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從棋子到棋手的湮滅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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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黴味混著鐵鏽味的風灌進領口,玄塵的運動鞋踩在下水道台階上發出濕滑的聲響。
    身後跟著的幾人呼吸聲漸重,蘇婉被他拽著的手腕沁出薄汗,蕭雨的羅盤碎片在口袋裏硌得她掌心生疼——那是方才被玄塵掃過天機老人記憶後,棋局觸發的第一道反噬。
    "到了。"雲影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
    玄塵抬頭,手機冷白的光正映著一麵青銅巨門,門縫裏滲出幽藍的光,像極了幽冥血海翻湧時的顏色。
    他鬆開蘇婉的手,指節叩了叩門,金屬悶響裏混著細碎的棋枰聲。
    "退後。"他側過身,南明離火在指尖凝成赤金火苗。
    火苗觸到門的瞬間,青銅門突然震顫著裂開,無數流光從中傾瀉而出,在空地上凝結成一張九丈見方的棋盤。
    棋子有成人頭顱大小,黑的似玄鐵,白的如霜玉,每一枚表麵都流轉著細密的因果紋路——有的像糾纏的紅線,有的似斷裂的鎖鏈。
    "這是..."蕭雨的聲音發顫,她摸出的符紙在掌心蜷成焦黑的卷邊。
    陸飛握緊腰間的天機閣玉佩,玉質裏原本流轉的星圖此刻亂作一團,"這是師父用三百年氣運養的局...每顆棋子都是被截斷的因果線。"
    玄塵沒接話。
    他單膝蹲下,指尖輕觸最近的黑子。
    冰涼的觸感順著指腹竄入識海,混沌悟性突然發出雀躍的嗡鳴——那些糾纏的紋路在他眼底化作流動的代碼,每一道分叉都對應著某次命運轉折:有修士渡劫時被雷劈偏的軌跡,有凡人本該中彩票卻錯過的瞬間,甚至有青鸞上一世被鎖入火山時,那滴沒落下的眼淚。
    "係統在警告你。"青鸞的聲音突然在識海炸響,"這棋局的源程序和你體內的吞噬係統同源,強行解析會..."
    "會怎樣?"玄塵在心裏嗤笑,指尖沿著黑子紋路劃動,"被同化?
    被湮滅?"他想起方才在巷子裏,係統麵板因柳青的糖而發燙時的警告,想起林初雪的無人機在雨幕裏轟鳴的追蹤聲——這些秩序的鎖鏈,他偏要一根根扯斷。
    "玄塵!"雲影突然抓住他的後領,將他拽得踉蹌。
    冰晶星圖在她身後展開,暗斑旋轉的速度快得幾乎要撕裂空間,"棋子在認主!
    你剛才觸到的是"劫數"位,現在整盤棋的因果線都在往你身上纏!"
    玄塵抬頭,果然看見原本靜止的棋子開始震顫。
    白子表麵的霜花簌簌脫落,露出下麵暗紅的血紋;黑子裂開細縫,滲出幽藍的光。
    最近的一枚白子突然"錚"地躍起,在空中劃出銀弧,直取他咽喉。
    他沒躲。
    南明離火從瞳孔裏噴薄而出,赤金火焰裹住白子,瞬間將血紋灼成飛灰。
    被燒去因果的棋子"當啷"墜地,裂成兩半,露出裏麵蜷縮的、半透明的嬰兒——那是被截斷的某段新生命運。
    "瘋了..."蘇婉退到牆角,後背撞在潮濕的磚牆上,"這些棋子...都是人命?"
    "是因果。"玄塵站起身,火焰在掌心躍動,"有人覺得自己能當老天爺,所以把別人的命捏成棋子。"他掃過蕭雨煞白的臉,掃過陸飛攥得發白的指尖,最後落在雲影緊抿的唇上,"比如你師父,比如係統,比如所有想規訓我的東西。"
    他走向棋盤中央。
    混沌悟性在識海掀起狂潮,那些流動的因果紋路此刻在他眼底清晰如鏡:東邊第三列是"生",西邊第五行是"死",正中央那顆最大的黑子,刻著"天命"二字——那是整盤棋的樞機。
    "要啟動它,得用你的血。"雲影的聲音突然放輕,像是怕驚碎了什麽,"你體內的陣靈本源,南明離火的殘魂,還有...係統的源程序。"
    玄塵笑了。
    他咬破指尖,血珠墜在"天命"子上。
    黑子突然劇烈震顫,棋盤上所有棋子同時騰起,在半空組成巨大的星圖。
    因果紋路化作光鏈,纏上他的手腕、腳踝、脖頸,像無數條看不見的繩索,要把他拽進棋盤深處。
    識海裏係統的警報聲成了蜂鳴,青鸞在尖叫:"快斷開連接!
    這是陷阱!"但玄塵能感覺到,那些光鏈不是束縛,而是滋養——每一根因果線裏都流淌著磅礴的氣運,比他吞噬過的所有靈脈都更醇厚。
    他的血管在發燙,皮膚下浮現出周天星辰的紋路,南明離火在瞳孔裏凝結成實質的火紋,連混沌悟性都在歡呼著解析新的規則。
    "原來如此..."他低笑出聲,任由因果光鏈沒入心口,"天命棋局不是殺招,是養料。
    天機老人想讓我被因果反噬,卻忘了...我是吞噬者。"
    棋子重新落回棋盤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蕭雨的符紙徹底燒穿,在她掌心留下焦痕;陸飛的玉佩"啪"地碎成齏粉,露出裏麵刻著的"鎮"字;柳青攥著裙角的手鬆開,方才塞給玄塵的橘子糖紙從指縫飄落,被氣流卷到棋盤邊緣,瞬間化作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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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塵站在棋盤中央,呼吸漸緩。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的係統麵板在瘋狂跳動,氣運值正在突破三千點——但更讓他心跳加速的,是心口處那團新湧的力量。
    那力量陌生又熟悉,像混沌海的風,像陣靈本源的震顫,更像...某種被封印了無數世的、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玄塵?"蘇婉的聲音帶著顫音,"你...還好嗎?"
    他轉頭,赤金火紋在眼底流轉。
    雲影後退半步,冰晶星圖上的暗斑徹底消失;蕭雨捏緊破碎的羅盤,突然明白了師父為何總在深夜望著南方歎氣;陸飛盯著他腳下的棋盤,終於想起古籍裏記載的"陣靈降世,天命崩解"。
    "我很好。"玄塵說,笑容裏帶著某種近乎虔誠的狂熱,"而且...我好像,摸到了更有意思的東西。"
    下水道的風突然變了方向,卷著遠處林初雪無人機的嗡鳴灌進來。
    但玄塵聽不清那些了,他隻聽見識海裏混沌悟性的歡呼,和心口處那團力量的低吟——那是天命棋局的回應,是吞噬者的覺醒,更是秩序崩壞的先聲。
    下水道的潮氣漫過玄塵的後頸,他垂眸盯著棋盤中央那枚"天命"子,指尖還殘留著咬破時的刺痛——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心口處翻湧的熱流,像有團活物在啃噬他的骨血,又在啃噬中反哺給他更暴烈的力量。
    "試試看。"他對著空氣輕聲說,像是在說服誰,又像是在回應識海裏那團低吟的力量。
    指節抵上離他最近的一枚白子,表麵的霜花還未完全褪盡,沾著他指尖的溫度簌簌剝落。
    棋子在棋盤上滑出半寸,"哢嗒"一聲輕響,像老座鍾的齒輪咬合。
    空氣突然凝了。
    蘇婉的呼吸卡在喉嚨裏。
    她看見原本懸浮在棋盤上方的因果紋路突然扭曲,像被風吹亂的蛛網,又在瞬間重新編織成新的形狀——方才還纏繞在玄塵腕間的光鏈突然斷開,其中一縷"刷"地紮進牆角的積水裏。
    水麵炸開細小的漣漪,原本沉在泥底的半枚銅錢"叮"地浮起,在渾濁的水裏轉了個圈,恰好正對著玄塵的鞋尖。
    "這是..."蕭雨的指尖顫抖著撫上碎裂的羅盤,符紙焦痕裏突然滲出細若遊絲的青光。
    她能感覺到,方才被棋局反噬時紊亂的天機線,此刻竟順著那枚銅錢的軌跡重新排布出一段清晰的命途——某個早該在巷口被搶劫的老人,此刻正握著這枚銅錢去藥鋪抓藥,而本該出現在巷口的劫匪,此刻正蹲在三公裏外的便利店門口啃關東煮。
    "因果被...微調了?"陸飛的喉結動了動。
    他盯著那枚浮起的銅錢,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天機閣藏經閣看過的手劄——某位前輩曾用三百年壽命換得一次"改命",結果引發九道雷劫劈碎半座山。
    可玄塵隻是動了動棋子,連靈氣波動都沒掀起,就完成了同樣的事。
    柳青的橘子糖紙還飄在棋盤邊緣,此刻竟逆著氣流往上竄,擦過玄塵的發梢時突然凝在半空。
    她望著那抹亮橙的糖紙,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就像...給命運打補丁?"
    "比補丁更鋒利。"雲影突然開口。
    她的冰晶星圖不知何時收了,指尖抵著下巴,瞳孔裏映著棋盤上流轉的光,"你看那枚黑子。"她抬下巴示意東邊第三列的黑子,原本刻著"劫數"的紋路正泛著幽藍,"你挪動白子時,它的因果線被抽走了一段。"
    玄塵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混沌悟性自動展開解析。
    他看見那枚黑子對應的因果線末端,原本該是"修士渡劫失敗,道心破碎"的節點,此刻竟被替換成"雷劫偏移三寸,修士重傷卻得機緣"。
    更讓他心跳加速的是,識海裏的係統麵板正在瘋狂跳動——氣運值從三千點飆升到三千零十七,漲幅剛好是那名修士本該失去的機緣。
    "有意思。"他低笑出聲,指尖又點在另一枚黑子上。
    這次他沒推,隻是輕輕叩了叩。
    棋子"嗡"地震動,因果紋路如活物般鑽入他的掌心。
    他能清晰感知到這枚棋子關聯的是某個市井婦人的命運:她本該在今早被失控的電動車撞倒,此刻因果線卻被他的觸碰扯成兩段,一段指向"她提前半分鍾出門避開",另一段...竟纏上了他自己的命途。
    "玄塵!"蘇婉突然撲過來拽他的衣袖。
    她剛才一直盯著那婦人的因果線——本是根細弱的灰線,此刻卻泛著妖異的紅,像要往玄塵心口鑽,"別碰了!
    那線...那線在吃你的氣!"
    玄塵卻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蘇婉的掌心全是汗,涼得像塊冰,但他能感覺到,那根紅線在觸到他皮膚的瞬間就萎了,像被火烤過的蛛絲。"它不是在吃我。"他鬆開手,紅線"啪"地斷裂,"是在認主。"
    蕭雨突然扯了扯陸飛的袖子。
    她的羅盤碎片此刻燙得驚人,符紙焦痕裏的青光凝成小字:"因果代換,氣運共生。"這是天機閣禁術裏的描述,代價是施術者與被改命者綁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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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玄塵分明沒結印沒念咒,甚至連靈氣都沒調動,就完成了需要禁術支撐的事。
    "我們可以先從簡單的事開始。"陸飛突然開口。
    他摸出半塊碎玉佩,原本刻著"鎮"字的地方現在泛著青黑,"比如...改變某個修士的小運。"他餘光瞥見柳青正咬著嘴唇看玄塵,喉結動了動,"比如讓那個總在城西擺攤算卦的老周,今天多賺三卦錢。"
    柳青眼睛一亮:"對!
    老周人可好了,總給流浪貓喂魚幹!"她拽著玄塵的衣角晃了晃,橘子糖的甜香混著下水道的黴味鑽進他鼻腔,"就當練習嘛!"
    玄塵低頭看她。
    少女的發梢沾著水汽,睫毛上還掛著小水珠,像隻被雨淋濕的雀兒。
    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巷子裏,她塞給他橘子糖時說"吃甜的能壓驚"——那時候係統麵板確實因為這顆糖發燙,警告他"低階因果擾動"。
    現在看來,係統怕的不是擾動,是他能無代價擾動。
    "好。"他蹲下身,指尖拂過棋盤邊緣的一枚灰斑棋子。
    混沌悟性告訴他,這枚棋子關聯的正是老周的命途。
    他輕輕一推,棋子滑入"生"位。
    空氣裏響起細不可聞的"叮"聲,像玉珠落盤。
    蘇婉立刻摸出手機。
    她翻到老周的擺攤視頻——往常這時候,老周的卦攤前隻有兩三個大爺,此刻竟排了五個人,最後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手裏還攥著車鑰匙,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主。
    "成了!"柳青跳起來,發梢的水珠濺在棋盤上,"老周的竹簍裏多了三張紅票子!"
    蕭雨的羅盤突然發出輕響。
    她低頭看,符紙焦痕裏的青光凝成新的字:"因果鏈穩定,無反噬。"她抬頭時,正撞見玄塵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天命如棋,執子者終成棋。"可眼前這人,分明在把棋盤當熔爐,把棋子當燃料。
    "下一步..."陸飛剛開口,遠處突然傳來無人機的嗡鳴。
    林初雪的追蹤器終於找到了這裏,冷白的探照光從下水道入口斜斜照進來,在棋盤上投下鋸齒狀的陰影。
    玄塵眯起眼。
    探照光掃過他的臉時,他看見識海裏的係統麵板跳出新的警告:"檢測到高階因果觀察者,建議終止實驗。"但心口那團力量卻在歡呼,像饑餓的獸嗅到了血。
    "收棋。"他伸手虛握,棋盤上的棋子突然化作流光鑽入他掌心。
    蘇婉看見他手背上浮現出星圖紋路,和之前吞噬雷劫陣時的紋路不太一樣,多了幾縷纏繞的金線——像極了方才那根試圖纏他的因果紅線。
    "明天。"他轉身走向下水道台階,鞋跟在濕滑的台階上踩出清脆的響,"我們去城西。"
    林初雪的無人機在頭頂盤旋,探照光追著他的影子。
    但玄塵沒抬頭,他盯著掌心那團微光——那是天命棋局的殘韻,也是他新啃開的骨頭上的肉。
    他能感覺到,在更深處,有什麽東西正順著因果線爬過來,帶著天機老人的棋局餘威,帶著係統的湮滅警告,更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對秩序崩壞的渴望。
    下水道的風突然轉了方向,卷著林初雪的呼喊灌進來:"玄塵!
    站住!"
    但玄塵隻是笑。
    他加快腳步往出口走,影子在探照光裏被拉得老長,像根即將繃斷的因果線。
    明天,城西的老周會多賺三卦錢。
    明天,某個試圖規訓他的存在會發現,被當作棋子的,從來都不是那些市井小民。
    明天...
    他摸出兜裏的橘子糖,剝開放進嘴裏。
    甜意在舌尖炸開時,識海裏的警告聲突然變了調,像是某種古老的東西在蘇醒。
    明天,會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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