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城,本是梟雄的煉虛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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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聽雪放下酒杯,指尖輕輕敲擊著青玉案幾。
"陸道友可還記得六千年前的幽冥祭?"
她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金丹斬化神,一劍驚天下。"
陸歸塵正在剝核桃的手微微一頓,核桃殼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陳年舊事罷了。"
"天道碑金丹榜第一的戰績,可不是誰都能留下的。"
東門聽雪端起酒壺,為他斟滿一杯,"那一戰之後,城中修士都在傳頌您的威名,連天柱大陸都因您震動。"
核桃仁落在青瓷碟中,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陸歸塵抬眼,目光平靜如水:"城主今日設宴,就為說這些往事?"
東門聽雪輕笑一聲,金線繡製的鳳凰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她凝視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說來諷刺,當年上任城主東門複與萬寶樓主皇甫青立下天道契約,本為護佑一方安寧。"
她抬眼望向殿外夜色,"誰能想到,這契約反倒成了束縛巴陰城六千年的枷鎖。"
陸歸塵將剝好的核桃仁輕輕推到她麵前:"天道契約,本就是雙刃劍。"
"是啊。"東門聽雪拾起一枚核桃仁,在指間輕輕轉動,
"六千年前,為平定獸潮,不得不借萬寶樓之力。如今..."
她突然將核桃仁捏碎,細碎的粉末從指縫間簌簌落下,"這契約卻成了他們盤剝百姓的護身符。"
陸歸塵目光落在她沾著核桃碎末的指尖:"所以城主今日設宴..."
"正是要請教陸先生。"
東門聽雪正襟危坐,眼中鋒芒畢露。
"萬寶樓近日又在城南強征洞府,三戶散修被逼得家破人亡。這天道契約..."
宴席間,何庸突然放下竹筷,從懷中取出一塊用粗布仔細包裹的焦黑殘片。
"城主大人明鑒..."他聲音發澀,雙手捧著殘片微微發抖,"這是小人全部積蓄換的玄傲舟..."
殘片上黯淡的銘文映著他手臂未愈的灼傷。
"萬寶樓執事發誓說能越級戰鬥..."喉結滾動,"卻在黑風嶺害我險些喪命..."
巫馬璃的指尖突然掐進掌心。她默默取出一塊留影石,靈力催動下顯現出一座靈氣枯竭的洞府。
"玄清仙府..."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宣傳時說靈泉環繞..."影像中幹涸的靈泉眼積滿灰塵。
席間燭火晃了一下。何庸突然以額觸地:"前日陳老修士...為還血契貸..."粗布衣袖滲出血跡,"把本命劍都..."
巫馬璃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契約,雙手捧著舉過頭頂。
"每月仍要繳納一百上品靈石..."契約上"玄清仙府"四個字閃著詭異的血光,"可那聚靈陣...連引氣入體都..."
東門聽雪的金線廣袖無風自動。陸歸塵垂眸看著青瓷碟,剛剝好的核桃仁表麵突然浮現細密裂紋,滲出清苦的汁液。
殿內燭火微晃,白霜靜坐如霜,指尖輕搭在劍鞘上,劍身未動,卻有一縷寒氣無聲蔓延,案幾上的酒盞悄然結出一層薄冰。
她抬眸,目光如月下寒潭,清冷無波,卻在聽到何庸那句“血契貸”時,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鋒芒。
“萬寶樓……”她開口,嗓音如碎雪落玉,不帶情緒,卻讓整座大殿的溫度驟降三分。
她未動怒,甚至未皺眉,隻是指尖在劍鞘上輕輕一叩——
“錚——”
一聲清越劍鳴,如霜刃破空,殿外簷角懸掛的風鈴無風自動,叮咚作響,仿佛整座城主府都在這一聲劍吟下微微震顫。
而後,她垂眸,不再言語。
但案幾上的冰霜,卻悄然蔓延至東門聽雪的酒杯邊緣,凝成一道極細的裂痕。
——不言殺意,卻已凜然。
東門截雲端起酒杯輕抿一口,指尖在杯沿緩緩摩挲。
酒液表麵泛起細微漣漪,映出他冷峻的眉眼。
"母親,"他聲音不疾不徐,"沈禦棠的手段,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高明。"
他指尖輕點,酒液表麵浮現萬寶樓金碧輝煌的主樓虛影,卻在轉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血色絲線,如蛛網般籠罩整座巴陰城。
“趙家、陳家、青霞門……”他每說一個名字,虛影中就有一處亮起血色。
“這三家,上月收了萬寶樓的‘謝禮’——洞府、丹藥,還有……”
他冷笑,“他們嫡係子女的‘血契豁免權’。”
"上月城南的徐氏家族,因還不上"血契貸",祖宅地契被強行收走。"
他語氣平靜,酒液中卻浮現徐家老仆被拖出院門的畫麵。
"萬寶樓執事聲稱是按"契約"辦事,而沈樓主——"
他冷笑,"正在閉關清修,"毫不知情"。"
“他昨日剛給貧民窟捐了十萬靈石。”
東門截雲嗤笑,“可那些錢,是從‘爛尾洞府’的苦主手裏榨的。”
"城西的平民區,上月"意外"起妖火。"
酒液映出斷壁殘垣的景象,"萬寶樓"好心"提供臨時住所,條件是簽下搬遷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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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一轉,協議上的墨跡突然化作血水,"而沈禦棠當時,正在主持慈善法會。"
“我們查了三年。”
東門截雲搖頭,“所有命令,都經手不同人,最後都變成‘底下人自作主張’。”
"逼死散修的是"貪心的執事","他指尖輕敲杯壁,發出清脆聲響,"克扣丹藥的是"私自行動的掌櫃"。"
酒液中的畫麵不斷變換,"每一個惡行,都能找到"替罪羊"。"
"最妙的是,"他忽然勾起嘴角,"每次事發後,沈禦棠都會"震怒","嚴懲"涉事之人。"
酒液映出沈禦棠在眾人麵前痛心疾首的模樣,"甚至自掏腰包"補償"受害者。"
“那個克扣利息的執事。”東門截雲淡淡道,“屍體被發現時,手裏還攥著一份‘認罪書’。”
“還有最詭異的事,站出來反對萬寶樓的散修或者小家族,總會莫名其妙被妖獸吃了或者意外死亡卻又很合理,畢竟修真界到處到處都是資源競爭和麵對妖獸以及偷偷溜出來的鬼界生靈”
“他的‘血魄禦魂典’。”
東門截雲指尖一挑,酒液浮現一幕血色祭壇。
“每月十五,鬼界的使者都會來取‘貨’。”
"但那些"被嚴懲"的人,"他眼神一冷,"要麽神秘失蹤,要麽就成了他修煉的養料。"
酒液突然沸騰,浮現血玉牒吞噬魂魄的可怖景象。
東門截雲放下酒杯,酒液瞬間恢複平靜。
"而我們的沈樓主,永遠都是那個"樂善好施"的萬寶樓主人。"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映照在眾人凝重的麵容上。
陸歸塵手中的核桃不知何時已化作齏粉,白霜劍鞘上的冰霜悄然蔓延。
東門截雲指尖突然捏碎酒杯,酒液卻未濺落,反而在空中凝成沈禦棠的虛影。
那虛影負手而立,俯瞰著整座巴陰城的縮影。
"母親可知道,"他聲音很輕,卻讓殿內燭火都為之一滯,"沈禦棠要的不是巴陰城經濟命脈,而是借這座城——"
指尖一挑,酒液化作七十二道金線,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陣圖。
"衝擊煉虛之境。"
陣圖中浮現出巴陰城微縮影像,每處重要建築下都閃爍著血色符文。
"鎖龍釘不止鎮壓地脈,"
他冷笑,"更在偷取六千年來所有修士的破境氣運。"
影像突然放大,顯示貧民窟地下埋著九口青銅鼎。
"每月死人最多的區域,"鼎內堆積著灰白色骨粉,"正好對應陣法生門。
畫麵切換到沈禦棠主持的義診場景。
"他賜的丹藥都摻了"引魂香","東門截雲眼中寒光乍現,"服用者死後,殘魂會自動匯入陣眼。"
陣圖突然暴起血光,映出被萬寶樓逼死的散修影像。
"每個絕望自盡的修士,"
他指尖劃過那些扭曲的麵容。
"最後一絲怨氣都成了陣法養料。"
所有金線突然收束,在空中凝成沈禦棠的虛影,其丹田處盤旋著漆黑漩渦。
"等城主府與萬寶樓正式開戰那天——"虛影猛地吞噬整座城影像,"就是他以全城氣運衝擊煉虛之時。"
"他早算準了每一步。"
東門截雲聲音發冷,"三年前就開始在貧民窟地下埋設"奪天棺",每具棺材裏都封著一具金丹修士的屍骸——全是這些年"意外身亡"的散修。"
虛影突然抬手,整座巴陰城的縮影突然扭曲,化作一條被抽筋剝皮的龍形地脈。
龍首處赫然是萬寶樓主樓,龍尾則纏繞在城主府地基之下。
"最妙的是,"
東門截雲突然笑了,"他連天道契約都算計進去了。等大陣啟動時,反噬之力會先落在簽過血契的債主身上——那些被他坑害最深的苦主,到死都會替他扛著天罰。"
虛影突然轉頭,仿佛隔著時空與殿內眾人對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裏既沒有得意,也沒有殘忍,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理所當然。
白霜的劍鞘突然結出三尺冰淩,陸歸塵手中的核桃無聲化為粉末。
東門截雲揮手散去陣圖,酒液重新落回杯中,表麵浮著一層猩紅。
"他的野心不是停留在煉虛,"
東門截雲一字一頓道,"是要踩著整座巴陰城的屍骨,證他的梟雄大道。"
"而現在,"他舉起酒杯對著燭光端詳,"我們每個人,都已是陣中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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