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因果璿渦,命運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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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碎裂的轟鳴還在耳畔震蕩,玄塵忽然覺得有無數根冰錐正從七竅往腦子裏鑽。
    意識像被丟進絞肉機的碎布,先是被扯成細絲,又被揉成亂麻,最後"砰"地一聲——他重重跪在地麵,膝蓋撞在水泥天台的裂痕裏,疼得倒抽冷氣。
    風裹著焦糊味灌進鼻腔。
    他抬頭,看見二十米外的通訊塔閃著熟悉的紅光,樓下街道上穿漢服的修士正和外賣小哥搶路,靈氣雲層在天空凝成淡紫色的棉絮。
    這場景他閉著眼都能描摹出來——正是三個月前,他在賽博夜市偷吃烤串被林初雪逮住,當晚覺醒吞噬係統的那個夜晚。
    "幻覺?"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指尖觸到的皮膚溫度正常,甚至能清晰感覺到風裏懸浮的靈塵擦過手背的刺癢。
    不遠處傳來賣符篆的老頭吆喝:"正宗鎮鬼符,買三送一嘞!"那破鑼嗓子和記憶裏分毫不差。
    玄塵突然扯住路過的遛鳥大爺的衣袖:"今天幾號?"
    大爺被拽得踉蹌,鳥籠裏的畫眉撲棱著翅膀:"小年輕發什麽瘋?
    七月十五啊!"
    七月十五。
    玄塵的瞳孔微微收縮。
    三個月前的今天,他在這天台第一次觸發係統,吞噬了隔壁樓裏老道士布的聚靈陣,結果靈氣暴走掀翻了半條街的廣告牌。
    而此刻,他低頭看見自己手腕上還纏著當時被碎片劃破的繃帶,血漬都沒幹透。
    "因果牢籠。"他低聲呢喃,喉結滾動。
    天機老人的殘念,他早該想到的——那老東西被反噬時留下的氣運會編織成繭,最擅長用記憶做牢籠。
    玄塵屈指彈了彈天台邊緣的鏽跡,金屬碰撞聲在耳邊炸響,"但為什麽是這個時間點?"
    同一時刻,三公裏外的地下停車場裏,林初雪正扶著牆緩緩站起。
    她的因果律視覺自動展開,眼前的世界突然變成無數條明暗不一的絲線:穿西裝的白領腳下纏著房貸的灰線,掃地機器人拖著程序漏洞的藍線,連牆角的流浪貓都掛著三天後被收養的金線。
    但最醒目的那根,是從她心髒位置竄出去的赤紅線——正劇烈震顫著指向天台方向。
    "時間流速不對。"她按住太陽穴,因果律視覺帶來的刺痛讓她額頭沁出冷汗。
    正常情況下,因果線的流動該像春溪般舒緩,此刻卻湍急得像暴雨後的山洪。
    她數了數呼吸,自己的心跳是每分鍾七十五次,可牆角的電子鍾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142305——142306——142307,"百倍速..."
    林初雪的警靴在地麵擦出刺耳的聲響。
    她小跑著衝向樓梯間,每一步都精準避開地上的水窪——因果線顯示三秒後這裏會有貨車倒車,水窪會被濺起。
    當她跑到二樓轉角時,赤紅線突然在掌心發燙。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然後用染血的指尖輕輕劃過因果線。
    玄塵正蹲在天台邊緣研究地麵的陣紋,忽然聽見意識深處響起林初雪的聲音,像浸在水裏的銀鈴:"這不是平行世界,是你記憶的重組!"他猛地抬頭,看見自己手腕上纏著的因果線正泛著淡金色的光,"時間流速是現實的百倍,我們必須找到出口!"
    "怎麽找?"他對著空氣開口,聲音裏帶著點慣常的玩世不恭,可指尖卻悄悄掐進掌心——疼,說明這不是係統製造的幻覺。
    "出口在記憶的裂縫裏!"林初雪的聲音有些斷續,"我看到你第一次暴走時,有半片歸墟的混沌氣漏進來...抓住那道氣!"
    玄塵的瞳孔突然收縮成細線。
    他想起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自己吞噬聚靈陣時確實觸發了暴走模式,當時有團黑霧從地縫裏鑽出來,被他隨手捏碎了——原來那不是普通的靈氣暴動。
    他翻身躍上天台護欄,風掀起他的衣擺,露出腰間掛著的涅盤火種,正隨著心跳發出溫熱的光。
    "雪姐,幫我盯著因果線。"他深吸一口氣,掌心按在通訊塔的金屬外殼上。
    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展開,無數陣法紋路如活物般竄入金屬內部——他在解析這棟樓的結構。
    當陣紋爬到第37層時,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某種黏膩的黑色氣體正從裂縫裏滲出來,帶著腐爛的甜腥。
    "就是這個!"林初雪的聲音陡然拔高,"抓住它——"
    話音未落,玄塵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自己的笑聲。
    那聲音比他現在的聲線更沉,帶著點未脫青澀的沙啞:"又在偷摸研究陣紋?"
    他猛地轉頭。
    天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穿破洞牛仔褲的少年,正叼著根烤串,嘴角沾著辣椒麵——那是三個月前的自己,正站在三小時前的位置,手裏還攥著從夜市順來的烤脆骨。
    少年的目光掃過玄塵,卻像沒看見他似的,徑直走向天台邊緣。
    玄塵看著"過去的自己"蹲下身,指尖在地麵劃出淺淡的陣紋,突然覺得後頸發涼——他清楚地記得,這個動作會在十分鍾後觸發係統,引發靈氣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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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此刻,那道從地縫裏滲出的黑霧,正緩緩纏上"過去的自己"的腳踝。
    玄塵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望著那個叼著烤串的自己蹲在地上,腳踝處的黑霧正像活物般順著褲管往上攀爬,在少年後頸烙出暗紅的咒印——那是三個月前他從未注意過的細節。
    記憶裏的"過去"突然出現陌生的痕跡,這讓他後槽牙咬得發疼。
    "喂!"他衝過去要拽開那團黑霧,手掌卻直接穿進少年身體。
    少年渾然不覺,指尖仍在地麵刻著殘缺的聚靈陣紋,嘴角還沾著沒擦淨的辣椒麵。
    玄塵這才發現,少年的影子正詭異地扭曲著,在地麵拉出三條重疊的輪廓——一條是記憶裏的清晰輪廓,一條是被黑霧浸透的模糊黑影,還有一條...竟與此刻站著的他自己完全重合。
    "這是因果錨點的重疊。"林初雪的聲音突然在他識海炸響,帶著電流雜音,"天機老人用你的記憶做餌,每個時間點都是一個錨,現在這些錨正在互相吞噬!"她的因果律視覺裏,赤紅線已纏成亂麻,其中最刺眼的那根正從"過去的玄塵"後頸的咒印處竄出,像條毒蛇般鑽進地縫。
    玄塵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湧入口鼻。
    疼痛讓他混沌的意識陡然清明——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提示他檢測到"時間汙染"。
    他反手抽出腰間的涅盤火種,火芯騰起幽藍火焰,那是南明離火被吞噬後變異的形態。
    當火焰觸及黑霧的瞬間,他聽見類似玻璃碎裂的脆響,黑霧裏竟傳來天機老人的冷笑:"小友以為能靠外物破局?
    這牢籠,本就是用你的"可能性"築成的。"
    話音未落,天台的空氣突然扭曲。
    穿破洞牛仔褲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玄塵——穿著染血的道袍,正站在焦土中央,掌心浮著半座被吞噬的雷劫陣。
    他的眼睛泛著係統界麵的冷光,每說一個字都像機械音:"吞噬完成度87,建議繼續吸收靈脈。"這是三個月前他第一次暴走時的模樣,當時他為了測試係統極限,吸幹了整座火山靈脈,導致山腳下三個村莊靈氣紊亂。
    "鏡像。"玄塵握緊涅盤火種,指節發白。
    他能感覺到這個鏡像體內流轉的能量與自己同源,卻帶著某種被篡改的滯澀。
    當鏡像抬手要釋放掌心雷時,他突然看清對方喉結處的咒印——和"過去的自己"後頸的咒印完全一致,"天機老兒把我的記憶切片了當傀儡。"
    鏡像的掌心雷已破空而來。
    玄塵不閃不避,任由雷光劈在胸口。
    刺痛中,他的混沌悟性自動展開,瞬間解析出這道雷的運轉軌跡——竟與他三個月前使用的手法分毫不差,連最後那絲收勢的猶豫都一模一樣。"原來如此。"他低笑一聲,在雷光消散的瞬間抓住鏡像手腕,"你根本不是我,是被篡改的記憶碎片。"
    係統提示音驟然響起:"檢測到同源能量,是否吞噬?"玄塵瞳孔收縮,他想起之前吞噬天機閣推演術時的反噬,那次讓他三天三夜無法使用陣道。
    但此刻,鏡像體內的黑霧正順著他的指尖倒灌進來,他能清晰"看"到那些黑霧裏纏繞著的因果線——全是天機老人殘念的咒文。
    "吞。"他咬著牙吐出一個字。
    劇痛從手臂蔓延至全身。
    玄塵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被他吞噬的聚靈陣陣紋、吸幹的火山靈脈、被他截胡天材地寶的散修的臉...最後定格在天機老人臨終前的冷笑:"你以為吞噬能讓你超脫?
    這不過是天道給你畫的牢籠。"記憶碎片湧入的瞬間,他聽見係統核心傳來細微的崩裂聲——原來每次吞噬,係統都在記錄他的"可能性",而天機老人正是利用這些記錄,構建了這個由"他可能成為的所有模樣"組成的囚籠。
    "還有多少個?"他抹去嘴角的血,抬頭看向突然出現的第三個鏡像。
    這次的鏡像跪在一座熄滅的輪回陣前,後背插著七根陣旗,每根旗麵都寫著被他吞噬的陣法名字。
    鏡像是玄塵中年的模樣,眼角有刀刻般的皺紋,正對著虛空嘶吼:"我本可以阻止的!
    本可以不吞噬歸墟寂滅陣的!"
    玄塵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這個鏡像的記憶他從未有過,但胸口的悶痛卻如此真實——像是有隻手正攥著他的心髒,提醒他這可能就是未來的自己。
    輪回陣?
    他想起核心矛盾裏提到的三大禁忌陣,歸墟寂滅陣正是其中之一。
    難道天機老人不僅囚禁了現在的他,連未來的可能性都提前抓了過來?
    "別信他的幻覺!"林初雪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的因果線顯示,你現在的時間流速是現實的三千倍,再拖下去,你的意識會被徹底碾碎!"她此刻正站在時間漩渦的邊緣,因果律視覺裏的絲線已全部變成血紅色,每根線都在尖叫著"危險"。
    為了維持與玄塵的聯係,她咬破了整個舌尖,鮮血順著下巴滴在地麵,在水泥上暈開詭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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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塵猛地抬頭,涅盤火種在掌心燃得更旺。
    他望著第三個鏡像背後的輪回陣,突然想起林初雪說的"記憶的裂縫"——三個月前暴走時漏進來的歸墟混沌氣,或許就藏在這些鏡像的記憶重疊處。
    他深吸一口氣,混沌悟性全開,整個人的意識化作無數道流光,鑽進每個鏡像的記憶裏。
    第一個鏡像吞噬雷劫陣的自己)的記憶碎片:黑霧來自天機老人殘念,目的是讓玄塵陷入自我懷疑。
    第二個鏡像懺悔的自己)的記憶碎片:輪回陣熄滅是因為玄塵吞噬了歸墟寂滅陣,導致時間線崩塌。
    第三個鏡像係統傀儡的自己)的記憶碎片:係統正在記錄所有吞噬數據,準備在玄塵突破時啟動湮滅協議。
    "原來如此。"玄塵的意識重新凝聚成人形時,眼底閃著混沌氣特有的紫芒,"他想讓我以為每個選擇都會導致毀滅,從而在無限循環中放棄抵抗。"他轉頭看向最後一個還在嘶吼的鏡像,抬手就是一掌,"但我偏要看看,因果鏈的盡頭是什麽。"
    鏡像在掌風中碎裂成光點,最後一片碎片鑽進玄塵眉心時,他終於鎖定了時間線的主線——那根始終與林初雪的因果線糾纏在一起的赤紅線。
    他催動周天星辰陣圖,陣紋在腳下鋪展成銀河,混沌悟性反向推演時間流向,竟在虛空中撕開一道裂縫,裂縫另一頭傳來林初雪急促的呼吸聲。
    "抓住我!"他對著裂縫伸出手。
    林初雪的手從裂縫裏穿出來,掌心還滴著血。
    兩人相握的瞬間,整座因果牢籠轟然崩塌。
    玄塵隻覺天旋地轉,再睜眼時,他們正站在幽冥界的無間血海邊。
    血海依舊翻湧著暗紅的泡沫,但本該懸浮在半空的輪回陣卻徹底熄滅,陣基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這...這不是我們離開時的幽冥界。"林初雪顫抖著指向天空。
    原本熟悉的星辰排列完全變了樣,北鬥七星的位置偏移了三十度,織女星的光比記憶中暗了七分。
    她的因果律視覺再次展開,卻發現所有因果線都像被人用剪刀剪過,斷口處還冒著幽藍的火花。
    玄塵感知四周靈力波動,很快確認——這裏的靈氣濃度比他們離開時低了至少三成,連無間血海裏的怨靈都變得萎靡,不再發出刺耳的尖叫。
    他抬頭望向陌生的星空,涅盤火種在腰間發燙,仿佛在提醒他什麽。
    "我們...是不是回錯了時間點?"林初雪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玄塵沒有回答。
    他望著熄滅的輪回陣,突然想起鏡像裏中年自己的嘶吼——"本可以阻止的"。
    風裹著血海上的腥氣灌進衣領,他摸出兜裏半塊沒吃完的烤脆骨,辣椒麵還沾在包裝紙上,和三個月前那個夜晚一模一樣。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這次的聲音比以往更機械:"檢測到時間線偏移,建議立即定位主世界坐標。"
    但玄塵隻是盯著星空,眼底的紫芒越來越盛。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三個月前那個偷烤串被抓住的少年,又像所有鏡像裏那個永不妥協的自己。
    "錯了又如何?"他說,"反正因果從來不是鎖鏈,是門。"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虛空深處,一道熟悉的冷笑正隨著星芒蔓延:"小友終於走到這一步了...但你以為掙脫了因果牢籠,就能避開真正的陷阱?"
    血海翻湧的泡沫裏,一枚暗金色的棋子正緩緩浮出水麵,棋子上的"劫"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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