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出現巷角時，浮空島投下的光影恰好割出一方暗隅
    陸歸塵青衫未改，而天地氣韻已斂。
    身高抽至尋常，眉間那抹渺遠化入凡塵。
    ——此刻他便是落魄書生，袖中三千大道盡藏。
    白霜冰魄消隱，眸中霜雪轉作春水。
    身高縮至五尺七寸，挽月劍化作油紙傘斜倚肩頭。
    素白裙裾染上塵色，連永夜劍意都斂作傘骨上一滴將落未落的雨。
    東門聽雪紅袍委地成灰，藕荷色襦裙覆身。
    金冠碎作木簪，耳墜朱砂痣卻愈豔三分。
    玉如意縮成團扇，扇麵「淨蓮符」變作俗豔的鴛鴦戲水圖。
    蘇夜歌最狠。
    抽骨矮三寸，廣袖裁作窄衫。
    無字天弦纏作繡繃，星霜緞帶絞成粗麻繩束發。
    偏在鬢角留一縷白發未染——
    是給不長眼之人最後的生路）
    "走。"
    陸歸塵拂袖，青靈石板上最後一抹鶴影碎去。
    暗巷盡頭，浮空島血色燈籠正亮起來。
    中央區北部天字1870號觀鬥台。
    玄鐵欄杆上凝固著前九十九任擂主的指痕，最深那道還滲著化神修士的金色骨髓。
    青玉案幾上，一盞冰裂紋瓷壺吐出嫋嫋茶煙。
    四張沉星木椅浮空三寸，椅背雕著枯荷聽雨的紋樣。
    陸歸塵落座時，青衫下擺掃過青磚，磚縫裏沉睡的星砂被驚動，浮起又落下，像一場微型星雨。
    白霜的油紙傘斜倚椅側，傘骨末端凝著三滴將墜未墜的晨露。
    每當擂台上氣勁震蕩，露珠便輕輕顫動，折射出七彩光暈。
    東門聽雪展開團扇，扇麵墨荷無風自動。
    荷瓣上停駐的蜻蜓忽然振翅，將對麵投來的探查目光盡數點碎成流螢。
    蘇夜歌膝上繡繃裏的絲線自行遊走，在素絹上繡出半闕《清平樂》。
    每當擂台傳來巨響，未完成的"樂"字就泛起水紋般的漣漪。
    侍者奉上的琉璃盞中，雪芽茶在靈泉裏舒展如蘭。
    "請觀禮。"
    白衣童子捧來玉盤，盤中三枚羊脂玉骰溫潤生光。
    陸歸塵指尖輕點"緣"字骰，骰子突然化作一隻玉蝶，停駐在他袖口的墨竹紋上。
    台下白玉擂台中，兩位修士的身影在薄霧裏若隱若現。
    煉虛後期青衣者劍尖挑起的不是血光，而是紛紛揚揚的梨花。
    煉虛後期白衣人拂袖間，飄落的梨花瓣都化作銀蝶四散。
    每次劍氣相交，觀戰台四周的銅鈴就開出一朵冰晶花。
    擂台邊緣的星紋陣法驟然亮起，如星河垂落。
    煉虛戰再啟
    青衣客袖中劍鳴清越，一步踏出——
    “梨落飛霜”
    劍鋒輕顫，千裏擂台上空驟然凝出百萬冰晶，每一枚皆折射劍光，如星雨墜地！
    冰晶落地炸開，凍土崩裂，寒潮席卷，擂台邊緣陣法泛起漣漪，將餘波盡數吞沒。
    白衣卿素手翻飛，袖底銀蝶振翅——
    “莊周夢界”
    蝶翼掠過之處，空間微微扭曲，冰晶劍芒竟如陷泥沼，速度驟減三成！
    銀蝶軌跡殘留淡銀色光痕，久久不散，似將現實短暫拉入夢境。
    青衣客劍勢陡變，身形模糊——
    “虛空折影”
    三步連踏，身影在九個空間節點間閃爍，每次現身皆斬出百丈劍氣！
    劍氣所過，地麵犁出深溝，溝中殘留的空間裂痕滋滋作響。
    白衣卿足尖輕點，翩然後撤——
    ”流雲化虹”
    身形散作七道虹光，真身隱於光中，劍氣貫穿虛影，將擂台西側轟出巨坑！
    虹光掠過處，靈氣被抽幹，形成短暫真空地帶。
    青衣客突然棄劍，雙掌合十——
    “萬劍塚召來”
    擂台震動！地下升起千柄古劍虛影，組成劍陣絞殺，每柄劍皆帶不同道韻！
    劍陣成時，白衣卿左袖瞬間被絞碎，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舊傷。
    白衣卿咬破指尖，淩空畫符——
    “黃粱一夢千年”
    血符成時，青衣客動作驟然遲緩，仿佛陷入時間泥潭，劍陣運轉滯澀！
    符文化作鎖鏈纏繞其身，鎖鏈上浮現無數沉睡的麵孔。
    二人同時暴退，嘴角溢血。
    擂台已成廢墟：
    東側地麵布滿劍孔，每個孔洞深處仍有劍氣嘶鳴
    西側懸浮著數百個夢境氣泡，泡中倒映著扭曲時空
    中央殘留一道深淵，邊緣處空間微微扭曲，緩慢自愈。
    青衣客挽去嘴角紅腥，再一步踏出，腳下虛空綻開萬千梨花，每一瓣皆含劍意，飄搖間割裂空間，化作漫天銀芒傾瀉而下！
    “千樹梨雪！”
    劍鋒所指，千裏擂台驟然化作梨園，花瓣紛飛間，空間被切割出細密裂痕，如鏡麵破碎，折射出無數劍光，從四麵八方絞殺而至！
    一片梨瓣擦過觀鬥台邊緣，在觸及玄鐵欄杆的刹那——
    凝成冰刃，釘穿了某位賭徒的琉璃盞。
    白衣卿素手輕揚，袖中飛出一隻銀蝶，蝶翼一振，虛空頓時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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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周蝶變！”
    銀蝶驟然分裂，一化十，十化百，眨眼間鋪天蓋地，每一隻蝶翼皆蘊含空間法則，振翅間掀起空間風暴，與漫天劍光對撞！
    ——轟！
    兩股力量相撞，擂台中央炸開一道漆黑裂痕，吞噬方圓百裏靈氣，衝擊波橫掃而出，撞在隔絕陣法上，激起億萬道璀璨星火！
    青衣客冷笑，劍勢再變！
    “萬劍歸滅！”
    他劍鋒一引，破碎的梨花劍意驟然凝聚，化作一柄橫貫天地的巨劍，劍身纏繞空間裂痕，悍然斬落！
    白衣卿眸中寒光一閃，指尖掐訣！
    “大夢一瞬！”
    她周身浮現虛幻長河，時光仿佛凝滯，巨劍斬落的速度驟然減緩，而她身影如幻，一步踏出，已至青衣客身後，素手輕按！
    “破界指！”
    指尖一點，空間如琉璃般碎裂，恐怖的空間坍縮之力爆發，欲將青衣客吞噬！
    青衣客暴喝，周身劍意沸騰！
    “劍域不滅！”
    他體內劍意狂湧，化作領域撐開，硬抗空間坍縮，同時反手一劍，劍光如龍，直刺白衣卿眉心！
    白衣卿翩然後退，銀蝶再起！
    “蝶舞亂空！”
    銀蝶群驟然暴動，每一隻皆化作空間節點，瞬息間布下大陣，將青衣客困於其中，空間層層折疊，欲將他生生碾碎！
    青衣客怒極，劍意衝霄！
    “一劍開天！”
    他燃燒精血，劍鋒綻放刺目銀光，悍然劈落！
    ——這一劍，斬開了空間，撕裂了銀蝶大陣，甚至將擂台一分為二，裂痕蔓延至邊緣陣法，激起刺目靈爆！
    白衣卿嘴角溢血，卻笑意更冷。
    “該結束了。”
    她雙手合十，銀蝶盡數回歸，凝於掌心，化作一枚璀璨到極致的光點。
    “終焉之蝶。”
    光點飄落，所過之處，空間無聲湮滅，萬物歸虛！
    ——轟隆隆！！
    整個擂台被白光吞噬，隔絕陣法瘋狂震顫，幾乎崩裂！
    煙塵散去時，擂台已不複原貌，唯餘一道深淵般的劍痕，與一隻緩緩消散的銀蝶。
    白衣染血而立，青衣劍客昏迷不醒。
    回春閣的人隨即抓攝青衣客返歸治療區。
    "倒是比上次的耐打。"
    蘇夜歌指尖的繡繃忽然一顫，繃緊的絲線映出擂台上的劍氣軌跡。
    天地間忽然響起一聲清越的鍾鳴——
    “萬象歸元陣，啟”
    擂台邊緣的星紋大陣驟然旋轉，無數道璀璨的靈光如天河倒卷，自穹頂垂落！
    破碎的空間，如鏡麵般重新拚合，裂痕被星光填滿，轉瞬撫平。
    滿目瘡痍的地麵，泥土翻湧如活物，深坑隆起，溝壑彌合，眨眼恢複平整
    殘留的劍意化作點點螢火，被陣法吸收，在穹頂凝成一條璀璨銀河。
    夢境氣泡輕輕破碎，化作七彩霞光，消散於風中。
    整個複原過程不過三息，擂台已煥然如新，白玉地麵光可鑒人，仿佛方才的驚天之戰從未發生。
    蘇夜歌指尖輕挑，一根琴弦無聲歸位。
    ——方才那毀天滅地的戰鬥餘波，於她而言，不過是繡繃上多繡了半片流雲。
    陣法光華漸斂，擂台四周的星紋微微閃爍，似在宣告：下一場死鬥，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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