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甜嗎?"——不如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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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透巴陰城時,萬寶樓廢墟上的冰晶仍未消融。
東門聽雪立在殘垣最高處,玄玉官靴碾碎一塊刻著"萬"字的琉璃瓦。
她手中玉簡正浮現天機閣最新戰報——那些描述白霜獨戰七位渡劫期的文字,在讀到"挽月劍出鞘三寸"時突然迸裂成冰渣。
"城主。"
寒鴉衛統領單膝跪地,"查清了,三日前那場震動大陸的戰鬥..."
"本座知道。"
她截斷匯報,指尖撫過腰間赤凰玉如意。這件能鎮壓化神修士的法寶,此刻正不受控製地泛著霜紋。
遠處巷陌傳來孩童嬉鬧,他們用糖漿在青石板上畫著拙劣的劍痕,嘴裏喊著"永夜斬"。
更夫敲著梆子走過,銅鑼聲裏混進一句"萬寶樓變糖葫蘆樓嘍",惹得酒肆裏爆出壓抑多年的哄笑。
東門聽雪忽然按住眉心。
——就在剛才,整座城的靈氣流向發生了微妙偏移。
所有修行者都下意識望向城東,那裏有株千年不結果的梧桐樹,今夜竟抽出了新枝。
漱玉居頂層,陸歸塵推開雕花窗。
他袖中漏出的那縷混沌氣,此刻正在白霜掌心遊弋。
少女劍仙歪著頭,將混沌氣繞在糖葫蘆竹簽上,晶瑩的糖衣映著月光,竟浮現出萬寶樓廢墟的倒影。
"陸大哥。"
她忽然指向西南,"那個總偷看我們的小城主,又在用神識探查了。"
陸歸塵輕笑。
茶湯裏浮沉的悟道茶葉突然立起,指向明政殿方向。
百裏外的東門聽雪渾身劇震。
她的化神期神識如遭雷殛,玉冠上的東珠齊齊炸裂。
在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瞬,她看見自己倒映在碎珠裏的眼睛——
那裏麵竟映著一片青衫衣角,以及半截未出鞘的劍。
當晨霧漫過朱雀街時,整座城都聽說了兩件奇事:
其一,萬寶樓原址長出了一片冰晶竹林,每根竹子都刻著借貸者的名字;
其二,向來勤政的東門城主,今晨竟推遲了卯時點卯——有人看見她從密室走出時,發間別著一片帶霜紋的梧桐葉。
蒼穹曆年,巴陰城主府。
明政殿內,東門聽雪端坐在那雕龍刻鳳的檀木王座之上,她身著那身大紅色華麗長袍,金線鳳凰紋在殿內燭火的映照下仿若活物,黑貂毛鑲邊隨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而輕輕晃動。
她雙手輕輕搭在扶手上,目光如電,正在審閱著一本本從城中各處送來的卷宗。
殿內靜謐得隻剩下她翻動卷宗的聲音,偶爾有侍從恭敬地低聲匯報,卻也不敢打擾這鐵血城主處理政務的專注。
“城主,寅時剛收到的密報——南宮家族竟在子夜開設血鬥場。"
下屬捧著還帶露水的玉簡,"幸存者說,他們借宵禁遮掩血腥氣。”
東門聽雪那狹長的雙眸中寒芒一閃,她緩緩起身,紅色長袍拖地,宛如流淌的岩漿。
“元嬰期修士帶隊,剿滅南宮家族暗地勢力,誅殺首領,解散南宮家全族,充軍五百年。”
她的聲音冰冷如雪,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隨著她的命令傳出,整個巴陰城的修士和軍隊迅速行動起來。
而東門聽雪則整了整自己的冠冕,那寶石冠冕上的寶石在燭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尊貴的光芒。
她整理好衣冠後,大步走出明政殿,身後跟著一群侍從。
此時,在城中最豪華的酒樓,漱玉居裏,陸歸塵和白霜正坐在窗邊。
白霜一身白衣勝雪,宛如從月宮中下凡的仙子。
她輕輕咬著一串糖葫蘆,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她的朱唇間流轉,她的眼睛望著窗外的街景,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陸大哥,你說這世間真的有能困住你的人嗎?”
白霜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超凡脫俗的男子,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石,清脆悅耳。
陸歸塵隻是微微搖了搖頭,“除了我自己。”
他青衫隨風而動,整個人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寧靜與祥和。
就在這時,一名化神期的青鳥信使衝破了城主府空間的屏障,直接飛進了城主府。
那青鳥渾身的羽毛閃爍著淡淡的藍光,在空中化為一名身著青袍的使者。
“東門城主在否?”青袍使者的聲音清冷。
“本城主在此,有何事要稟報?”東門聽雪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使者。
“碣石城主慕雲華敬邀城主前往參加仙音閣百年音樂會,這是請帖。”
青袍使者恭敬地遞上一封散發著幽光的帖子。
東門聽雪接過燙金雲紋的請帖,指尖在落款處停頓三息。
“有勞信使了,替我向慕雲城主問好!”
她忽然將玉如意橫置案頭,十二幅織金裙擺掃過青玉台階。
"備雲車。"
她解下腰間叮咚作響的禁步玉佩,"本座要親赴漱玉居。"
當四匹踏火麒麟拉著的玄鐵雲車碾過朱雀街時,簷角銅鈴齊齊噤聲。
東門聽雪踩著雲紋踏凳落地,卻在朱漆大門前突然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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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們立刻退到三丈之外。
閣內飄著雪芽茶的清香。
陸歸塵正在分茶,白霜倚著雕花槅窗咬碎冰糖脆殼。
東門聽雪在屏風外整肅衣冠,忽然以晚輩禮深深一揖:"驚擾先生清修。"
她展開請帖的動作比批閱奏章時更慎重,鎏金紙頁映得指尖泛起暖玉光澤:
"碣石城慕城主邀約仙音閣盛會..."
話音忽然放輕,這位慣於發號施令的城主竟微微垂睫,"聽雪冒昧,想請先生與白仙子同行。"
窗外忽然掠過一隻青鳥,尾羽掃落的海棠花正落在她未佩金釵的鬢邊。
東門聽雪渾然不覺,仍保持著遞帖的姿勢。
直到白霜的劍穗輕揚,那花瓣才打著旋兒落入茶釜。
"可。"
陸歸塵放下天青釉茶盞。
東門聽雪直起身時,眼底有星子落入寒潭的微光。
她倒退著走到月洞門才轉身,卻在回廊撞見探頭探腦的掌櫃。
方才柔和的眉峰瞬間凝霜:
"若讓本座聽見半句閑話..."
掌櫃嚇得碰倒博古架。
東門聽雪重新佩上禁步,登車時又是那個令行禁止的鐵血城主。
隻是雲車騰空前,她掀簾望了眼頂層——
白霜正把新蘸的糖葫蘆遞到陸歸塵唇邊,琉璃般的糖衣映著晚霞,恍若凍住的火焰。
卯時的打更聲剛過,漱玉居樓頂的瓦片凝著霜花。
白霜咬破糖葫蘆的冰殼,酸甜滋味在舌尖化開的刹那,忽然轉頭看向長街——五匹踏著黑焰的麟駒正破霧而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金丹期的百裏玄帶著四名金丹後期護衛策馬而來,錦衣華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這位仙子好生麵善。"百裏玄勒馬停在三步之外,目光輕佻地打量著白霜,"在下百裏玄,不知可否..."
話音未落,白霜眸光微轉。
渡劫後期的神識如清風拂過,瞬息間便將眼前之人的過往盡收眼底——強占民女、虐殺仆役、勾結魔修...
"聒噪。"
白霜素手輕抬,百裏玄突然如遭雷擊。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修為正在飛速流逝,經脈寸寸凍結。
四名護衛剛要動作,卻發現自己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周身靈力如墜冰窟。
"東門聽雪。"
白霜轉身離去,聲音清冷,傳到城主府,"你城裏的蛀蟲,該清理了。"
東門聽雪渾身一震,目光閃爍。
糖葫蘆的竹簽輕輕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她身後,百裏玄麵如死灰地癱坐在地,一身修為盡廢。
四名護衛保持著拔劍的姿勢,化作四尊冰雕立在晨光中。
晨光刺破雲層時,百裏家的千年基業正土崩瓦解。
東門聽雪負手立於虛空,化神威壓籠罩全城。
她指尖輕點,百裏祖宅的護族大陣便如薄紙般碎裂。
僅僅有一名元嬰老祖的家族,麵對剛剛幹掉萬寶樓的城主府,怎麽可能有還手之力呢!
"即日起,百裏家族解散。"
寒鴉衛如潮水般湧入,收繳族印、封存典籍。
那些仗著家族勢力作威作福的子弟,此刻麵如土色地跪在演武場上,看著長老們被逐個廢去修為。
"你們不是喜歡恃強淩弱麽?"東門聽雪冷笑,"現在嚐嚐當凡人的滋味。"
百裏玄被鐵鏈鎖著拖過街道,曾經華貴的法衣沾滿塵土。
路過漱玉居時,他抬頭看見白霜正倚在窗邊,晶瑩的糖葫蘆在陽光下像一串紅寶石。
"看什麽看?"
寒鴉衛一腳將他踹翻,"你也配直視劍仙大人?"
城主府前,東門聽雪親手將百裏族譜投入焚天爐。
火光映照下,她轉身對全城宣告:
"巴陰城容不得仗勢欺人之輩,這是本座給諸位的交代。"
白霜輕輕咬碎最後一顆糖葫蘆,酸甜的滋味在唇齒間化開。
遠處,被解散的百裏族人正垂頭喪氣地走出城門,宛如一群喪家之犬。
晨光初透時,九隻青鸞銜著朝霞掠過巴陰城上空。
東門聽雪立於漱玉居前,一襲月華錦袍流轉著星輝。
她今日未戴冠冕,隻用一支寒玉簪鬆鬆挽著青絲,腰間懸著的赤凰玉如意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
"先生。"
聲音剛落,門扉自開。
陸歸塵踏出時,簷角銅鈴無風自響三聲。
白霜跟在他身側,指尖撚著一串糖葫蘆,晶瑩的糖衣映著晨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街前停著輛素輿,看似樸素,細看卻通體由萬年寒玉雕成。
拉車的並非凡獸,而是兩匹通體雪白的雲螭,龍須輕擺間帶起細碎的靈霧。
"請。"
東門聽雪廣袖輕拂,車簾自卷。內裏案幾上溫著的茶湯澄澈見底,水麵浮著三片青翠的悟道茶葉,隨氣息流轉緩緩沉浮。
白霜躍上車轅,忽然回眸:"你的玉如意..."
"昨夜用朝露洗過了。"東門聽雪指尖輕撫過如意首部,"鳳目裏的血絲也拭淨了。"
車駕行過朱雀街時,路旁修士紛紛垂首。
他們看見素輿窗簾微動,隱約有霜色劍光流轉,又很快隱沒在晨光裏。
陸歸塵執起茶盞,水麵映出他唇角微揚的弧度:"茶不錯。"
"雪頂雲霧。"
東門聽雪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來,"采自幽冥山脈最高峰那株古茶樹。"
白霜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梧桐葉,葉脈間凝著的朝露裏,竟映著整座城池的倒影。
"甜嗎?"陸歸塵問。
她將葉子彈向窗外:"不如糖葫蘆。"
車轍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漸漸隱入雲端。城門口,最後一片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守將肩頭,那守將剛要伸手去拂,葉片卻化作一縷清氣消散無蹤。
此時,五十萬公裏以外的碣石城,仙音閣已經在如火如荼準備百年仙樂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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