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熱鬧的十字路口，每天辰時準時出現一隊白衣修士。
    他們總在搬運貼著"淨心堂"封條的玉箱，可箱角滲出的暗紅，分明是無盡海特產的"赤練砂"。
    第一日
    醉仙居的掌櫃連夜拆了後院馬棚，掛上"悟道雅舍"的燙金牌匾。天還沒亮，三百間廂房就被訂空，最後那間漏雨的柴房，硬是被兩個劍修競價到八千靈石。
    第三日
    萬寶樓前擠得水泄不通。賭盤上的賠率每刻都在變，有人殘鈴三小時製勝，有人賭巫馬璃臨陣突破。最離譜的是角落裏那個蒙麵修士，竟在"藍芷嫣今日發簪顏色"的盤口押下重注。
    第五日
    合歡宗的畫舫泊在雲河上，紗幔裏飄出的琴音比平日貴了三倍。幾個年輕修士紅著臉在岸邊徘徊，卻被小廝攔住："客官見諒，今日的"仙音體驗"要提前三日預約。"
    第七日
    黑市的"極樂散"供不應求。有個丹修蹲在巷尾，把幻夢露兌進玉瓶，轉眼就被搶購一空。"摻了洗劍水的貨色..."他數著靈石嘀咕，"居然真有人吃出"劍意共鳴"。"
    第九日
    城主府的稅吏挨家盤點，算盤珠打得震天響。慕雲華看著賬冊上暴漲的數字，指尖輕叩扶手："早知如此，該讓終選停上一個月。"
    最後一夜
    天行盟的飛舟還在不斷降落。接引台的陣修累得雙手發抖，卻盯著新到的十箱玄空晶笑出聲："這趟值了。"
    當晨曦刺破雲層時，不知是誰的酒壺翻倒在青石板上。酒漬裏泡著半張賭票，一支斷簪，還有粒沒化盡的極樂散——這便是碣石城最真實的十日。
    晨曦初露，碣石城的喧囂尚未蘇醒。
    白霜站在城主府的回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上的霜紋。
    晨風拂過，她白衣微動，如敦煌壁畫中的飛天神女，清冷絕塵。
    "白霜。"
    陸歸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潤如玉。
    他立在廊下，青衫隨風輕擺，手中並無茶盞，也無劍，隻是站在那裏，便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返璞歸真。
    她微微側首，剛要開口，胸口卻猛地一窒。
    ——血脈在震顫。
    北冥一族的血，天生為獵殺天魔而流。
    此刻，它正在她的血管裏沸騰，如同被某種遙遠而邪惡的存在所喚醒。
    冰凰虛影在她身後若隱若現，翎羽上的寒霜無聲蔓延。
    "無盡海......"她低聲道，瞳孔微縮，冰藍色的眸中映出千萬裏外的景象，"一千五百億公裏外，有天魔下界的氣息。"
    陸歸塵靜立未動，眸色卻深了一分。
    白霜的掌心無聲凝出一枚古老符文，冰晶流轉，赫然是北冥一族傳承的"五行封魔印"，此刻正灼灼發燙。
    "不止一隻。"她抬眸，與陸歸塵的目光相接，"它們的氣息......很熟悉。"
    ——是曾被北冥一族封印過的天魔。
    "陸大哥。"
    白霜的聲音很輕，卻像冰刃劃破晨霧。
    她站在廊下，白衣映著曦光，挽月劍懸在腰間，劍鞘凝霜。
    "這次，讓我自己去。"
    陸歸塵靜立未動，青衫垂落，如古鬆沉淵。
    白霜抬眸，冰藍色的瞳孔裏映著無盡海的虛影——那裏，天魔的氣息正在翻湧。
    "北冥一族的宿命，不該由你插手。"
    她的指尖撫過挽月劍柄，寒氣無聲蔓延。
    "若你跟著......"
    她頓了頓，聲音更冷。
    "我便永遠隻是你羽翼下的雛鳥。"
    風過，廊下的霜紋無聲碎裂。
    陸歸塵終於開口，卻隻說了三個字：
    "小心些。"
    白霜微怔，隨即唇角極淺地一揚。
    "好。"
    轉身時，冰凰虛影在她身後展開雙翼，翎羽如刃，割碎晨光。
    她轉身，一步踏出。
    ——空間在她足下無聲撕裂，光速瞬移的刹那，白衣如雪，卻比雪更冷。
    廊外古鬆的露珠在寒氣中凝為冰晶。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破碎虛空的爆鳴，隻有一道清冷的身影，在晨光中悄然淡去，仿佛她本就該如此離去——
    不驚塵世，不擾蒼生。
    唯有她方才站立之處，一縷冰凰虛影殘留，翎羽間縈繞著未散的寒氣，如她留給這世間的最後一絲痕跡。
    白霜離去後的第三息。
    廊下青衫未動，陸歸塵的眸光卻已穿透一千五百億公裏的虛空。
    他未抬指，未掐訣。
    隻是心念微動——
    星霜鏈的雷霆鎖鏈無聲震顫，幸運草吊墜的葉脈間，一縷星芒悄然蘇醒。
    注：此乃中子星法寶的終極隱藏功能——器靈孕育）
    "唔……"
    一個稚嫩如初雪的聲音，在鏈中混沌呢喃。
    陸歸塵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揚。
    他指尖輕點虛空，一縷道韻渡入鏈中。
    "照顧好她。"
    那聲音懵懂地"嗯"了一聲，又沉沉睡去——
    此刻的白霜尚不知，她頸間的吊墜裏，正蜷縮著一個初生的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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