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濁酒照魂,輪回認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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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修士垂眸,杯中濁酒映著樓下祖孫的身影——小阿蘆正把第一枚銅錢塞進三叔公掌心:"夠買半壺梨花白啦!"
    陸歸塵忽然並指輕點。
    一縷道韻無聲沒入老人體內。
    三叔公忽然覺得胸口一輕,像是有人抽走了壓了他幾十年的磨盤。
    他下意識摸了摸常年作痛的肋骨——那裏曾斷過三根,每逢陰雨天便鑽心地疼,如今卻平整如初。
    更奇怪的是,他聞到了。
    不是酒香,不是竹篾的清氣,而是……光。
    對,就是光的氣味。暖融融的,像曬透的棉被,混著一點陳年靛藍染料的澀。
    小阿蘆正踮著腳往他手裏塞銅板:"三叔公,夠買燒酒啦!"
    老人忽然僵住。
    他"看見"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種更玄妙的感覺——掌心銅板的輪廓,娃娃發包上晃動的紅繩,甚至遠處酒樓二樓窗邊,那抹青衫掠過的殘影。
    "阿蘆啊……"
    老人聲音發顫,枯瘦的手指撫上孫兒的臉。
    "三叔公的眼睛裏,好像進了沙子。"
    小娃娃愣住,突然尖叫起來:"三叔公!您眼皮在動!在動呀!"
    街坊們呼啦圍過來。在無數雙震驚的目光中,盲了三十年的老人緩緩抬起褶皺的眼皮——
    晨光如酒,傾瀉而入。
    陸歸塵閉目。
    他的元神無聲漫過蒼穹界——十的二十五次方平方公裏疆域,每一粒塵埃都在低語。
    山嶽是掌紋間的褶皺,江河是呼吸凝成的霧。凡人們生老病死的悲歡,於他不過指尖流沙,漏了又聚。
    沒有。
    六千年前染缸旁醉醺醺的咳嗽聲,不在任何一具新生的軀殼裏。
    青衫微動,他抬眸望向星穹之外。
    南離星係如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
    千萬光年的星辰長卷上,他看見:
    某顆恒星熄滅時,光痕恰似三叔公藤杖劃過的弧;
    黑洞邊緣扭曲的時空裏,漂浮著半片靛藍染料的殘影;
    星雲聚散間,有劣質靈酒蒸發的軌跡。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星係末梢——
    玉衡界。
    一顆被三顆太陽輪流炙烤的行星,地表琉璃化如破碎的酒壇。
    陸歸塵忽然笑了。
    那孩子老者?婦人?)正在琉璃荒漠裏行走,身後腳印如當年蘸酒畫的符,歪歪扭扭卻自有章法。
    他沒有相認。
    輪回如長河,眾生浮沉其中,大多被業力衝刷,前塵盡忘。
    三叔公已踏上新的命途,若強行喚醒過往,隻會徒增苦痛。
    ——那些染缸旁的酒氣,那些血沫寫就的符咒,那些自毀根基也要護他周全的執念,都已沉入時光深處,成為另一段人生的養分。
    陸歸塵靜靜注視著玉衡界上的那道身影——或許是少年,或許是老嫗,又或許是個懵懂孩童。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一世,三叔公不必再為他剜心割肉。
    青衫微揚,他收回目光。
    天道的齒輪繼續轉動,星河流淌如常。
    隻是彈落袖口一粒塵埃——
    塵埃墜入玉衡界大氣層時,化作一場溫柔的雨。
    雨中混著:
    半錢桂花糖的甜;
    三縷染缸蒸騰的草木氣;
    一滴當年未落的血淚;
    塵埃墜入玉衡界大氣層時,化作一場溫柔的雨。
    雨中混著:
    半錢桂花糖的甜;
    三縷染缸蒸騰的草木氣;
    一滴當年未落的血淚。
    醉仙居內,青衫身影淡去。
    店小二端著新溫的酒愣在原地——桌上酒盞尚溫,人卻已無蹤影,杯底還沉著半片未化的冰。
    一摞蒼穹界通用的銅錢整整齊齊碼在桌角,最上麵那枚被刻意斜放著,正好壓住酒單上"醉仙釀"三個字。
    銅錢邊緣還沾著點靛藍色染料,在晨光下泛著微微的紫。
    店小二伸手去拿,指尖剛觸到銅錢,忽覺一股溫潤之意滲入經脈,多年勞損的腰疼竟好了大半。
    他怔了怔,再抬頭時,窗外恰好一滴雨落進簷下——那雨絲裏,似乎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一念間,千萬光年星河倒轉。
    陸歸塵站在玉衡界的琉璃荒漠上,腳下砂礫折射著三顆太陽的熾光。
    遠處,一個身著粗麻短打的少年正仰頭望天,滿臉不可置信。
    ——雨水落在他幹燥的唇上,甜得莫名熟悉。
    築基期的修為,骨齡二十八。
    陸歸塵靜靜凝視著少年指節上的老繭,那是練劍留下的痕跡。
    上輩子三叔公耗盡壽元也未能突破的築基關隘,今生竟在弱冠之年便輕鬆跨過。
    少年忽然警覺回頭:"誰?!"
    荒漠空無一人,隻有雨絲在琉璃化的地麵上敲出細碎聲響,像誰在輕輕撥動算盤珠。
    陸歸塵眸光閃動。
    天眼通照徹少年今生——
    他名喚蕭燼,玉衡界大梁王朝太子,生時紫氣東來,卻偏在滿月宴上抓了壺燒酒不放。
    夢境糾纏二十八年。
    總夢見自己蘸著酒畫符,劣質黃紙燙得指尖起泡。
    有個紮紅繩的小娃娃,總來搶他葫蘆裏的燒酒。
    某夜驚醒,竟無意識在寢宮地上畫完半道聚靈陣。
    禦膳房百種瓊漿,他隻喝最烈的粗釀燒刀子。
    築基後,國師跪獻《玄天功》,他卻搖頭:"不對,該是…該是蘸酒畫的符…"
    三日前拋下太子印,獨闖焚天漠——傳說這裏有位使藤杖的仙人
    琉璃荒漠上,陸歸塵顯形。
    青衫沐雨,他指尖凝出一截焦黑的虛影——正是三叔公當年燒毀的藤杖模樣。
    "蕭燼。"
    少年猛然回頭,築基期的靈力本能暴起,卻在看清來人時驟然凝固——這青衫人眼角的弧度,像極了他夢中總畫不圓的符。
    "出招吧。"陸歸塵輕彈手中虛影,藤杖殘魂發出裂帛之聲,"若接我三式,便傳你…"
    頓了頓,雨聲忽然變得很輕:
    "蘸酒畫符之法。"
    蕭燼瞳孔微縮,渾身靈力驟然繃緊。
    眼前青衫人氣息不過築基,卻給他一種深不見底的錯覺——仿佛對方隻是隨意披了層人皮,內裏卻是整片星空。
    但禮數不可廢。
    他後退半步,右手並指如劍橫於胸前,左手掐訣虛按丹田——正是大梁皇室《玄天功》起手式"敬天禮"。
    "在下蕭燼,請前輩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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