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自由之名,眾生之路

字數:7644   加入書籤

A+A-


    歸墟的風裹著夕陽的溫度掠過肩頭,玄塵的腳步忽然頓住——林初雪不知何時站到了他麵前,警服袖口被風掀起,露出腕間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上周為替他擋妖修雷刃留下的。
    "你不能走。"她仰起臉,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聲音卻比歸墟深處的冰還要冷,"剛才局裏的衛星監控顯示,城南那座廢棄靈脈又開始滲出怨氣了。
    如果現在離開......"她喉結動了動,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警徽邊緣,"三天前那些妖修說的"不記得為什麽修煉",會變成所有人的常態。"
    玄塵垂眸看她發顫的指尖。
    三天前在城南廢墟,那隻化形百年的狐妖蜷縮在瓦礫裏,紅瞳失去所有妖異的光:"我本想修成人身給阿娘上柱香......可現在,我連阿娘的臉都記不清了。"當時他以為是歸墟汙染擴散,此刻才驚覺——當他試圖剝離命運體係時,連帶斬斷了許多人的"存在錨點"。
    "人們需要的不是救世主。"林初雪向前半步,警靴在碎石上碾出輕響,"是希望。
    能自己定義"為什麽而活"的希望。"她的手突然覆上他胸口,隔著道袍都能觸到命核穩定的震顫,"你給過那些妖修"個體意誌"的模樣,為什麽不能給所有人?"
    玄塵的呼吸輕了。
    掌中的命核突然泛起暖光,像回應她的話。
    他想起剛才歸墟風裏那聲"願你不再孤獨",原來從來不是祝福,是提醒——孤獨的從來不是他一個。
    "你說得對。"他低笑一聲,指腹輕輕蹭過她手背的疤痕,"我總想著逃開這攤渾水,卻忘了......"尾音消散在風裏,他抬手指向天際,命核突然迸出萬千金芒。
    林初雪下意識眯起眼。
    那些光絲沒有像從前那樣暴虐地吞噬靈氣,反而溫柔地交織成網,每根光絲都流轉著細碎的陣紋——是周天星辰陣圖的分支,卻比主陣多了無數分叉的脈絡,像老樹抽出的新枝。
    "這是"眾生演化陣"。"玄塵的聲音帶著陣紋共鳴的嗡鳴,額角滲出薄汗,"我開放了星辰陣圖三成權限,普通人可以通過觸摸陣紋,在意識裏構建自己的"道"。
    賣煎餅的老伯能悟"火候道",送外賣的小哥能創"風馳道"......"他突然悶哼,命核的光猛地暗了一瞬,"隻要他們願意,連掃大街的阿婆都能......"
    "檢測到非法權限擴展。"
    機械音像冰錐刺入耳膜。
    玄塵的瞳孔驟縮——沉寂半年的吞噬係統突然在識海炸響,淡藍色的數據流順著他的經脈倒灌,命核表麵裂開蛛網狀的細紋。
    "啟動清除協議。"係統音不帶任何情緒,"目標存在威脅天道穩定。"
    林初雪的手瞬間攥緊他的衣袖。
    她看見因果線在玄塵身周瘋狂扭曲,原本清晰的金線被染成刺目的紅,像無數條蛇在啃噬他的命輪。
    玄塵卻笑了。
    他望著命核上的裂痕,想起第一次覺醒混沌悟性時,也是這樣疼——疼到想撕碎整個世界。
    可此刻不同,他能感覺到那些新生成的陣紋正順著他的血管爬向係統數據流,像藤蔓纏住鋼鐵。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隻會被動吞噬的陣靈?"他的聲音混著命核的震顫,抬手按在眉心,"從你說"願我不再孤獨"那天起......"他突然發力,識海裏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我就不是你的執行者了。"
    係統音戛然而止。
    林初雪看見玄塵眼底的藍光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清透的黑,像歸墟深處最幹淨的夜空。
    他的命核重新亮起,裂痕處滲出淡青色的光,那是屬於他自己的,不是係統的,不是天道的。
    "成了。"他長出一口氣,伸手抹掉額角的血,"現在它隻是個......"他歪頭想了想,"記賬本。"
    遠處傳來警笛的嗡鳴。
    林初雪的通訊器震動起來,她低頭掃了眼屏幕,又抬頭看向玄塵——衛星雲圖上,金色的陣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整座城市,連郊區的靈脈都泛起淡金色的光。
    "局裏說,養老院的王奶奶剛才在院子裏種月季,說"這花裏有陣紋"。"她捏著通訊器的手鬆開又攥緊,目光投向燈火初上的都市,"還有,城南那隻狐妖發了新短信......"她忽然笑了,把屏幕轉向玄塵。
    手機屏幕上,狐妖的頭像閃著粉光,新消息是:"點擊領取專屬道種!
    本姑娘親自教你悟"甜言蜜語道",追對象成功率+20~"
    玄塵低笑出聲。
    他望著林初雪耳後那枚小痣,在暮色裏像顆被揉碎的星子。
    命核在掌心跳動,這次他清楚地聽見——不是歸墟的風,是無數細微的、鮮活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聲音,正順著陣紋鑽進他的識海。
    "該你上場了。"他突然說,指了指她警服上的通訊器,"這些陣紋需要引路人。
    有人擅長用因果線看方向,有人......"他眨眨眼,"擅長用咖啡杯敲醒犯迷糊的家夥。"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林初雪沒接話。
    她望著遠處漸次亮起的燈火,因果線在眼中交織成從未見過的圖案——那不是既定的命運軌跡,是無數條新抽的枝椏,每根都發著暖融融的光。
    她摸了摸耳後的小痣,突然轉身朝都市方向走去,警服下擺被風吹得翻起,卻又很快被身後的金光裹住。
    玄塵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融入燈火。
    命核的光與都市的霓虹在他眼底交織,像幅剛起筆的畫。
    歸墟深處有什麽在輕輕震顫,這次他知道,那不是警告,是期待——期待著,當無數個"自我定義"的存在站出來時,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命核。
    裂痕已經愈合,上麵多了道極淺的紋路,像朵剛綻放的花。
    "遊戲,才剛開始。"他輕聲說,朝著林初雪的方向邁開步子。
    晚風卷著陣紋的光從腳邊掠過,遠處傳來林初雪的聲音,混著此起彼伏的手機提示音:"喂?
    局裏嗎?
    安排人去養老院,王奶奶的"月季道"可能需要登記......什麽?
    外賣小哥說他的"風馳道"能送熱咖啡?
    讓他來局裏,我要加雙倍糖。"
    玄塵的腳步頓了頓,低頭看著自己微翹的小指——上古陣靈的習慣還在,可這次,他想起的不是冰冷的陣圖,是剛才林初雪因果線裏那棵抽芽的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更遼闊的天空,生長。
    暮色漫過天際線時,玄塵正倚在頂樓的水泥圍欄上。
    風掀起他道袍的下擺,露出內側用金線繡的殘陣——那是被係統數據流灼穿後,他親手補上的星紋。
    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喧嘩,像一鍋煮沸的熱粥,帶著人間特有的黏膩溫度。
    "阿婆,您順著這道金線摸。"林初雪的聲音穿透晚風飄上來。
    玄塵垂眸,正看見她蹲在養老院的月季叢前,警服膝蓋處沾著泥點,卻笑得比花還亮。
    她握著王奶奶布滿皺紋的手,按在院牆上若隱若現的陣紋上:"您看,因果線是不是變成了粉的?
    那是您養了三十年的月季在說話呢。"
    王奶奶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是阿囡!
    我家阿囡小時候總蹲在這兒數花瓣......"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指輕輕顫抖,"原來這花裏藏著我給她編的小裙子,藏著她摔碎的第一個花盆......"
    玄塵喉結動了動。
    三個月前,他在這間養老院見過王奶奶——她坐在輪椅上,盯著虛空呢喃"我孫女",卻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清。
    此刻老人臉上的笑紋裏滲著淚,倒像比任何修士都活得通透。
    "叮——您有新的道種待領取!"
    外賣小哥的電動車"吱"地刹在巷口,後架上的保溫箱閃著金光。
    他摘下頭盔,發梢還沾著汗珠,卻對著二樓窗台的姑娘揮手機:"李姐!
    您的"育兒道"到了,陣紋說您教小寶背唐詩時,連星星都在記筆記呢!"
    二樓探出個紮著圍裙的腦袋,手裏還攥著鍋鏟:"真能看見?
    我昨天吼他太凶......"
    "能!"小哥拍著胸脯,車筐裏的陣紋突然泛起銀光,"您看,因果線分叉了——一條是繼續凶,小寶躲在被子裏哭;另一條是摸摸他頭,說"我們再試一遍"......"他突然壓低聲音,"悄悄告訴您,選第二條的話,下個月小寶會給您畫張"媽媽是仙女"的畫。"
    李姐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轉身衝屋裏喊:"小寶!
    把唐詩本拿來,媽媽今天教你《詠柳》......"
    玄塵望著這一幕,掌心的命核輕輕發燙。
    那些曾經隻屬於他的、冰冷的陣紋共鳴,此刻竟裹著油鹽醬醋的溫度,順著他的血脈往心髒裏鑽。
    他想起係統剛覺醒時,識海裏隻有機械音和吞噬的欲望;想起林初雪擋在他麵前時,腕間疤痕滲出的血珠比任何陣紋都灼人;更想起那隻狐妖說"不記得阿娘"時,紅瞳裏碎掉的光。
    "原來自由不是一個人的逃離。"他對著晚風喃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圍欄上的陣紋,"是讓所有人都能站在自己的光裏。"
    遠處傳來警笛的嗡鳴。
    林初雪的通訊器在口袋裏震動,她掏出來看了眼,衝王奶奶眨眨眼:"有位外賣小哥說他的"風馳道"能送熱咖啡,非讓我加雙倍糖——阿婆等我半小時,回來給您帶月季餅。"
    王奶奶揮著枯枝般的手:"快去快去,別讓人家等涼了。"她低頭輕撫花瓣,嘴裏哼起走調的兒歌,是玄塵在記憶裏聽過無數次的、母親哄孩子的調子。
    玄塵的視線追著林初雪跑過斑馬線。
    她發梢沾著的金粉被路燈鍍亮,像一串會移動的星子。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掌心一涼——那道來自歸墟的星光不知何時落了下來,在他掌心跳動如活物,帶著混沌海特有的、潮濕的腥甜。
    "命運種子。"他低笑,想起方才陣紋擴展時,歸墟深處傳來的震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原來當他開放陣圖權限的刹那,連混沌海都在回應——不是吞噬,是饋贈。
    種子在他掌心凝成鴿蛋大小,表麵流轉著銀河般的光。
    玄塵輕輕抬手,任晚風卷走它。
    種子劃出銀線,掠過養老院的月季叢,擦過外賣小哥的頭盔,最後飄向巷口那個蹲在牆根的小女孩。
    女孩大約六七歲,穿件洗得發白的紅棉襖,正用樹枝在地上畫歪歪扭扭的小人。
    她抬頭時,玄塵看見她左眼蒙著紗布,右眼卻亮得驚人——那是雙見過太多黑暗,卻依然相信光的眼睛。
    種子停在她頭頂半尺處,像顆會呼吸的星。
    女孩伸出髒乎乎的手,指尖剛要碰到光,巷口突然傳來喊叫聲:"囡囡!
    回家吃飯!"
    她猛地縮回手,抓起地上的樹枝塞進懷裏,歪歪扭扭地跑向聲源。
    種子遲疑了一瞬,終究跟著她飄進了樓洞。
    玄塵望著那抹銀光消失在樓道裏,命核突然泛起溫熱的癢——是陣紋在共鳴,是無數新生的"道"在生長,是某個被命運虧待的小女孩,即將觸到屬於自己的光。
    樓下的喧嘩仍在繼續。
    賣煎餅的老伯舉著鍋鏟大笑:"原來我顛勺的手法是"火候道"!
    明兒起,每個煎餅多攤半分鍾——要讓客人嚐到時間的甜。"
    送快遞的大叔蹲在路邊,手機屏幕亮著因果線:"這條能趕上兒子家長會?
    那我現在就去調班!"
    狐妖的粉光頭像在玄塵手機上閃爍,新消息是:"剛教隔壁奶茶妹"甜言道",她男朋友喝奶茶時耳朵紅得能煮雞蛋~"
    玄塵低頭,看見自己小指仍習慣性地翹著——這上古陣靈的舊習,此刻卻沾著人間煙火氣。
    他摸出兜裏的薄荷糖,剝開放進嘴裏,涼絲絲的甜漫開時,忽然聽見命核裏傳來細若蚊蠅的聲音。
    那是小女孩的聲音,帶著奶氣的、不確定的:"媽媽說,等我眼睛好了,要去看星星......"
    晚風卷著陣紋的光掠過他的發梢。
    玄塵望著城市裏星星點點的金芒,忽然明白所謂"自由之名,眾生之路",從來不是終點。
    而是,當第一粒種子落下時,整個世界開始學會——如何生長。
    喜歡無敵玄塵請大家收藏:()無敵玄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