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堆砌的石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玄塵蹲下身，指尖拂過埋在土中的半片甲胄。
    陣紋與他體內新刻的逆序紋路重疊時，腕間平安符突然發燙——那是青鸞留的警示，卻被他當作了確認坐標的信號。"就是這裏。"他直起腰，星圖碎片在掌心流轉銀芒，"逆行星軌陣"的刻痕已順著石縫爬滿整座古戰場。
    林初雪站在十米外，因果羅盤在她掌心震顫。
    警服袖口被夜風吹得翻卷，露出腕上幾道淡紅的勒痕——那是前三次追蹤玄塵暴走時，能量餘波擦過的印記。
    她盯著羅盤上糾纏的紅線，喉結動了動："時間亂流的核心在東南方，你確定這陣法能......能。"玄塵打斷她，指尖按在最後一處陣眼，"青鸞說過，歸墟的道種隻認星圖碎片的氣息。"
    話音未落，石陣突然發出蜂鳴。
    虛空裂開一道幽藍色的裂縫，像被利刃劃開的綢緞，內部翻湧著銀黑相間的亂流，隱約能看見破碎的畫麵：穿鱗甲的古戰士揮劍劈向不存在的敵人，青銅祭壇上的契約印泛著血光，還有某個未來的自己——渾身浴血，正將歸墟寂滅陣的殘片按進眉心。
    林初雪的瞳孔驟然收縮。
    因果線在她眼中炸成千萬縷，其中最亮的那根正沒入裂縫深處。
    她握緊羅盤，指節發白："進去。"
    玄塵先一步踏進裂縫。
    空間的撕扯感瞬間裹住全身，像有無數雙手在拽他的骨骼、肌肉、魂魄。
    他聽見林初雪的驚呼被拉長成尖銳的蜂鳴，接著是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第三下時突然亂了節奏。
    時間碎片開始在視網膜上閃回：十歲那年在巷口撿到的流浪貓，三天前在火鍋店和林初雪搶毛肚，還有青鸞甩著尾巴罵他"陣靈腦子進水"的模樣。
    "混沌悟性......又要失控了。"玄塵咬碎舌尖，血腥氣在口腔炸開。
    他能感覺到識海深處的星圖在瘋狂旋轉，每一道陣紋都在貪婪吞噬周圍的時間能量。
    如果放任下去，這些碎片會把他的意識撕成千萬段，永遠困在時間夾縫裏。
    額角的冷汗順著下巴滴進衣領，他甚至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細不可聞的碎裂聲。
    "抓住我！"林初雪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
    她另一隻手握著根三寸長的銀針，表麵刻滿螺旋狀的紋路——那是師父臨終前塞給她的"時光錨針"。"忍著點。"她的聲音在亂流中發顫，卻出奇地穩，"這東西能釘住你的時間線，但......"
    玄塵沒等她說完。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將自己的掌心貼住她冰涼的手背："紮。"
    銀針刺進左肩的瞬間，玄塵悶哼一聲。
    劇痛像滾燙的岩漿順著血管蔓延，卻神奇地將那些亂竄的時間碎片壓下幾分。
    他看見林初雪的睫毛在顫抖，眼尾因為用力而泛紅，警帽不知何時掉了，碎發黏在汗濕的額角。"師父說這針隻能用三次。"她低頭調整針尾的角度，"這是第二次。"
    玄塵突然笑了。
    疼痛讓他的意識更清晰："所以第一次是在火山口？"
    林初雪的手指頓了頓。
    三天前他暴走吸幹火山靈脈時，她確實在他後頸紮過一針——當時他昏迷著，竟連這點都逆推出來了？
    她沒回答，隻是用力按了按針尾："現在，用你的悟性解析時間線，別吞噬。"
    玄塵閉上眼睛。
    識海的星圖不再旋轉，轉而開始緩慢勾勒周圍的時間紋路。
    他能"看"到亂流中漂浮的無數光帶，有的猩紅如血代表死亡節點），有的幽藍如冰代表靜止時間），還有一縷若有若無的銀線——那是穩定的時間路徑。
    "跟著銀線走。"他睜開眼，眼底的銀火比之前更盛，"你羅盤上最亮的那根因果線，是不是在往銀線的方向偏？"
    林初雪低頭看羅盤。
    原本糾纏的紅線不知何時分出一縷，正筆直指向那縷銀線。
    她抬頭時，正好撞進玄塵的目光——那裏麵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懶散，而是帶著破局者的銳利。"你......"
    "我在學怎麽當錨。"玄塵扯了扯嘴角，拉著她往銀線的方向邁了一步。
    空間的撕扯感減弱了些，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重新變得規律，"混沌悟性不是隻能吞噬，它還能......"
    話音戛然而止。
    他們前方的亂流中，突然浮現出半座青銅祭壇。
    石磚上的刻痕與玄塵掌心的星圖碎片共鳴，發出清越的鍾鳴。
    祭壇中央的凹陷處，那枚布滿裂痕的契約印正在發光，表麵的"契約"二字像活了般，緩緩轉向玄塵的方向。
    林初雪的羅盤突然劇烈震顫。
    她盯著指針，聲音發緊："這祭壇......在時間線上存在了至少三萬年，但因果線顯示它剛剛才被激活。"
    玄塵的手指輕輕撫過祭壇邊緣的刻痕。
    那些被歲月磨平的紋路，在他的觸碰下重新亮起銀芒。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能感覺到，星圖碎片在掌心發燙，正與契約印產生某種共鳴。"青鸞說的道種......"他低聲呢喃，"可能就在這印裏。"
    林初雪的手悄悄按上腰間的配槍。
    雖然她知道在歸墟裏熱武器沒用，但這個動作能讓她安心些。"那現在怎麽辦？"
    "繼續順著銀線走。"玄塵抬頭望向亂流深處。
    他能看見，在更遠處的時間碎片裏，那縷銀線正穿過一片由斷劍組成的迷宮，盡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他們——可能是機遇，也可能是陷阱。
    但他不在乎。
    因為他的混沌悟性，此刻正清晰地捕捉到那縷銀線的規律：每隔十七秒，它會微微偏向左側，像在指引某個特定的節點。
    "再試三次。"他轉頭對林初雪笑了笑，"如果第三次還找不到穩定路徑......"
    "就掀了它的老巢。"林初雪接口道。
    她想起前章結尾他說過的這句話，突然覺得，這八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帶著某種讓人安心的篤定。
    亂流在他們周圍翻湧，時間碎片仍在不斷閃回。
    但這一次，玄塵沒有被吞噬的恐慌，隻有破局的興奮——就像當年第一次解析出殘缺陣圖時，就像每次用混沌悟性逆推因果時，那種即將觸到真相的震顫。
    他能感覺到，那縷銀線正在變粗。
    或許，第三次嚐試時，他們就能抓住它了。
    第三次嚐試時，那縷銀線突然在玄塵識海中炸開一片星輝。
    他的混沌悟性精準捕捉到時間碎片重疊的十七秒節點——第一秒，林初雪腕間的時光錨針泛起幽藍；第三秒，亂流裏飄來半片刻著"歸墟"二字的殘玉；第七秒，他掌心的星圖碎片與祭壇契約印產生十七次共鳴。
    "就是現在！"玄塵低喝一聲，拉著林初雪的手猛地向前一踏。
    空間撕裂的劇痛被星圖碎片的溫涼抵消大半。
    林初雪的警服下擺被亂流卷得獵獵作響，她死死攥住羅盤，看見因果線突然從糾纏的紅線中掙出，像被無形之手牽引著直刺前方。
    當腳踏實地的觸感傳來時，她踉蹌兩步，抬頭便撞進一片混沌——銀黑相間的霧氣在腳下翻湧，遠處漂浮著無數碎片，有的是斷裂的玉簪，有的是焦黑的劍穗，還有半截刻著"大衍宗"的木牌在霧中忽隱忽現。
    "歸墟......混沌海。"林初雪的聲音發顫。
    她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後停在正前方——那裏浮著一座巴掌大的島嶼，島上立著座青銅巨門，門高十丈，紋路與之前祭壇上的契約印如出一轍，每道刻痕都在滲出微弱的金光。
    玄塵沒說話。
    他的瞳孔正隨著星圖碎片的震顫緩緩收縮。
    從踏入島嶼的瞬間，他便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星圖陣紋被歲月侵蝕後特有的金屬鏽味，混合著某種古老契約的焦糊感。
    他一步步走向銅門，靴底碾碎了幾片星芒石屑，指尖離門紋還有三寸時，識海突然炸開白光。
    畫麵如潮水倒灌：金甲巨人背對著他，肩甲上的鱗紋閃著與星圖相同的銀芒。
    巨人腳下是無數半透明的靈魂，有的抓著斷裂的鎖鏈，有的捧著破碎的玉圭，全都在往銅門方向掙紮。
    巨人的聲音像洪鍾震動虛空："陣靈代守，因果不渡。"接著是無數道重疊的歎息，"他來了，又一個困在契約裏的......"
    "守門人......"玄塵的指尖輕輕貼上銅門。
    門紋在他觸碰下泛起漣漪，那些記憶碎片突然變得滾燙。
    他終於明白青鸞說的"道種"是什麽——不是力量，是枷鎖。
    從他覺醒星圖陣靈的那一刻起，就繼承了替上古契約鎮守歸墟的職責，而之前吞噬的所有陣法、氣運，不過是天道用來讓他"自願"戴上鐐銬的誘餌。
    "玄塵？"林初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不知何時走到離他五步遠的位置，配槍半抽在手中，目光緊緊鎖著銅門。
    因果線在她眼中呈現出詭異的紫色——那是即將發生劇烈因果變動的征兆。"這門......"
    話音未落，門縫中滲出一縷黑霧。
    那霧先是凝成細線，接著驟然膨脹成枯瘦的手掌，指甲黑得發亮，帶著腐肉的腥氣，直取玄塵心口。
    玄塵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他能感覺到這黑霧裏纏著無數道因果線，每一根都連著他吞噬過的陣法、搶過的氣運——原來那些被他截胡的機緣，都被天道收在這裏，化作困他的鎖鏈。
    左手瞬間結出"封元印"，空間在掌下凝固成琥珀，黑霧手掌的攻勢頓時一滯；右手則引動識海星圖，三十六道星辰紋從指尖竄出，如銀蛇般纏住黑霧。
    "啪！"
    星辰之力炸開的瞬間，黑霧手掌碎成齏粉。
    腐臭味彌漫在空氣中，玄塵卻笑了，笑得眼尾發紅："你們困我三萬年，用氣運當糖，用陣法當繩，就以為我看不出？"他的聲音裏帶著瘋魔般的清朗，"告訴天道，我玄塵吃下去的，從來隻有自己選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林初雪的配槍"哢嗒"落地。
    她望著玄塵身後炸開的星芒，突然發現他的影子在霧中拉得老長，竟與記憶中金甲巨人的輪廓重疊。
    因果線在她眼中瘋狂扭曲，其中最亮的那根正沒入銅門——但不同於之前的危險，這根線尾端泛著刺目的金芒，像要撕開什麽。
    銅門突然震動。
    玄塵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能感覺到門後傳來的氣息，比契約更古老，比係統更蠻橫，像是某種沉睡的巨獸被吵醒，正用混沌的瞳孔審視闖入者。
    識海中的星圖突然開始逆序旋轉，陣紋上浮現出青鸞的警告："歸墟之下，有不可名狀者。"
    "初雪。"玄塵轉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退後三步，用時光錨針釘住自己的因果線。"
    林初雪沒有問為什麽。
    她見過他暴走時的瘋狂，也見過他清醒時的銳利，此刻他眼底的警惕，比任何解釋都有說服力。
    她退到三步外，銀針紮進自己左肩——這是第三次使用，師父說過第三次會折損十年陽壽，但她的手指沒有顫抖。
    銅門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玄塵望著門上的契約紋，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在巷口撿到的流浪貓——它被狗追時，明明怕得發抖，卻還是弓起背，露出尖牙。
    他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青鸞的氣息還在，那是他唯一沒吞噬的東西。
    "逆序星輪印......"他低聲呢喃，雙手緩緩抬起。
    門後傳來一聲悶響，像是巨獸翻身時的轟鳴。
    玄塵的指尖開始結印，星圖碎片在掌心灼出紅痕，但他的目光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明——這一次，他要自己選，是當守門人，還是......
    銅門"轟"地裂開一道縫隙。
    喜歡無敵玄塵請大家收藏：()無敵玄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