下如蛛網蔓延。
    他盯著執事玉帶上的金絲算盤珠,突然笑了,笑聲裏混著血沫:“300年!老子在屍山血海裏攢的靈石——”
    “隻配買堆廢鐵!”
    執事錦靴碾碎飛舟殘片,腰間玉算盤“哢嗒”作響,金珠迸射,化作漫天流星火雨。
    “窮鬼的命,和這破爛飛舟一樣賤!”
    “窮鬼的命?"
    執事輕笑,玉算盤迸出《丙字資產清算表》,金珠碰撞聲像極了骨節被一節節碾碎時的脆響:
    氣海餘額:479靈石逾期罰息計30日)
    建議處置方案:抽魂填陣可折現800靈石)
    何庸突然狂笑,撕開的胸膛裏竟跳出半頁《賣身契》,被地火精魄燒成灰燼:"老子的命——早他媽贖回來了!"
    何庸吐了口血沫,眼神卻愈發凶狠。
    他猛地撕開衣襟,露出胸膛上三道猙獰的奴隸烙印——那是他三次被轉賣的痕跡,每一道烙印都刻著不同的編號,像是貨物上的標簽。
    “老子被賣了三次都沒死成,你算老幾?!”
    他狂笑一聲,突然將斷棍捅進自己胸膛,鮮血順著棍身流淌,滲入地火精魄的縫隙。
    斷棍捅入胸膛的瞬間,骨髓裏的地火精魄發出熔爐炸裂般的嘶吼,鮮血不是流淌而是噴濺成符,每一滴都在空中燒出焦黑的《奴契》殘影。
    “轟!”
    棍身驟然燃起赤紅烈焰,何庸渾身浴血,卻笑得愈發猙獰。
    他掄起斷棍,招式毫無章法,卻帶著市井潑皮般的狠勁,每一棍都像是要同歸於盡。
    “瘋狗棍法!”他怒吼著,棍風掃過執事鬢角,火星迸濺,竟在執事臉上留下一道焦痕。
    “靈啾,奏《破陣樂》!”巫馬璃突然哼起小調,聲音清越,卻帶著一絲顫抖。
    蜂鳥靈啾振翅飛起,殘翅劃出五彩流光,音波如漣漪般擴散。
    清寒劍上的霜華隨旋律暴漲,劍鋒劃過地麵時,冰蓮綻放,卻在觸及金鎖陣的瞬間陡然變調——
    “砰!”
    冰晶炸裂如暴雨,每一片都映出她冷厲的瞳孔。
    這是她被困“玄清仙府”三月,聽盡隔壁修士慘死後悟出的“悲歡劍”。
    “你們萬寶樓的洞府,連隔音陣都是假的!”她咬牙,劍鋒倒轉,突然割破自己手腕。
    鮮血染紅劍身,霜華竟凝成一道模糊的劍氣虛影——
    那是六千年前,陸歸塵斬化神時留下的劍意!
    她日夜臨摹洞府廢墟裏的劍痕,卻從未想過,自己竟能在此刻將它重現!
    “窮鬼的命,隻配用銅板計價!”
    執事玉算盤珠子彈跳,金珠化作賬本虛影,浮現《丙字七萬六千號資產折舊表》:
    「何庸·肉身估值:800中品靈石折舊率30)
    氣海損耗鬥法致損,折舊率15)
    道基減值靈脈汙染,計提30)
    殘值評估:800靈石含神魂折現費) 」
    「巫馬璃·神魂估值:150中品靈石含利息)」
    金鎖陣驟然收縮,鎖鏈上的倒刺泛起血色——正是萬寶樓用抽魂術煉製的“噬靈刺”。
    “你們的命,連利息都不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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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事獰笑,指尖一劃,三枚金珠化作刀輪,直取何庸咽喉。
    何庸狂笑,不閃不避,竟主動撞向噬靈刺,用胸膛的奴隸烙印卡住鎖鏈關節!
    “哢嚓!”
    烙印崩裂,鮮血噴湧,但他卻死死抓住鎖鏈,咧嘴一笑:“老子這條爛命,可比你們萬寶樓的假貨耐燒!”
    巫馬璃的清寒劍與金鎖陣相撞,冰火交織,氣浪翻騰。
    她劍鋒上的血霜愈發淩厲,卻始終無法突破金丹圓滿期的壓製。
    “沒用的。”執事冷笑,“築基期的螻蟻,也配撼動萬寶樓的陣法?”
    巫馬璃咬牙,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殘破的玉簡——那是她洞府裏唯一能用的“傳音陣”,此刻卻成了最後的底牌。
    “靈啾,最大輸出!”她厲喝。
    蜂鳥尖嘯,音波如利刃刺入玉簡,刹那間,玉簡炸裂,無數修士的慘叫聲從中爆發!
    那是“玄清仙府”裏三百名受害者的殘魂哀嚎!
    執事臉色驟變,金鎖陣竟被音浪震得顫抖。
    “你們萬寶樓的洞府……”巫馬璃劍鋒直指執事,聲音冰冷,“下麵埋著的,可不止三百條命!”
    巫馬璃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清寒劍上:"靈啾,周天星鬥位!"
    蜂鳥瞬間解體為二十八片羽刃,按星宿方位排列。
    每片羽刃都對應她在洞府牆壁上刻下的星圖標記。當白霜的霜氣凍結"角宿"位羽刃時,其餘二十七片羽刃突然引發靈力共振——
    "哢!"
    執事玉算盤上的噬靈刺鎖鏈,竟被星力震出類似量子退相幹現象的裂紋。
    "不可能!"執事暴退,"築基期怎會懂周天星鬥..."
    "因為你們的隔音陣..."巫馬璃冷笑,"從來就沒生效過啊。"
    就在金鎖陣即將崩潰的刹那,執事猛地掐訣,玉算盤瘋狂旋轉,金珠化作滔天火海,要將二人徹底吞噬。
    “結束了。”執事冷笑。
    然而——
    “叮。”
    一聲輕響,時間仿佛凝滯。
    陸歸塵不知何時已站在戰場中央,指尖輕彈,一滴血珠落入火海。
    那是何庸的血。
    血珠觸及金珠的瞬間,火海驟然倒卷,金珠上的賬目文字扭曲崩解,化作無數血色符文,反向纏繞執事!
    萬寶樓深處,樓主沈禦棠把玩血玉牒,忽然玉牒一震,映出廣場畫麵。
    他眯眼:“這青衫人……似曾相識。”
    “知道為什麽窮人的血能破萬寶樓的陣嗎?”陸歸塵淡淡道。
    "一粒金珠三萬魂,執事可敢算算
    ——你家的賬本,浸透了幾層血債?"
    “轟!”
    玉算盤炸成金粉,浮現樓主的血契烙印。
    每一粒金珠都在慘叫——那是六千年來被吞噬的散修殘魂!
    執事玉算盤炸裂的瞬間,飛濺的金粉在空中組成《巴陰城地契星圖》,每個光點都是一處被強占的靈脈。
    何庸胸前的奴隸烙印突然灼燒起來,燙出新的印記:"萬寶樓資產·丙字七萬六千號"!
    巫馬璃劍鋒上的血霜裏,浮現三百個洞府受害者在牆上刻的詛咒
    "看清楚。"
    陸歸塵將血珠彈向星圖,"你們建的城,每一塊磚都摻著人血。"
    血珠擊中"萬寶樓"光點的瞬間,整幅星圖突然崩塌成血雨。
    陸歸塵看著執事化作的金粉,眼中無悲無喜,隻是輕輕道:‘六千年了,你們還是隻會這一套”。
    開明獸石像的第三目突然滲血,映出萬寶樓深處頂層——
    萬寶樓頂層的“明心堂”懸著「正大光明」匾,可匾角卻蹲著一隻青銅饕餮,每有人念出匾上四字,饕餮便吞吃一縷念誦者的氣運。
    堂中熏香用的是“滌魂香”,號稱能洗心革麵,實則讓吸入者漸漸遺忘被剝削的痛楚。
    萬寶樓主沈禦棠的血玉牒裂開一道細紋;
    副樓主柳書弦的“儒風弑影扇”無風自動,扇骨以千年雷擊桃木所製,刻著《論語》名句「君子喻於義」。
    可若細看,那些金漆字縫裏滲著血絲——那是被契約反噬的修士神魂,正無聲哀嚎。
    白霜的挽月劍第一次發出清吟——
    劍尖挑起靈啾染血的羽毛,霜氣過處,翎羽重生如鳳凰涅盤。
    “陸前輩,六千年了……”
    一道清雅嗓音自萬寶樓頂閣傳來,折扇輕搖的剪影映在窗紙上,每一根扇骨都刻著《論語》章句。
    “你算清了他們的賬,可曾算過——自己欠下的‘仁義債’?”
    副樓主柳書弦的儒風弑影扇“唰”地展開, 扇麵竟是用陸歸塵當年親筆所寫的《靈契》裱糊而成。
    扇麵《靈契》上的字跡突然蠕動起來,如蛆蟲般啃食四周靈氣。
    那些曾讓陸歸塵落筆時心懷蒼生的墨跡,如今成了抽髓吸魂的詛咒——所謂“仁義”,不過是更高明的鎖鏈。
    儒風弑影扇“唰”地展開,柳書弦的聲音溫潤如玉,仿佛學堂裏循循善誘的夫子。
    “陸前輩,當年你寫《靈契》時曾說‘修真界當以信義立本’……”
    扇骨突然裂開一道縫,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抽魂針,“可這些螻蟻,配得上你的信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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