黴味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玄塵背靠著滲水的水泥牆滑坐下去。
    蘇婉蹲在他身側，發梢還沾著垃圾車帶出來的爛菜葉，可她渾然未覺，隻是盯著掌心的銀簪，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支簪子在她手心裏像活物般輕顫，輪回狀的陣紋正從幽黑轉為鎏金。
    "他早該發現的。"玄塵扯下一片黏在臉上的爛葉，聲音裏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係統在他識海炸響提示音時，他正盯著蘇婉眼底褪成琥珀色的金芒——那抹光他在三天前就注意到了，像被封印的星辰。
    當時他站在林氏集團頂樓，看著蘇婉替林雄遞茶時，茶水表麵浮起的不是熱氣，而是若有若無的氣運光紋。"不老的秘書，二十年沒換過的臉，林雄這種老狐狸早該起疑。"他歪頭看向蘇婉，"你在等財神陣，對吧？"
    蘇婉猛地抬頭，瞳孔裏有細碎的光在跳。
    她張了張嘴，又閉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簪身的陣紋。
    遠處傳來腳步聲，是林雄的手下踹開了商場一樓的玻璃門。
    玄塵能感覺到體內的周天星圖在發燙，那些原本靜止的星點正順著血脈往指尖湧——那是吞噬係統啟動前的征兆。
    "別看他們。"他突然抓住蘇婉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星圖的震動透過衣物傳來，蘇婉的指尖觸到一片滾燙，像摸到了活的星辰。"聽係統說，你我有因果糾纏。"玄塵的聲音低下來，混著通風口漏進來的風聲，"我需要知道，你要這財神陣做什麽。"
    蘇婉的睫毛顫了顫。
    她望著玄塵泛著星光的瞳孔，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
    林雄在巷口撿回渾身是血的她時，她懷裏就揣著這支銀簪，簪子上的陣紋和現在一樣，隻是那時是死的，像被抽幹了魂魄。"鎮魂。"她輕聲說，"我阿娘被封在簪子裏，用商界氣運養著，等財神陣重開......"
    係統的提示音驟然拔高。
    玄塵的瞳孔裏星光暴漲，他能清晰看見銀簪內部的陣紋在重組，像活過來的金色血管。"原來財神陣不是聚財，是養魂。"他低笑一聲，指尖按上簪身，星圖的力量順著接觸點湧進去——這是吞噬係統的解析模式，需要用自身陣靈本源去觸碰目標核心。
    蘇婉倒抽一口冷氣。
    她看見玄塵的指尖滲出淡金色的光，那些光鑽進簪子，原本靜止的陣紋突然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在兩人之間凝成一麵半透明的光鏡。
    鏡中浮現出林氏集團的頂樓，林雄正把懷表砸在辦公桌上，玻璃碎片濺在助理臉上，助理捂著臉後退，卻被林雄揪住衣領："定位呢？
    不是說氣運鎖能追著陣靈的氣？"
    "董事長，那小子的氣運......"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什麽吞了，我們的鎖頭剛碰上去就碎了。"
    光鏡突然扭曲。
    玄塵的額角滲出冷汗，他能感覺到星圖在瘋狂吞噬財神陣的力量，每吞一口，識海裏的氣運值就往上跳一截——10、20、50......係統的警報變成了蜂鳴：【警告！
    宿主氣運值突破臨界值！
    檢測到商界氣運紊亂！】
    "怎麽回事？"蘇婉抓住他的胳膊，她能看見玄塵的皮膚下有星光在流動，像血管裏遊著銀河。
    "財神陣本是商界氣運中樞。"玄塵咬著牙，星圖的力量已經湧到喉嚨，"我吞了它，相當於......"他突然嗆咳起來，咳出的卻是星星碎屑，"相當於抽幹了蓄水池，所有靠這池水養魚的人......"
    賽博都市的電子屏再次閃爍。
    原本被血色大字覆蓋的屏幕突然炸開無數數據流，股票指數像被颶風卷走的紙片，瘋狂漲跌；原本在直播的商業訪談裏，主持人突然捂住胸口，話筒掉在地上發出刺啦聲；最東邊的珠寶大廈頂樓，劉總捏著翡翠扳指的手猛地收緊，扳指應聲而裂，他瞪圓眼睛看向窗外，那裏有一團金色的光霧正在消散——那是他今早剛談成的跨國合作的氣運光。
    "他們發現了。"玄塵抹掉嘴角的星屑，突然笑了，"那些老東西終於發現，自己的氣運被人偷了。"他低頭看向蘇婉，後者正盯著光鏡裏的畫麵——林雄已經衝出辦公室，身後跟著十幾個黑衣保鏢，每個人身上都纏著暗紅的氣運鏈，那是林家動用了家族底蘊。
    "該走了。"蘇婉站起來，拍掉裙角的灰。
    她把銀簪插回發間，這次簪子不再顫抖，而是穩穩立著，陣紋泛著柔和的金光。"林雄的車已經到商場後門了，他帶了三十個人，還有......"她眯起眼，眼底的琥珀色又開始變金，"還有那個會算天命的老東西，天機閣的人。"
    玄塵的星圖突然劇烈震動。
    他能感覺到遠處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掃過來，像刀割在皮膚上。
    係統的提示音終於恢複正常，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檢測到因果律波動，建議立即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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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當前氣運值：97。】
    "走？"玄塵歪頭，嘴角勾起危險的笑，"來不及了。"他指向通風口外——三輛黑色轎車的車燈刺破暮色，照在商場外的梧桐樹上，樹影裏晃著十幾個模糊的人影。
    為首的那個穿著深灰西裝，懷表鏈在路燈下泛著冷光，正是林雄。
    他仰起頭，目光精準地穿過通風口的鐵柵欄，與玄塵的視線相撞。
    "玄塵。"林雄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你以為吞了財神陣就能逃？"他身後的保鏢們開始分散，有人掏出了淬著靈氣的短刃，有人指尖凝著雷光——那是花大價錢請來的修者。"我林家養了三十年的血煞陣，今天正好用來祭......"
    "祭陣靈？"玄塵打斷他，星圖的力量在體內奔湧。
    他站起來，拍掉後背的水泥灰，看向蘇婉："幫我擋三秒。"不等她回答，他已經衝向通風口，指尖的星光凝成一把短刃，"三秒夠我......"
    "夠你做什麽？"蘇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金芒從她眼底炸開，"夠你再吞一個血煞陣？"她的另一隻手按在玄塵心口，銀簪的陣紋突然亮如白晝，"這次，我和你一起。"
    遠處傳來林雄的怒吼："給我拆了這商場！"
    鋼筋斷裂的聲音混著靈氣爆炸的轟鳴響起。
    玄塵望著蘇婉眼底的金光，突然覺得那些湧到喉頭的星光都變成了暖的。
    係統在識海輕聲提示：【因果糾纏值+10】，他卻沒聽見——他聽見的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是林雄手下撞開二樓木門的巨響，是蘇婉貼著他耳朵說的那句話："阿娘說，陣靈不該被人養著，該去掀翻天地。"
    通風口的鐵柵欄被靈氣震得嗡嗡作響。
    玄塵笑著握緊蘇婉的手，星圖的力量與銀簪的金光在掌心交織，像兩團即將爆炸的太陽。
    而在他們頭頂，林雄的腳步聲已經到了三樓。
    鋼筋扭曲的尖嘯混著靈氣爆裂的轟鳴，林雄的保鏢們從三樓樓梯口湧進來時，玄塵正將最後一縷星光纏上蘇婉的銀簪。
    那支簪子此刻亮得刺眼，金紋如活物般順著蘇婉的發梢攀爬，在兩人身周織成半透明的防護網——這是方才吞噬財神陣時，係統自動解析出的「財氣護靈」衍生神通。
    "小心左邊第三個！"蘇婉突然拽著玄塵往旁一撲。
    她眼底的金芒像被風吹動的燭火，照見那保鏢袖口翻出的暗青色陣旗——是林家秘傳的「血煞鎖魂陣」。
    玄塵的星圖在識海劇烈震顫，他甚至能聞到鐵鏽味裏混著的血腥氣，那是陣旗上未幹的人血。
    "來得正好。"玄塵唇角勾起鋒利的弧度。
    他手掌按在地麵，星圖的力量順著水泥裂縫滲透出去，在保鏢們腳下凝成一片星芒。
    為首的壯漢中招時眼睛瞪得滾圓，他感覺自己的靈氣正順著腳底被抽絲剝繭般扯走——那是吞噬係統的「逆奪」模式，專破此類以血養陣的陰毒功法。
    "啊！"壯漢的靈氣護罩砰然碎裂，手中的短刃當啷落地。
    玄塵借勢躍起，指尖星光凝成的短刃抵住他咽喉："告訴你們老板，血煞陣的陣眼在左腳踝。"話音未落，他手腕輕旋，短刃刺進壯漢腳踝的瞬間，整麵血煞陣的紋路在虛空中炸開，化作點點血珠被星圖吞噬。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吞噬血煞陣殘缺），獲得血煞淬體術初級），氣運值+5。
    當前氣運值：102】
    玄塵的瞳孔泛起血色，這是吞噬陰煞類陣法的副作用。
    他看見林雄在人群後方攥緊懷表，表盤上的銅綠被捏得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林氏祖陣」四個字——那是林家氣運的核心標記。
    "你到底是誰！"林雄的聲音帶著破音。
    他終於看清玄塵指尖流轉的星芒，那紋路與古籍中記載的「周天星辰陣圖」如出一轍。
    二十年布局，他養著蘇婉的銀簪，盯著商界氣運流轉，就是為了等這尊傳說中的陣靈現世，卻不想反被對方吞了財神陣。
    玄塵歪頭笑了，星圖的力量在他皮膚下翻湧："陣靈啊。"他故意加重尾音，看林雄的臉瞬間慘白——這老狐狸終於想起古籍裏那句「陣靈現世，氣運成劫」的批注。
    "給我殺了他！"林雄突然扯開西裝領口，露出心口暗紅的陣紋。
    那是林家與幽冥血煞簽訂的契約，此刻正泛著妖異的光。
    三十個保鏢同時暴起，其中五個脖頸青筋暴突，眼白完全被血絲覆蓋——他們啟動了血祭，用三成功命換瞬間爆發的靈氣。
    蘇婉的銀簪突然刺入地麵。
    金紋如樹根般蔓延，在兩人身周撐起半圓光壁。
    玄塵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透過交握的手傳來，帶著一絲顫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動用阿娘封印在簪子裏的力量。"撐不住十秒。"她咬著唇，金芒在眼底明滅，"他們祭了命，因果線亂成一團......"
    "夠了。"玄塵的星圖突然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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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鬆開蘇婉的手，雙臂張開，星芒從每一個毛孔滲出，在頭頂凝成旋轉的星盤。
    這是「陣靈顯化」狀態，代價是透支三日壽元，但此刻他需要讓林雄徹底絕望——隻有這樣，老狐狸才會狗急跳牆，露出更多破綻。
    "周天星圖，吞噬！"
    星盤如漩渦般向下壓去。
    保鏢們的靈氣、血祭的怨氣、甚至林雄懷表裏的氣運光紋，全部被卷進星盤，化作金紅兩色的流光湧進玄塵體內。
    係統的警報聲幾乎要震碎識海，但他聽得清林雄的尖叫："不可能！
    這是上古禁術......"
    當星盤消散時，三十個保鏢全倒在地上，隻剩林雄踉蹌著扶牆，懷表鏈斷成幾截，表盤裏的氣運光徹底熄滅。
    他盯著玄塵泛著星光的瞳孔，突然掏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劉總、王董，玄塵是陣靈，他吞了財神陣！
    再不動手，我們都得......"
    玄塵沒等他說完。
    他拽起蘇婉的手腕往安全通道跑，星圖的力量在腿上凝聚，每一步都踏碎半塊地磚。
    背後傳來林雄聲嘶力竭的吼："玄塵！
    我要聯合整個商界絞殺你！
    你逃不掉的——"
    "他說得對。"蘇婉在樓梯間突然停步。
    她的銀簪黯淡下來，發梢沾著血珠，是方才光壁碎裂時被靈氣餘波擦傷的。"林雄聯係的不止劉總和王董，還有天機閣的人。
    他們半小時前就在查你的氣運軌跡。"
    玄塵腳步一頓。
    他轉身看向蘇婉，後者正從包裏摸出張皺巴巴的地圖，指腹重重按在城南舊倉庫區："這裏有間地下密室，是我阿娘當年藏東西的地方。
    劉洋的人三天前清理過，現在是安全屋。"她抬頭時眼底的金芒已經褪去，隻剩琥珀色的底色，"劉洋想借你削弱林雄，但......"
    "但他也可能借林雄削弱我。"玄塵接過地圖，指尖輕輕劃過蘇婉手背上的擦傷。
    係統突然跳出提示：【檢測到蘇婉氣運波動異常，建議保持距離】，他卻笑了，"謝了。"
    兩人到達安全屋時，夜色已深。
    舊倉庫的鐵皮門在身後哐當閉合，玄塵借著手機冷光掃視四周——水泥地麵掃得很幹淨，牆角堆著幾箱壓縮餅幹，牆上掛著最新的監控屏，顯示著倉庫外圍的實時畫麵。
    "劉洋的人效率挺高。"玄塵把地圖折好塞進口袋，轉身時卻見蘇婉正盯著牆角的木箱。
    箱子上刻著與銀簪相同的輪回陣紋，她的手指懸在箱蓋上，微微發顫。
    "那是......"
    "阿娘的東西。"蘇婉打斷他，迅速放下手，"先休息吧。
    劉洋說他今晚會來。"
    話音剛落，倉庫外傳來汽車引擎聲。
    玄塵的星圖瞬間緊繃，他擋在蘇婉身前，看著監控屏裏那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
    駕駛座下來的人穿著深灰風衣，路燈照亮他額角的銀釘——那是劉洋標誌性的裝飾，據說當年他在黑市與人火並時留下的。
    "來了。"蘇婉輕聲說。
    玄塵望著監控裏那個走向倉庫的身影，突然想起係統方才的提示：【檢測到劉洋氣運值異常穩定，建議警惕】。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銀簪方才戰鬥時蘇婉塞給他防身的），星圖在識海輕輕震動——像在提醒他，這局棋才剛剛開始。
    倉庫門被敲響的那一刻，玄塵笑了。
    他等著看，這位商界新貴，到底是盟友，還是另一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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