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機閣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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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磚廠的夜風裹挾著鐵鏽味鑽進鼻腔,蘇婉蹲在半人高的磚堆後麵,膝蓋被壓得生疼。
她懷裏的資料邊角被玄塵的血浸濕了,“七月十五”這四個字就像一團燒紅的炭火,隔著紙張燙得她掌心發熱。
“過來。”玄塵的聲音從磚堆另一側傳來,帶著一絲沙啞。
蘇婉抬起頭,看見他倚著斷牆坐下,額頭上還沾著沒擦幹淨的血,星圖的光紋比在閣樓時淡了許多——那是吞噬係統透支後的疲軟表現。
她踉蹌著爬過去,道種石頭在懷裏硌得肋骨生疼。
玄塵接過資料時,指腹擦過她的手腕。
蘇婉這才發現他的手冷得驚人,像一塊浸在冰水裏的玉石。
“林雄的風水師用引魂幡勾連你的因果,”他低頭翻閱資料,聲音輕得如同歎息,“那個老東西活了一百三十年,積攢的氣運夠我啃半口。”
蘇婉的喉結動了動。
她想起在閣樓暗門裏,玄塵的瞳孔變成星圖時,那些保鏢的氣運值就像被抽幹的油燈。
“你……反噬很疼嗎?”
玄塵翻閱資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月光透過磚廠殘破的頂棚,在他眼下投下青黑色的陰影。
“係統說因果反噬會挑軟柿子捏,”他突然笑了,指節敲了敲資料裏夾著的照片——那是一個白須老者坐在青銅棋盤前,“比如天機閣的老東西。”
蘇婉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
照片背麵寫著“天機閣主·周無算”,旁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推演術的特征:“能逆推七日因果,借他人氣運彌補算卦損耗”。
她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林雄和天機閣有聯係?”
“林雄的風水池裏養著三具地仙遺骨,”玄塵的拇指劃過照片上周無算的眼尾,“那個老東西用推演術把遺骨的怨氣和林雄的財運綁成了死結——所以剛才風水池的血線才會朝我這邊跑。”他突然把資料拍在腿上,星圖的光紋重新爬上他的手背,“但更麻煩的是,周無算在替天道看棋。”
“看什麽棋?”
“三界平衡的棋。”玄塵的聲音低沉下來,“他的推演術越厲害,就越容不得我這種攪亂局麵的人。剛才我吞了林雄的風水陣,他應該已經算出因果鏈裏多了一個變量——就是我。”他突然攥緊資料,指節泛白,“所以必須先拆掉天機閣的防禦陣,否則等他算出我要吞天罡地煞陣……”
話音未落,玄塵的肩膀猛地抽搐了一下。
蘇婉看見他脖頸處的星圖光紋突然扭曲成刺目的金紅色,像被火烤化的金箔。
“反噬來了?”她伸手想要扶他,卻被他偏過頭避開了。
“去把道種石頭放在磚堆最裏麵。”玄塵閉著眼睛,額頭上滲出冷汗,“那東西沾了我的血,能騙周無算半刻鍾。”
蘇婉捧著道種石頭跑開時,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碎裂聲。
回頭一看,玄塵正捏碎一片從閣樓順來的瓦片,碎渣裏飄出幾縷淡金色的氣——那是被他吞噬的保鏢的氣運。
“係統需要能量,”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咬牙切齒,“剛好拿這玩意兒墊墊肚子。”
等蘇婉回來時,玄塵已經攤開從資料裏翻出的陣圖。
那是一張泛黃的絹帛,上麵用朱砂畫著層層疊疊的八卦,每個卦位都標著“生”“死”“驚”的小字。
“天機閣的護閣陣是九疊連環陣,”他的指尖劃過絹帛,“每一重都要吞噬對應的陣眼。”
“你之前吞過這麽複雜的陣嗎?”蘇婉蹲下來,看見他掌心的星圖正在複製絹帛上的紋路。
“吞過雷劫陣,”玄塵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但那是單係的。九疊陣……”他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星圖的光紋在掌心炸開,“操,第三重是因果鎖魂陣——周無算拿自己的壽元當陣基!”
蘇婉的因果律視覺突然泛起金光。
她看見兩條金線從玄塵的指尖竄向絹帛,又沿著絹帛的紋路纏成了亂麻。
“他在用推演術反製你?”她脫口而出。
玄塵的額頭抵在膝蓋上,聲音悶得像是從井裏傳出來的:“在算我解析到第幾重。”他突然抬起頭,眼睛裏的星圖轉得飛快,“蘇婉,去查最近三個月所有進出天機閣的人,尤其是穿青衫的——他們的外門弟子總穿青衫。”
“現在?”蘇婉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光照得她眼底發澀,“磚廠沒信號。”
“東南方三百米有個廢棄基站,”玄塵扯下她頸間的絲巾擦手,血汙在素色綢子上暈開,“你爬上去連ifi,用林雄的秘書賬號進內部係統——他上周改密碼時,我聽見了。”
蘇婉愣住了:“你什麽時候……”
“他打電話時,你在給我倒茶。”玄塵歪頭笑了笑,星圖的光在他眼底暗了一瞬,“快去,我撐不了半小時。”
蘇婉起身時,褲腳勾住了一塊碎磚。
她彎腰去撿,卻在磚縫裏看見一張皺巴巴的便簽——是玄塵在閣樓塞給她的那張,邊緣的金光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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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因果律視覺裏,金線的另一端突然清晰起來:那是一個穿白襯衫的年輕人,站在天機閣的青銅門前,手裏攥著半塊玉牌。
“陸飛?”她輕聲念出那個名字。
資料裏提過,他是天機閣最年輕的推演師,上個月剛破了“黃河龍氣偏移案”。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玄塵發來的消息:“查到陸飛的行程,他明天會去城西茶樓見線人。”
蘇婉抬頭看向東南方的基站。
夜色中,那座鏽跡斑斑的鐵架像一根刺向天空的針。
她把手機塞進衛衣口袋,踩上磚堆時,聽見身後傳來玄塵壓抑的悶哼聲。
轉頭一看,他正把道種石頭按在胸口,星圖的光紋順著石頭的裂縫鑽進去,像無數條饑餓的蛇。
“小心因果線,”玄塵沒有抬頭,聲音卻清晰得像是在耳邊,“周無算的推演術能順著信號找到你。”
蘇婉爬上基站鐵架時,風突然變大了。
她扶著生鏽的橫杆,掏出手機的手被凍得發僵。
通訊錄翻到“陸飛”那一頁時,屏幕突然亮起一條新消息——是玄塵發來的定位,標著“城西茶樓·二樓靠窗”。
她的拇指懸在“撥打”鍵上,聽見風裏傳來金屬摩擦的吱呀聲。
低頭一看,基站的鐵架正在輕微晃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正順著鋼索爬上來。
在因果律視覺裏,金線的另一端突然收緊,陸飛的臉在手機屏幕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蘇婉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
基站鐵架在風中發出低吟,蘇婉的指尖幾乎凍得失去知覺。
手機貼在耳邊,電流雜音裏傳來青年略帶沙啞的男聲:“蘇小姐?”
是陸飛。
在因果律視覺裏,金線在屏幕上繃成細弦,另一端穿著白襯衫的青年正站在天機閣偏廳,青銅燈樹的光影在他眉骨投下陰影。
他攥著玉牌的指節泛白,腕間纏著的推演繩結微微發顫——那是推演師心緒波動的征兆。
“陸先生,我需要你幫忙。”蘇婉壓下喉間的緊張,餘光瞥見下方磚廠的斷牆後,玄塵的身影在月光裏蜷縮成一團。
他剛才捏碎氣運時濺在牆麵的血點,此刻正滲出淡金色的微光,像被揉碎的星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
“是玄塵讓你來的?”陸飛的聲音突然放輕,“我見過他吞雷劫陣時的星圖,能把天劫劈成煙花的人……”他頓了頓,推演繩結突然炸成碎片,“我可以給情報,但你要讓他保證,不碰天機閣的陣道典籍和核心弟子。”
蘇婉轉頭看向磚廠。
玄塵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背靠著斷牆,仰頭望著基站方向。
星圖的光紋從他袖口爬出來,在夜空裏勾勒出細碎的銀線——他在聽。
“他答應。”蘇婉對著電話說,“但需要你提供九疊連環陣的換陣規律。”
又是一陣沉默。
蘇婉聽見陸飛吞咽口水的聲音,還有遠處青銅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脆響。
“子時三刻。”陸飛突然說,“護閣陣每七日換一次陣眼,子時三刻新舊陣眼交替時,會有半柱香的間隙。”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但周閣主最近在推演變數,間隙可能縮短……”
“夠了。”玄塵的聲音突然從蘇婉身後傳來。
她驚覺他不知何時已站在鐵架下,仰頭望著她,星圖的光在他眼底流轉,“讓他掛電話,現在。”
蘇婉一凜,對著手機急道:“陸先生,謝謝你——”
“等等!”陸飛的聲音帶著破音,“玄塵他……是不是在吞陣?”在因果律視覺裏,金線突然泛起暗紅,“我剛才推演到血光……”
“哢”的一聲,通話中斷。
蘇婉低頭,看見玄塵正捏著她的手機,屏幕上裂開蛛網般的裂紋。
“周無算的推演術順著信號追過來了。”他把手機遞回,指腹擦過她凍得發紅的手背,“燙嗎?”
蘇婉這才發現手機在發燙,背麵的金屬殼幾乎能烙出水泡。
她攥著手機爬下鐵架時,玄塵已經蹲在磚堆前,攤開從林雄資料裏翻出的陣圖。
月光落在他微顫的睫毛上,星圖的光紋正沿著絹帛上的八卦遊走,像一群急於歸巢的蜂。
“陸飛沒說謊。”他指尖點在“生門”卦位,“換陣間隙是真的。”他喉結滾動,“但周無算已經察覺變數——剛才陸飛的推演繩炸了,說明老東西在反查他的因果線。”
蘇婉蹲下來,看見他掌心的星圖正滲出血絲。“你……”
“隻是反噬而已。”玄塵扯下領口的道種石頭,裂紋裏的星芒刺得她眯眼,“係統要能量,剛好拿財神陣墊肚子。”他突然笑了,指節敲了敲陣圖,“林雄的風水陣裏有財神局,我吞了他的財運線——現在去天機閣門口晃一圈,讓他們的財運亂一亂。”
“試探護閣陣的反應?”蘇婉摸到腰間的配槍,金屬冰涼貼著皮膚,“需要我做什麽?”
“用因果律視覺盯著我的因果線。”玄塵站起身,道種石頭在他掌心發出嗡鳴,“周無算要是用推演術鎖我,你能看見金線變粗。”他轉身走向磚廠外的破麵包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上車,我教你怎麽開這破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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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天機閣所在的青竹巷飄起了薄霧。
玄塵把車停在巷口茶攤旁,車窗搖下一條縫,混著茶香的風灌進來,裹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在蘇婉的因果律視覺裏,從他指尖竄出的金線正纏向巷內朱漆大門——那門楣上掛著“天機閣”三個鎏金大字,在霧裏泛著冷光。
“動手。”玄塵的聲音像片落在水麵的葉。
蘇婉看見他閉上眼,星圖的光紋從他太陽穴爬出來,在擋風玻璃上投下流動的星軌。
茶攤的收音機突然發出刺啦聲,隔壁綢緞莊的電子秤“叮”地響了——顯示0元。
賣花擔子的二維碼牌閃過紅光,手機提示音此起彼伏:“您尾號xxxx的賬戶到賬 888元”“您有一筆貸款逾期……”
青竹巷的空氣裏浮起細碎的金光,像被揉碎的金箔。
那是財運線被攪亂的征兆。
蘇婉的因果律視覺突然刺痛,金線在玄塵指尖暴漲成拇指粗的金繩,直貫天機閣大門。
門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接著是蒼老的歎息:“果然是陣靈……”
“周無算!”玄塵猛地睜眼,瞳孔裏的星圖轉得飛快。
蘇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天機閣二樓的雕花窗被霧氣推開,露出半張蒼白的臉——白須老者,眼尾有道刀疤,正是照片裏的周無算。
他手中的青銅棋盤懸浮在空中,棋子泛著幽藍的光。
“護閣陣啟動。”玄塵的聲音突然發緊。
蘇婉看見巷口的青石板下竄出金光,九道陣紋在地麵鋪陳開來,像九條盤繞的金蛇。
玄塵的星圖光紋突然扭曲,他捂住胸口悶哼,“第三重因果鎖魂陣……他用壽元加固了!”
周無算的聲音穿透霧氣飄來,帶著砂紙摩擦般的沙啞:“小友吞了林雄的風水陣,又來攪我天機閣的財運,莫不是嫌命長?”他抬手一拂,青銅棋子“叮”地落在棋盤“死門”位,“九疊連環陣,開。”
青石板下的金光暴漲,玄塵的星圖光紋被扯得四分五裂。
他猛地踩下油門,麵包車轟鳴著衝出巷口。
蘇婉回頭,看見天機閣的朱漆大門在金光中閉合,周無算的身影被霧氣吞沒,隻留下一句低笑:“且讓你多活三日……”
“他發現了?”蘇婉抓住扶手,車身顛簸得她撞在車門上。
“沒全發現。”玄塵擦了擦嘴角的血,星圖的光紋正在他手背重新凝聚,“但老東西警惕了。”他把車停在廢棄磚廠外,月光照亮他泛白的嘴唇,“陸飛說的子時間隙是真的,但周無算可能會提前換陣。”
“那怎麽辦?”
玄塵突然笑了,指節敲了敲方向盤。
“好辦。”他掏出從林雄那裏順來的道種石頭,裂紋裏的星芒比之前更亮了,“今晚就去踩點,明晚……”他的聲音低下來,“製定詳細的進攻計劃。”
蘇婉望著他眼底跳動的星圖,突然想起因果律視覺裏,金線的另一端正在夜色中延伸——那是天機閣的青銅門,門後藏著九疊連環陣的核心,也藏著玄塵要吞噬的下一個目標。
晚風卷著鐵鏽味鑽進車廂,玄塵發動麵包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他轉頭對她笑,星圖的光在他眼底流轉,像藏著一場即將爆發的星雨。
“準備好,”他說,“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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