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因果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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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的早市還浮著層薄霧,豆漿攤的白汽混著符咒鋪的朱砂味鑽進玄塵鼻腔。
    他單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另一隻手拎著個褪色的竹籃——這是方才從巷口阿婆那兒順的,此刻正墊著塊黑布,上麵擺著七枚棋子,在晨霧裏泛著幽光。
    "就他吧。"玄塵下巴微抬,目光掃過街角那個支著布幡的小攤位。
    布幡上"陳記符篆"四個墨字已經褪成淺灰,擺攤的年輕修士正蹲在小馬紮上打哈欠,發梢還沾著昨夜修煉留下的雷紋——顯然是個剛引氣入體的新手,因果線細得像根棉線。
    蘇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指尖無意識絞著米色針織衫的袖口:"那個賣平安符的?
    昨天我路過時,他攤子上還堆著半筐沒賣出去的驅邪符。"她話音未落,玄塵已經屈指彈了枚棋子。
    那枚刻著"艮"卦的黑子劃出道弧光,"叮"地落在竹籃邊緣,震得黑布掀起一角。
    變化來得極慢,卻清晰可辨。
    陳二打哈欠的動作突然頓住,他抬頭時,正有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站在攤前,指尖敲著塊綴滿寶石的懷表:"小友,這枚招財符怎麽賣?"陳二的喉結動了動——他分明記得今早出門前,師父說這符篆火候未到,至多賣五靈石。
    可此刻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八十。"
    "成交。"中年男人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摸出塊玉牌拍在桌上,"再包十枚,我送客戶。"
    蘇婉倒抽口冷氣,她看見陳二攤邊的人流像被磁鐵吸住,原本空蕩蕩的攤位前瞬間圍了七八個修士,有問姻緣符的,有要鎮宅篆的。
    陳二的手在發抖,往木匣裏收靈石時,不小心碰倒了朱砂瓶,紅汁濺在他道袍上,倒像朵突然綻放的花。
    "因果鏈偏移值0.7。"蕭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捏著羅盤的手有些發緊,符紙在指尖簌簌作響,"原本他今日該賣不出三張符,被師父罵一頓,晚上去後山采靈草時踩碎隻靈蝶,結下段小因果。
    現在......"她盯著羅盤上跳動的青光,"他收了八百靈石,被隔壁攤的老修士嫉妒,下午會在茶樓遇到個自稱"淩仙師"的騙子,要騙他買假丹方。"
    玄塵倚著牆笑,舌尖抵著後槽牙:"這就是小因果的妙處——你推他上台階,總得留塊絆腳石,不然因果鏈繃斷了容易反噬。"他說著伸手去竹籃裏撿棋子,指腹擦過"艮"卦黑子時,識海裏的係統突然震動,淡藍光幕浮起一行小字:"檢測到低階因果擾動,建議終止實驗。"
    "玄塵!"
    清冽的女聲裹著熱浪劈頭蓋臉砸下來。
    眾人抬頭時,隻見一團赤焰在玄塵身側凝結,化作穿紅裙的少女。
    她發間別著根金步搖,每走一步都濺出火星,眼尾的紅痣像滴凝固的血:"你當這是玩過家家?"青鸞抬手揪住玄塵衣領,指甲幾乎要刺破布料,"陳二的因果線現在纏上了那個西裝男——你知道他是誰嗎?
    城西賭坊的大管事,手裏攥著三條人命債!"
    玄塵任她扯著,歪頭看她發紅的眼尾:"所以下午那個"淩仙師",其實是賭坊派來的?"他突然笑出聲,伸手捏住青鸞手腕,指腹蹭過她腕間若隱若現的火紋,"你急什麽?
    我又沒讓陳二真上當——"他屈指彈向空中,方才那枚"艮"卦黑子突然從竹籃裏竄出來,"哢"地嵌進街角老槐樹上,"看,槐樹洞裏的那隻靈鼠,會在他交錢前撞翻茶盞,把假丹方泡成紙漿。"
    青鸞的手指慢慢鬆開。
    她盯著老槐樹,果然見隻灰毛小獸探出頭,胡須抖了抖,又縮了回去。"你這是在走鋼絲。"她退開兩步,火芒在指尖明滅,"天命棋局吞的是因果,你吞得越多,自己就越像盤棋。"她說完轉身要走,又頓住腳,背對著玄塵補了句,"林初雪的追蹤器離這兒隻剩三條街。"
    "知道啦。"玄塵漫不經心應著,目光卻落在陳二身上——那小修士正手忙腳亂地給客人包符,道袍上的朱砂印子被晨風吹得發亮,像團燒得正旺的火。
    蘇婉湊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的星圖紋路:"剛才那金線......比昨天多了。"她聲音很輕,混著早市的喧嘩,"是因為因果線嗎?"
    玄塵垂眸看自己手背,金線確實更清晰了,像活物似的在皮膚下蠕動。
    係統的警告還在識海裏響,但他胸口那團力量卻在發燙,像要把肋骨燒穿。
    他摸出兜裏的橘子糖,剝開放進嘴裏,甜意漫開時,突然聽見街角傳來無人機的嗡鳴。
    "該收攤了。"他彎腰收起竹籃裏的棋子,棋子碰到黑布時發出細碎的響,"陸飛,把陳二下午的因果鏈記下來,明天對比。
    柳青,去買碗豆漿,熱的。"他說著抬頭,正看見林初雪的無人機從巷口拐進來,探照光掃過他眉骨,在地上投下鋸齒狀的影子。
    玄塵把竹籃往臂彎裏一挎,轉身往巷子裏走。
    青鸞的警告、係統的提示、林初雪的追蹤器,此刻都像隔了層毛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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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著掌心那團微光——那是天命棋局的殘韻,也是他新啃開的骨頭上的肉。
    更深處,有什麽東西正順著因果線爬過來,帶著天機老人的棋局餘威,帶著係統的湮滅警告,更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對秩序崩壞的渴望。
    "玄塵!"林初雪的呼喊從身後傳來,混著豆漿攤的吆喝、符篆鋪的討價聲,像根繃得極緊的線。
    他沒回頭,隻是加快腳步。
    晨霧正在散開,陽光穿過老槐樹的枝葉,在他腳邊灑下斑駁的金斑。
    識海裏的係統突然彈出新提示,字體比以往更紅:"因果擾動指數突破臨界值,檢測到高階因果觀察者鎖定......"
    但玄塵隻是笑。
    他摸出手機,對著城西地圖劃拉兩下,停在城門口那個總閉著眼的老瞎子位置。
    那瞎子的因果線在係統裏顯示著三條糾纏了二十年的劫數——一條是當年救過的小乞兒如今成了魔修,一條是壓箱底的《天機策》殘卷被人惦記,還有一條......他眯起眼,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
    明天,或許可以試試更有趣的。
    玄塵站在青溪村外的山梁上,晨露打濕了運動鞋邊緣。
    手機屏幕在掌心亮起,係統提示像條紅蛇遊過視網膜:"高風險因果節點定位完成——青溪村,三日後未時,山體靈脈崩潰概率97,全村因果鏈斷裂風險92。"他舔了舔被山風刮得發澀的嘴唇,竹籃裏的棋子突然發燙,七枚卦象在黑布裏投出細碎的影子。
    "師父說過,因果線越亂的地方,棋子越容易生根。"陸飛抱著一摞符紙跑上來,發梢沾著草屑,"我查過地方誌,這村子五十年前葬過一位陣道宗師,靈脈裏埋著他布的鎖靈陣殘印,最近雨水多......"
    "所以靈脈承受不住,要爆了。"玄塵蹲下身,指尖劃過地麵的苔蘚。
    他能看見半透明的因果線從地底竄上來,像被踩斷的蛛絲——老村長的線纏著病孫女的藥罐,獵戶的線勾著林子裏的鐵夾子,最粗那根泛著青黑的,正順著山縫往靈脈核心鑽。
    柳青把保溫桶遞過來時,壺蓋"哢嗒"一聲震開,豆香混著山嵐湧出來:"熱豆漿,加了桂花蜜。"她指節上沾著朱砂印,是方才抄錄因果鏈時蹭的,"我數過,村裏一共三十八條因果線,其中十二條和靈脈直接關聯。"
    玄塵接過豆漿喝了口,甜意裹著鐵鏽味——那是靈脈即將崩潰前的預警。
    他把竹籃擱在兩塊疊起的山石上,七枚棋子在晨風中自動排列成北鬥狀:"陸飛,記好初始因果值;柳青,盯著老村長家的紅公雞——它打鳴的時間要是提前,說明因果鏈開始鬆動。"
    青鸞的火焰是突然燒起來的。
    赤紅色裙角掃過玄塵後頸,燙得他縮了下肩膀:"你瘋了?"她發間的金步搖墜著火星,"靈脈崩潰是天地劫數,你改了這個,相當於在天道臉上劃道口子!"
    "所以才好玩。"玄塵頭也不回,指尖按在"震"卦棋子上——對應老村長的因果線。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的係統在尖叫,可胸口那團力量卻在歡呼,像困在籠子裏的獸終於摸到了柵欄縫。"老村長今天該去後山采紫靈草給孫女治病,對吧?"他屈指一彈,"震"卦突然竄起幽光,"但山腳的土地廟前,會有個遊方醫修路過。"
    陸飛的羅盤"嗡"地轉了半圈,符紙上的數字開始跳動:"因果偏移值0.3!
    老村長的腳步變慢了,他在看村口的告示欄——"
    山腳下傳來人聲。
    老村長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正踮腳看新貼的"遊方醫修義診"告示,手裏的竹簍晃出半把采藥刀。
    他身邊蹲著個紮羊角辮的小丫頭,正用樹枝在地上畫蝴蝶,臉蛋紅得像沾了晨露的山果。
    "第二步。"玄塵的拇指按上"坎"卦,這枚刻著水紋的棋子突然變得冰涼,"靈脈裏的怨氣需要疏導。"他抬頭看向山壁上的老鬆樹,"樹洞裏的那條青鱗蛇,該醒了。"
    柳青的望遠鏡"哢"地卡住:"蛇動了!
    它往靈脈裂縫鑽了——那是陣師當年養的護脈靈蛇!"她的聲音發顫,"蛇信子掃過裂縫的瞬間,靈脈裏的黑氣開始順著蛇身往外冒,像......像被吸走了!"
    山梁下的村子突然熱鬧起來。
    賣山貨的阿婆多賣了兩筐野莓,獵戶的陷阱裏套住隻肥兔子,最奇的是老槐樹下的石磨,原本卡住的轉軸"吱呀"轉了兩圈,流出清冽的泉水——那是被靈脈怨氣汙染了三年的老井,此刻竟泛起了甜絲絲的水腥氣。
    陸飛的符紙"刷"地燒了一張,他盯著羅盤上狂跳的綠光,喉結動了動:"因果鏈重組完成!
    原本的崩潰節點被替換成......靈蛇清脈、醫修義診、老井複源。
    所有村民的因果線都變粗了,像......像被什麽養著。"
    青鸞的火芒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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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著老村長抱著孫女往土地廟走的背影,眼尾的紅痣淡得像要化在風裏:"你這哪是改因果,是在給他們織因果網。"她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天機閣的傳訊符在你兜裏燒了三次了,蕭雨說有"高階因果觀察者"的痕跡。"
    玄塵摸出被燒出焦邊的符紙,指尖掠過上麵扭曲的紋路。
    係統的警告還在識海裏炸響,但他能感覺到,天命棋局在他識海裏舒展了些——像條原本蜷成球的蛇,終於肯抬起頭。
    他彎腰收起棋子,竹籃邊緣的"艮"卦黑子突然發出蜂鳴,那是因果鏈徹底穩固的信號。
    "走了。"他把竹籃往臂彎一挎,轉身往山下走。
    陸飛和柳青跟在後麵,前者還在瘋狂記錄符紙,後者悄悄把沾著桂花蜜的帕子塞進他兜裏。
    山風掀起玄塵的衣擺,他能看見更遠的地方——青溪村的因果線正泛著暖金色,像團燒得正好的火,而在這團火之外,有更幽深的影子在蠕動,帶著天機老人的棋局紋路,帶著係統的湮滅倒計時,更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對更劇烈混亂的渴望。
    手機在兜裏震動,係統彈出新提示:"檢測到因果節點異常共鳴,建議定位源點。"玄塵點開地圖,目光停在城西老瞎子的位置——那三條糾纏了二十年的劫數,此刻正泛著和青溪村相似的金光。
    他舔了舔嘴角,摸出顆橘子糖含進嘴裏,甜意漫開時,山梁下傳來老村長的笑聲:"閨女,喝口井水,甜著呢!"
    晨霧正在散去,陽光穿過山尖的雲層,在玄塵腳邊投下長長的影子。
    他低頭看手背,金線比今早更亮了,像活物似的往手腕爬。
    係統的警告還在響,但他卻笑了——那團在胸口發燙的力量,此刻終於讓他摸到了點邊。
    玄塵能否找到更多關於"天命棋局"的秘密?
    他能否徹底掌握其力量?
    當他的指尖輕輕按在手機屏幕上老瞎子的位置時,識海裏的棋局突然泛起漣漪,仿佛有什麽古老的存在,終於注意到了這隻正在啃食規則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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