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驚堂木震碎六千夜,青玉筆泣血寫魂契
字數:8527 加入書籤
巴陰城,西市茶樓。
驚堂木落下的瞬間,整座茶樓的燭火齊齊一顫。
巴陰名嘴司夢言站在案前,素白長衫如雪覆青鬆,袖口暗繡的竹紋在燈火下泛著冷光。
炸響的刹那,司夢言袖口的竹紋突然活了——那些墨線在青白腕間遊走,像被驚醒的蛇。
茶客們這才發現,她束發的不是玉簪,而是一截焦黑的斷劍。
她眉如墨畫,眸若寒星,唇色極淡,仿佛被歲月洗盡了所有豔色,唯剩一身清冷。
左眉斷在眉峰——那是萬寶樓"正聲鏡"照魂時灼燒的痕跡。
如今用畫符的朱砂補全裂口,每日寅時重畫,多一筆少一筆全看當日要殺幾人。
金丹後期的威壓如薄霧般散開,讓滿堂茶客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今日,說一段《血玉牒》。"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字字如刀,刮得人耳膜生疼。
"說那萬寶樓的金匾,是用修士的骨血鑄的。"
茶樓死寂。
角落裏,趙明川的指節在桌麵上叩出三長兩短的暗號,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動,映出二樓雅座那個錦衣修士陰冷的臉——
萬寶樓的執事,腰間掛著"債令玉牌",正死死盯著司夢言。
司夢言恍若未覺,指尖輕敲桌麵,驚堂木無風自動,"啪"地一聲脆響!
"簽了這契,便是把三魂七魄都押給了閻王。"
她忽然抬眸,目光如電,直刺那執事:"諸位可知,那些簽了血魂契的人,最後都去了哪兒?"
茶客們屏息。
"他們啊——"
司夢言袖中滑出一枚青玉筆,淩空一點,茶水驟然沸騰,蒸騰的水霧中浮現出一幅畫麵:
萬寶樓地底,血池翻湧,無數魂魄在其中哀嚎,一張張扭曲的臉浮出水麵,又沉入血浪。
其中一張臉,赫然是三個月前失蹤的散修——那個曾在茶樓裏大罵萬寶樓,第二天就人間蒸發的漢子。
青玉筆尖突然滴血——那根本不是茶水!
滿杯猩紅翻滾著立起,凝成一根絞索的形狀,套住每個茶客的喉嚨。
幻覺中,他們親自嚐到了血池的滋味:
舌尖是鐵鏽味的,鼻腔灌滿腐爛的檀香氣萬寶樓熏香),而耳道裏……擠進三百年前某個女修被抽魂時的第一聲尖叫。
茶樓裏,有人打翻了茶盞。
司夢言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他們都在這裏,日日被抽魂煉魄,永世不得超生。"
錦衣執事猛地站起,臉色鐵青。
司夢言卻已收筆,驚堂木一拍:"欲知後事如何——"
她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極淡的笑:"明日請早。"
夜,司夢言居所
燭火搖曳,映出牆上幾道扭曲的影子。
司夢言推門而入的瞬間,青玉筆已滑入掌心。屋內有人——氣息隱匿得極好,卻瞞不過她的神識。
"出來。"
陰影裏,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林逢舟。
這位曾經的林氏家主,如今鬢角斑白,身上的家主袍洗得發白,袖口還沾著墨跡。
他手裏捧著一疊紙,指尖微微發抖。
"司先生。"他躬身,聲音沙啞,"冒昧打擾。"
司夢言眯眼:"林家主,聽說你族中產業,已被萬寶樓吞得七七八八。"
林逢舟苦笑:"是。所以今日,我不是以林氏家主的身份來的。"
他說著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烙著的「廢」字——多日前被族老親手烙的,用的是萬寶樓賞的噬心鐵。
他將那疊紙放在桌上。
司夢言垂眸——是《巴陰晨報》的初稿,記載著萬寶樓六千年來最肮髒的勾當。
劣質法寶自燃害死的散修、爛尾洞府裏自盡的修士、被抽魂煉魄的違約者……每一條,都附有留影石為證。
最觸目驚心的是一幅畫:一個女修抱著孩子的屍體,站在洞府廢墟前,腳下是用血寫的"萬寶樓"三字。
"你們想做什麽?"司夢言問。
林逢舟深吸一口氣:"想請司先生,加入我們。"
"我們?"
"地下黨。"
司夢言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就憑你們幾個喪家之犬,也想撼動萬寶樓?"
林逢舟不惱,反而點頭:"是。我們如今確實勢單力薄。"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一枚玄鐵戒,戒麵暗紋如蛇信蠕動,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城主府的印記。
"但若加上司先生的筆,和您的驚堂木——"
他抬眸,眼中血絲密布,卻亮得驚人。
"這火,就能燒穿這六千年的黑夜。"
司夢言沉默。
燭火劈啪,映得她側臉忽明忽暗。
沉默中,燭焰突然朝林逢舟方向傾斜——是司夢言無意識泄出的殺意。
那些光與影的鋸齒,正在她臉上雕刻三十年來第兩千七百次複仇推演。
她想起三十年前,那個雨夜——她的道侶,就是因為揭發萬寶樓的劣質丹藥,被抽魂煉魄,至今還在血池裏哀嚎。
燭芯突然爆響,炸出一顆火星落在司夢言手背——她竟沒掐滅。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具身體早該忘了疼痛,畢竟三十年前那個雨夜,她抱著道侶腐爛的右臂睡了整月。
如今那塊臂骨就煉在青玉筆裏,寫血字時會發出嗚咽聲。
司夢言五指突然刺入桌麵——那根本不是木料,是她道侶的命牌所化!
三十年來,這塊槐木每夜都在她掌心滲出屍油。
"好。"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整間屋子的燭火都為之一顫。
“不是戲。”她盯著林逢舟,瞳孔裏浮出兩簇蒼白的火。
“是葬禮——要麽葬萬寶樓,要麽葬你我。”
她吹熄燭火,黑暗瞬間吞沒兩人。
“但我要加一條——最後殺柳書弦時,筆尖得蘸著他義父的眼球墨。”
翌日·茶樓
司夢言沒來。
茶客們麵麵相覷,議論紛紛。二樓雅座的錦衣執事冷笑一聲,起身離去。
——說書人跑了?慫了?
——還是……被"處理"了?
然而當夜,城南貧民窟的窩棚裏,城北散修集市的暗巷中,西市最肮髒的酒館角落……
無數留影石悄然亮起。
司夢言的身影浮現在光影中,素衣如雪,驚堂木一拍!
"今日,我不說書。"
"隻說真相。"
畫麵一轉——萬寶樓金庫深處,血玉牒高懸,下方血池翻湧。
那些失蹤的修士,那些"違約"的魂靈,正在血浪中哀嚎。
最駭人的是,血池邊緣,赫然坐著幾個萬寶樓的長老,正將新收的魂魄投入池中,如同投喂魚餌。
暗夜裏,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光影。
留影石熄滅的瞬間,某個窩棚裏的練氣初期的孩子突然咳嗽——他吐出一塊帶血的靈石。
那是他娘親的買命錢,三年前為治"劣質法寶灼傷"押給萬寶樓的。
現在,這塊鏽蝕的靈石正燙穿他的掌心,像一顆終於燒透黑夜的隕星。
有人攥碎了茶盞,碎片割破手掌,血一滴滴落下,卻渾然不覺。
有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自己的眼淚卻砸在了地上。
更有人默默抽出了刀。
巫馬璃站在屋頂,銀發在風中狂舞,如一麵招魂幡獵獵作響。
她看著城中漸起的騷動,唇角微勾:
"火種已埋。"
"接下來——"
"該起風了。"
巴陰城·萬寶樓分號
子時三刻,陰雲遮月。
何庸的替身符人站在暗巷裏,粗布麻衣,麵容模糊,隻有一雙眼睛在夜色中亮得駭人。
他手裏攥著一塊留影石,石麵冰涼,卻仿佛燙手。
"都記清楚了?"
他壓低聲音,"砸完就跑,絕不停留。若被截住,立刻自毀符身。"
身後,十幾個同樣模糊的符人點頭,每個人手裏都攥著《巴陰晨報》的傳單。
何庸的符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個粗糲的笑:"幹他娘的!"
符人突然撕開衣襟——胸膛上刻著七十八個名字,全是死在爛尾洞府的散修。
"看清楚!"他一把將傳單拍在鎏金招牌上,紙頁滲出的血迅速腐蝕出"償命"二字,"
——"轟!"
第一塊石頭砸碎了萬寶樓分號的琉璃窗。
第二塊、第三塊緊隨其後,暴雨般砸向那鎏金招牌。
符人們身形如鬼魅,在街巷間飛竄,手中傳單天女散花般灑落。
《萬寶樓血債錄》《爛尾洞府下的冤魂》《血魂契的真相》……
每一張傳單落地,都像一簇火星,濺進幹柴堆。
萬寶樓內驟然亮起刺目血光,三道元嬰氣息衝天而起!
"鼠輩安敢!"
何庸的符人哈哈大笑,不退反進,絕天棍虛影淩空一劈,青紫火焰炸開成幕,遮蔽視線。
"記住老子的話——"符人的聲音在火中扭曲,"幾千年的債,該還了!"
話音未落,符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其餘符人同時捏訣,十幾道身影"嘭"地炸成漫天紙灰,混著未燃盡的傳單,飄飄揚揚落滿長街。
隻留萬寶樓眾人對著空蕩蕩的街巷暴跳如雷。
幽冥山脈·臨時洞府
何庸本體猛地睜眼,喉間腥甜上湧——符身被毀的反噬讓他金丹震顫。
"成了?"巫馬璃的符人盤坐在側,指尖撚著一枚銅錢。
何庸抹去嘴角血絲,笑得暢快:"招牌砸了,傳單撒了,那群老狗連咱們的衣角都沒摸到!"
柳寒鋒的符人冷笑一聲,斷劍虛影在膝上嗡鳴:"可惜不是本體親至,否則定要那姓柳的雜種見血。"
"急什麽?"陰影裏,林逢舟的符人輕咳兩聲,噬靈蠱在他虛影的經脈中蠕動,"這才剛開始。"
司夢言的符人執筆在空中一點,青玉筆虛影勾出西市街巷的微縮圖:"下一處,選這裏。"
她筆尖輕劃,一條迂回路線浮現:"戌時動手,三息撤離。東門截雲會在巷口接應。"
眾人符身同時點頭,隨即"嘭"地消散,隻留一縷神識回歸本體。
萬寶樓頂層。
沈禦棠指尖捏著一片未燃盡的符灰,眸中血光翻湧:"替身符……好,很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血玉牒懸浮身前,映出何庸模糊的影像。
"傳令下去。"他聲音輕柔如情人低語,"所有分號布‘鎖魂陣’,再遇襲時——"
"順著符身反噬,我要他們本體的位置。"
柳書弦折扇輕搖,笑得溫潤:"義父何必動怒?不過幾隻老鼠罷了。"
他扇麵墨影流轉,凝成一隻漆黑如夜的手:"既然他們喜歡藏……"
"那就把他們的窩,一個一個掏幹淨。"
城郊破廟·三日後
何庸新製的符人剛睜開眼,就看見巫馬璃的符人一腳踹翻供桌:"出事了!"
"萬寶樓在追查符身反噬!東門截雲接應的符人被鎖魂陣困住,差點溯源到本體!"
眾人符身驟然大亮,神識劇烈波動。
司夢言的符人猛地拍案:"立刻切斷所有符身聯係!改用‘鏡花水月’術!"
她青玉筆虛影淩空急畫,水月鏡般的波紋蕩開:"新計劃——"
"所有行動改由煉氣期散修傳遞指令,他們神識微弱,反噬可忽略不計。"
"我等本體藏於‘通寶雲壇’大陣內,借城主府氣運遮掩天機。"
何庸符身一拳砸在牆上:"憋屈!"
"但有用。"林逢舟的符人幽幽道,"隻要再拖十日……"
"等通寶雲壇開放,便是燎原之火起時。"
暗巷,行動前夜。
一個煉氣期的小散修哆哆嗦嗦接過玉簡,耳邊是何庸本體的傳音:
"小兄弟,把這送到西市茶樓,賞你三千塊靈石。"
喜歡長生從燃燒壽元開始請大家收藏:()長生從燃燒壽元開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