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踏碎萬寶樓,契消債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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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寶樓前,忽然一陣儒風拂過,帶著淡淡的墨香。
    柳書弦素袍廣袖,臨風時衣袂翻卷如雲湧,手中弑影扇骨透青玉冷光,扇麵墨字遊走似毒蛟戲水——每一筆劃都在契約暗處埋著倒鉤。
    身後跟著兩名金丹執事,衣袍上的金線暗紋如水波流動,躬身時像兩株被風壓彎的靈竹。
    他們行走時無聲無息,仿佛生怕驚擾了柳書弦扇麵上遊走的墨字。
    一人手托玉簡,指節微微發白,像是捧著一份隨時會被收回的恩賜;
    另一人袖中藏著熏香爐,煙氣在他低垂的眉眼前繚繞,如同不敢直麵的諛詞。
    他們行走時,袍角拂過的塵埃都落得比別人慢些,仿佛連風都在斟酌,該以怎樣的弧度繞過柳書弦的影。
    柳書弦望著陸歸塵,眼角含笑,卻用扇骨輕敲掌心三下——這是他算計人時的習慣動作。
    萬寶樓執事,突然上前一步,厲聲喝道:
    “大膽!見到我萬寶樓柳副樓主,還不行禮?!”
    執事刻意抬高聲調,給柳書弦造勢。
    柳書弦折扇“唰”地展開,輕搖兩下,溫和一笑:
    “誒,不得無禮。”
    抬手虛按,示意執事退下,語氣儒雅帶笑。
    轉向陸歸塵,微微躬身。
    “陸前輩遠道而來,書弦有失遠迎。”
    抬眸時眼底閃過一絲算計。
    陸歸塵目光掃過扇麵篡改的契約,冷笑:
    "柳副樓主這聲‘前輩’,陸某當不起。"
    柳書弦折扇掩唇低笑,眼神狡黠:
    "哎呀,您說這話可折煞書弦了~"
    “陸前輩乃我萬寶樓貴客,豈能以俗禮相待?”
    突然轉身對圍觀修士變臉,語調轉冷:
    "爾等螻蟻看什麽看?陸前輩與萬寶樓的因果,也是你們配窺探的?"
    轉向陸歸塵,微微拱手,自報家門:
    “晚輩柳書弦,現任萬寶樓副樓主,師承沈禦棠沈樓主。”
    說到“沈禦棠”時,柳書弦語氣不自覺恭敬三分。
    “久聞陸前輩劍道通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前輩消失六千年,想必不知如今萬寶樓的規矩……無妨,晚輩可以為您‘細細講解’。”
    折扇輕點,墨影暗湧。
    陸歸塵冷淡掃他一眼):
    “沈禦棠的義子?”
    語氣平淡,顯然並不認識。
    柳書弦笑容不變,但眼底閃過一絲陰翳):
    “正是。家父常提起前輩,說您當年一劍斬化神,風采絕世。”
    折扇輕敲掌心,話鋒一轉)
    “隻可惜……六千年過去,前輩的劍,似乎不見了?”
    此時,白霜寒眸微凝,察覺扇麵異樣
    “隻是……前輩六千年未歸,今日突然登門,莫非是來‘敘舊’的?”
    陸歸塵冷眼掃過):
    “討債。”
    柳書弦笑容一僵,但很快恢複從容,折扇輕搖:
    “哦?不知我萬寶樓欠了前輩什麽債?”
    柳書弦故作疑惑。
    “賬冊上可從未記過您的名字啊~”
    陸歸塵未取玉牌,隻是看了一眼茶攤老嫗顫抖的手。
    老嫗掌心便浮現一枚客卿令——那玉令從六千年前的因果裏自行歸來,連塵埃都未驚動。
    “不是我要討債。”他輕聲道,“是‘欠債’這件事,本就不該存在。”
    “六千年前,皇甫青立的客卿令。”
    玉牌映出金光文字:
    “俸祿二百五十萬上品靈石,未結。”
    柳書弦瞳孔微縮,但立刻堆):
    “哎呀,原來是陳年舊賬……”
    折扇掩唇,語氣為難。)
    “可如今樓主是沈大人,這賬……得按‘新規矩’來算。”
    柳書弦輕撫腰間墨玉扇墜,身後浮現萬寶樓虛影結界——那是以七顆修真星地脈煉成的“九寰鎖天陣”。
    此外,巴陰城上空突然浮現九千重鎏金賬冊虛影,每一頁都記載著萬界商盟鎮壓過的煉虛境大能真名。
    地脈深處傳來鎖鏈摩擦聲——那是萬寶樓用五條星軌煉製的“諸天債鏈”,鏈條末端拴著七具半步煉虛期古妖骸骨,喉骨處刻著“逾期者死”的星域古文。
    他躬身行禮時,素袍下擺流淌著化神級防禦符紋:
    “陸前輩說笑了,我萬寶樓諸天萬界各個地點都有分部,誠信至上,豈會賴賬?”
    暗中激活窺靈鏡,發現陸歸塵周身無靈力波動,嘴角勾起譏諷)
    “隻是這客卿令嘛……”
    他掌心突然浮現一枚血玉牒,映出萬界商盟契約:“諸天規矩,舊契需經現任樓主重審!”
    陸歸塵冷笑):
    “新規矩?”
    突然目光冷對柳書弦)
    “那就讓沈禦棠滾出來,我親自問他。”
    全場死寂,柳書弦折扇“哢嚓”捏出一道裂痕。
    白霜寒眸凝視柳書弦的扇麵:
    “你的扇子上,有血債。”
    柳書弦笑意漸冷:
    “仙子,話可不能亂說。”
    扇麵墨字遊動,試圖迷惑。
    白霜指尖一點,霜氣凍結扇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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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處篡改。”
    冰晶映出被修改的條款
    1. “不得抽魂” 變成了 “不得無故抽魂”
    2. “自願立契” 變成了 “簽字即視為自願”
    3. 刪除“當眾誦讀”條款
    何庸怒吼:“就是這王八蛋逼老子簽的賣身契!”
    柳書弦手指撫過扇骨,眯眼輕笑:
    "仙子此言差矣~"
    扇麵突然展開,墨字扭曲成吸血條款。
    "這白紙黑字,可是陸前輩親筆所寫——‘逾期者,神魂歸樓’!"
    轉頭對陸歸塵假意歎息!
    "雖為人臣,卻也能翻雲覆雨...陸前輩當年寫契時,可想過這些窮鬼連利息都還不起?"
    陸歸塵手指一劃,契約文字浮空:
    "我寫的是‘不得抽魂’。"
    柳書弦突然躬身諂笑,語氣陡然卑微:
    "前輩英明!小的哪敢篡改您的墨寶?"
    直起身瞬間變臉,扇麵墨影暴漲!
    "不過是加了個‘無故’二字——您說他們欠債不還,能算‘無故’嗎?"
    何庸怒吼:
    "放屁!老子買的飛舟根本是殘次品!"
    柳書弦折扇輕敲何庸頭頂,溫柔如教書先生:
    "窮鬼也配談公道?"
    扇骨突然彈出抽魂針。
    "你們的命啊...”,柳書弦眯眼舔唇,“連利息零頭都不夠~"
    陸歸塵隨手一道劍氣斬斷抽魂針:
    "柳書弦,你比皇甫青差遠了。"
    柳書弦聞言暴怒,折扇"哢嚓"捏裂,又強壓怒火堆笑:
    巫馬璃上前一步,清寒劍指向柳書弦:
    “柳副樓主,我們的賠償呢?”
    靈啾在她肩頭尖嘯,音波震碎樓前金匾。
    柳書弦臉色陰沉,但強撐笑容:
    “兩位道友何必動怒?賠償嘛……好說。”
    暗中掐訣,試圖召喚護衛。
    陸歸塵劍氣一震,打斷他的法訣):
    “現在結清,否則——”,目光掃向萬寶樓。
    “我拆了你的樓。”
    柳書弦終於繃不住,咬牙道:
    “給!給他們!”
    甩出一枚儲物戒.
    “五十萬靈石,夠了吧?!”
    何庸一把抓過,獰笑:
    “不夠!老子的精神損失費呢?!”
    柳書弦退後兩步,折扇“唰”地合攏,眼神陰毒。
    陸歸塵未看柳書弦,隻是望向萬寶樓的金匾。
    匾上“正大光明”四字突然剝落,露出背麵皇甫青的遺刻。
    不是他刻意為之,而是萬寶樓的曆史,在他目光下無法偽裝。
    柳書弦的諸天鎖鏈剛浮現,便自行崩解成星屑,像一場早該醒的夢。
    陸歸塵指尖輕點虛空,九寰鎖天陣的星辰投影竟如泡沫般破碎:
    “你可知何為因果?”
    聲音未落,柳書弦手中的血玉牒突然燃燒,浮現皇甫青當年立契時的畫麵——
    “陸道友之約,萬寶樓永世不違!”
    畫麵中皇甫青的金算盤突然炸裂,算珠化作星軌鎖鏈纏繞柳書弦。
    當柳書弦暗中掐訣召喚化神滅殺符時,白霜睫毛輕顫。
    “聒噪。”
    二字如冰錐刺穿時空,整條長街瞬間凍結為“霜天道域”。
    她未拔劍,甚至未抬手,隻是眸光微凝。
    刹那間——
    空中墜落的化神符籙凍結成冰雕,符文中掙紮的化神怨靈發出淒厲尖嘯,便碎為冰塵。
    柳書弦的抽魂針剛彈出扇骨,針尖便凝出一朵霜花,反向刺入他的經脈。
    “冰係法則·逆溯。”
    她隻說了四字,卻讓整條長街的修士如墜寒。
    她的霜華掠過處,九十九座分部虛影凍結成冰棱鏡,每麵鏡中都映出萬寶樓強征靈脈的罪證
    化神傀儡啟動的轟鳴聲被凍成“哢嚓”脆響,如同踩碎冰麵
    柳書弦的儒風弑影扇早已結滿冰霜,扇骨中暗藏的抽魂針持續刺入其經脈。
    “萬寶樓的規矩?”
    白霜劍鞘輕叩地麵,整條長街瞬間鋪展為“霜天道域”,空中墜落的化神傀儡凝成冰雕。
    她指尖掠過冰雕眉心,三千條被吞噬的修士因果線纏繞柳書弦神魂:
    “本座的規矩,才是規矩。”
    柳書弦七竅滲血,嘶吼著捏碎“諸天令”:
    “請天刑傀儡!啟動星殞大陣!”
    地麵突然裂開,三具半步煉虛期修士屍骸煉製的“天刑傀”破土而出,每具傀儡眉心都嵌著萬寶樓分部核心星辰。
    白霜一襲素衣如雪,立於長街中央,周身三丈內霜紋自生。
    她未動,未言,隻是輕輕抬眸——
    整座巴陰城的靈氣便凝滯了一瞬,仿佛連風都畏懼她的目光。
    柳書弦的儒風弑影扇突然一顫,扇麵墨字如遇天敵,自行蜷縮成團。
    陸歸塵青衫拂過染血地磚,裂痕中突然生長出六千年前的“劍紋草”。
    草葉輕搖,沈禦棠耗費千年布下的九寰鎖天陣竟自潰為星光粉塵。
    “柳副樓主可知——”
    他拾起一片枯葉,葉脈忽然流轉起星河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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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樓主當年立契,求的是蒼生渡厄,不是孽債滔天。”
    話音落,柳書弦腰間血玉牒浮現皇甫青殘影,金算盤炸裂的算珠化作枷鎖捆縛其元嬰。
    陸歸塵走過之處,血色藤蔓開花結果,漿果汁液落地成“因果露”,映出萬寶樓強征靈脈的罪證。
    他袖口沾染的星屑自動排列成古契約文,每一個字都在消融萬寶樓的諸天投影
    白霜輕輕彈指,霜氣化作“三千劫劍”刺入傀儡眉心,星辰核心接連爆裂。
    餘波震碎柳書弦半邊身軀時,她淡漠道:
    “勇氣可嘉!”
    “前輩何必動怒?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
    虛空泛起細微漣漪,一道傳音法陣悄然展開。
    沈禦棠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傳來:
    "前輩駕臨巴陰分樓,實乃我萬寶樓之幸。"
    他的虛影逐漸凝實,一襲墨色錦袍纖塵不染,腰間"窺天玉鑒"閃爍著微光。
    當玉鑒映照白霜時,表麵瞬間結出一層冰霜,這讓他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
    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袖中的血玉牒,指節發白。
    "陸道友的客卿俸祿,確實是我萬寶樓疏忽。"
    他抬手示意,立即有執事捧上鎏金儲物袋:
    "連本帶息三百億上品靈石,還請笑納。"
    說話時目光始終避開陸歸塵,隻盯著白霜的衣角。
    "至於這兩位道友的精神賠償..."
    他掃了眼巫馬璃和何庸,快速取出兩枚玉簡:
    "這是萬寶樓特惠令,可免除二位所有債務,同時日後在本樓消費可打五折!"
    突然壓低聲音,隻讓在場幾人聽見。
    "今日之事,還望諸位..."
    他做了個封口的動作,袖中滑出三顆"忘塵丹",企圖消泯圍觀群眾記憶。
    轉身時衣袍下的手在微微發抖,卻仍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沈某尚有要務,就不多叨擾了。"
    虛影消散前,他深深看了白霜一眼,前袖擺輕振,灑落幾片金箔偽裝的茶花,花瓣落地卻顯出血契紋路:“寒舍備著三千年雪頂靈茶,就等前輩…來論道了。”
    法陣關閉的瞬間,他真實的表情才徹底陰沉下來。
    陸歸塵彎腰扶起嚇癱的賣茶老嫗,指尖漏出的靈氣讓茶攤廢墟裏開滿“歸塵花”。
    他未看那懸浮的客卿令,隻是對賣茶老嫗溫聲道:
    “茶涼了,我替你續一杯。”
    指尖掠過茶盞,盞中便浮現萬寶樓六千年前的賬本——那些被篡改的條款,正自行燃燒成灰。
    陸歸塵未接那袋靈石,隻是指尖輕點桌麵。
    袋口泄出的靈光突然化作漫天金蝶,每一隻都銜著一枚被萬寶樓吞噬的魂魄碎片。
    “債已還清。”
    他話音落下,何庸胸口的奴隸烙印便自行消散,如煙塵遇風。
    ——不是他出手抹去,而是“債務”這個概念,在他麵前失去了意義。
    陸歸塵的聲音隨風飄散,萬寶樓金匾上“正大光明”四字突然剝落,露出背麵皇甫青的遺刻:
    “貪噬諸天者,必葬星軌之間。”
    白霜指尖輕抬,三千冰雕無聲崩解。
    她並未拔劍,甚至未曾真正出手。
    隻是指尖微抬,霜氣便如天律垂落,萬寶樓前凍結的化神傀儡、墜落的符籙、乃至柳書弦暗中掐訣的右手——所有被霜意浸染的存在,皆在刹那間化為雪霧。
    沒有劍鳴,沒有殺意,隻有天道般的漠然。
    她掃了一眼癱軟的柳書弦,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厭棄。
    “螻蟻撼天,猶不自知。”
    這句話不像評判,而像陳述事實——
    就像在說“雪是冷的”一樣自然。
    話音落下,雪霧凝成冰晶長階,她踏階而去,背影在寒風中淡去,唯餘一縷霜息凍入虛空,化作千年不散的法則烙印。
    她離去的路徑上,空氣凝結出細碎的冰紋,每一道都是被修改的因果線
    雪霧散盡時,萬寶樓簷角的鎖靈鍾發出被凍結的嗡鳴,如同垂死的哀歎
    柳書弦發現自己呼出的白氣在半空凝成冰針,正緩緩轉向自己的咽喉
    “再犯因果,冰葬諸天。”
    白霜轉身離去時,柳書弦突然發現——
    自己元嬰境的修為,不知何時跌落至金丹,柳書弦癱坐在冰封長街上,發現跌落的不僅是修為——
    連他五百年前構陷大儒、強奪墨寶的記憶,都被霜氣凝成冰晶懸浮半空,任凡人指點評說。
    戰鬥的餘韻仍在空氣中震顫,萬寶樓的金匾歪斜懸掛,簷角滴落的冰晶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何庸喘著粗氣,攥緊剛拿到手的儲物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死死盯著萬寶樓的牌匾,喉嚨裏滾出一聲低吼:
    “這群畜生……就這麽算了?!”
    巫馬璃拍了拍他的肩,靈啾在她掌心輕啄兩下,似在安撫。
    “先離開這兒。”她低聲道,“萬寶樓不會善罷甘休。”
    陸歸塵抬眸掃了一眼遠處——巴陰城的巡衛已在街角聚集,卻無人敢上前。
    陸歸塵抬了抬眼。
    碎瓦歸位。
    霜華斂去。
    金匾上的裂痕,不見了。
    長街依舊。
    茶香仍在。
    簷角一滴水珠,懸著。
    仿佛方才的廝殺隻是一場幻影。
    “走吧。”他淡淡道,“茶樓裏說話。”
    茶樓。
    熱茶氤氳,白霧在杯口盤旋,卻驅不散何庸眼中的陰鬱。
    他猛地灌下一口茶,滾燙的茶水灼過喉嚨,卻壓不住那股翻湧的恨意。
    “陸前輩,您知道萬寶樓最惡毒的是什麽嗎?”他嗓音沙啞,“不是明搶,不是奴契……是他們讓欠債的人,自己把自己賣進地獄!”
    窗外,一隻黑鴉無聲無息地落在簷角,猩紅的眼珠倒映著室內的燈火。
    陸歸塵指尖輕點桌麵,杯中茶水忽地泛起一絲不自然的漣漪——
    “何庸,你身上……有東西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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