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璃的的音律不似常人悠揚，反而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清寒劍震顫愈烈，最終——
    "錚！"
    一道虛影自劍身躍出，竟是位負劍起舞的白衣女子！
    女子足尖每落一步，地麵便綻開一朵冰蓮，蓮心躍動著細小的劍芒。
    "這是……"貴賓席上，白霜指尖微頓，"《寒江獨釣》的劍意化形？"
    某神秘黑袍修士化現幽冥戰靈。
    此人未用樂器，隻是沙啞低吟。隨著音調漸沉，他身後浮現出一座白骨祭壇，壇上懸浮著九盞魂燈，燈焰中隱約傳來萬千冤魂的哭嚎。
    評委席上三位大能同時變色："魔道禁術九幽引魂曲！"
    陸歸塵坐在貴賓席上，指尖輕叩茶案。
    青瓷盞中的茶水微微晃動，倒映出整座萬音幻境——百萬修士散落如星，各自占據一方音域，戰靈隨曲而生，廝殺如潮。
    他垂眸，茶麵映出一角戰場：
    東側，三名青雲學院弟子合奏《聖賢引》，戰靈化作百丈儒聖，音波掃過，三十散修當場經脈崩裂，淘汰出局。
    西側，禦獸宗修士骨笛嘶鳴，洪荒戰靈奔湧，將一座音障撞得粉碎，血紋在勝者腕間亮起。
    北側，一名盲女琴師獨坐，指尖流淌《罪業回響》，靠近她的戰靈皆陷入癲狂，自相殘殺。
    "有趣。"陸歸塵輕啜一口茶，"這一屆，倒有幾個不錯的苗子。"
    陸歸塵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戰場邊緣——
    那裏，巫馬璃正被五名煉虛修士圍困。
    她的竹笛橫在唇邊，清寒劍插在腳邊，戰靈白衣劍女虛影若隱若現。
    "築基後期，戰五煉虛？"陸歸塵唇角微揚，"倒是膽大。"
    下一秒——
    巫馬璃笛聲驟起！
    帶著野性、不屈、絕處逢生情感的《野豬嶺小調》旋律，悠揚蕩開。
    笛聲如刀，撕裂肅殺音域，戰靈白衣劍女驟然凝實，一劍劈開最近的煉虛修士音障！
    "砰！"
    那人倒退三步，腕間血紋亮起——首殺！
    陸歸塵指尖一頓。
    "這曲子……"他低語，"倒是純粹。"
    戰場瞬息萬變，陸歸塵的視線如天道垂眸，掠過眾生：
    悲弦老婦枯手撫琴，戰靈泣血鬼母，懷抱嬰靈，音波所過，聽眾皆見至親慘死幻象。
    陸歸塵輕歎："執念太深，反受其害。"
    某仙門弟子盜用他人曲譜，戰靈華而不實，被三名散修合擊潰散。
    陸歸塵搖頭："音律如人，虛偽者終露破綻。"
    血商魔修以《噬魂調》收割敗者音魂，腕間血紋已亮七十道。
    陸歸塵眯眼："貪婪者，必遭反噬。"
    而巫馬璃——
    她且戰且退，笛聲時而歡快如童謠，時而悲愴如挽歌，戰靈白衣劍女在五名煉虛圍攻下竟未崩解！
    "有意思。"陸歸塵指尖輕敲茶盞，"築基之軀，戰靈卻比煉虛更堅韌……"
    他忽然抬眸，看向九霄環佩琴。
    琴弦無風自動，似在回應什麽。
    "轟——！"
    戰場中央，天音雷劫驟然劈落！
    三千修士音域崩碎，血色符文衝天而起，在天際拚成「天」字。
    "獵殺怠惰者，抹除。"莫天音的聲音冰冷傳來。
    陸歸塵卻注意到——
    巫馬璃頭頂的血色符文，比其他修士更鮮豔。
    "被標記了？"他若有所思，"天道……在注視她？"
    混戰尾聲，百萬修士僅剩一萬。
    巫馬璃踉蹌站立，腕間血紋亮起第一百道——晉級！
    她喘息著抬頭，恍惚間，似與貴賓席上的陸歸塵目光相接。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舉杯致意。
    茶盞中，倒映出她戰靈白衣劍女的一縷金光——
    天道共鳴，初現端倪。
    血色符文在天際凝結成「天」字的刹那，巫馬璃的清寒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錚鳴。
    她抬頭，看見自己的戰靈——那位白衣劍女虛影——正緩緩消散，化作一縷縷金色光絲，被九霄環佩琴無聲吞噬。
    “鐺——”
    莫天音袖袍一揮，鍾聲自虛空蕩開，萬音幻境如褪色的水墨，寸寸崩解。
    百萬修士的身影重新凝實，回到青玉台上。有人踉蹌跪地，有人撫琴長笑，更多人則怔怔望著腕間血紋——亮者生，黯者敗。
    “海選，終。”
    莫天音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座碣石城靜了一瞬。
    他指尖輕劃，天幕驟然裂開一道金痕，如巨筆揮毫，潑墨般灑下萬丈光幕。
    「仙音大典·晉級名錄」
    一萬個名字浮空而現，每個字皆由音律凝就，隨呼吸明滅。
    巫馬璃眯起眼——她的名字高懸前列，字跡如劍，隱隱透出《野豬嶺小調》的殺伐氣。
    貴賓席上，陸歸塵的茶盞泛起漣漪。
    水麵倒映的並非名單，而是天穹深處……
    一道緩緩睜開的豎瞳。
    貴賓台上，玉盞碰撞聲清脆如冰。
    “青雲門押注的七人全數晉級！當賀！”
    “可惜了，血煞宗那位‘九幽子’竟敗在築基小輩手上……”
    慕雲華指尖摩挲著城主印，金線鳳凰紋的瞳孔映出名單最末——那個被各宗刻意忽略的名字：巫馬璃，散修，築基後期。
    她忽然輕笑，袖中暗藏的琴弦無風自動，奏出半聲《折柳》。
    白霜的劍鞘凝出霜花。
    她看見陸歸塵起身，青衫掃落滿案梨花。那些本該虛無的花瓣，此刻卻在他腳下碎成晶瑩的因果線，蜿蜒流向九霄環佩琴。
    琴弦上沾著未幹的血，像孩童初學描紅時歪斜的“人”字。
    “陸大哥？”
    陸歸塵未答。
    他仰首望向天幕名單之後——那雙眼穿透了沸騰的喝彩、失意的慟哭、宗門長老們袖中交易的密函，直抵蒼穹裂縫深處。
    那裏蜷縮著一團模糊的光影，正捧著百萬修士遺落的音樂情感，如饑民吞粥般狼吞虎咽。
    “原來如此。”
    他輕聲道出四字，卻讓九霄環佩琴的斷弦突然繃直。
    天道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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