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命運終章 未完待續
字數:6511 加入書籤
歸無望著掌心素白的書頁,耳邊還回響著玄塵那句“終章也是起點”。
他指尖輕輕摩挲過書頁邊緣,那裏還留著方才黑霧退去時的細微灼痕,像道淺淡的疤。
“如果我隻是開頭……”他抬頭時,玄塵正靠在斑駁的紅木書桌上,指尖轉著枚銅錢大小的陣盤,星圖在他眼底流轉如碎鑽,“那結局該由誰來寫?”
玄塵的動作頓了頓。
他放下陣盤,走到歸無麵前,指節屈起敲了敲對方發頂:“小先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鑽牛角尖了?”話音未落,他另一隻手已按在歸無持書的手背上。
書頁陡然泛起漣漪,像是投入石子的深潭,歸無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兩人正站在一片混沌的霧色裏。
霧中浮著座青黑色石台,表麵爬滿蛛網般的裂痕,每道裂痕裏都流轉著細碎的光——那是無數未完成的命運片段,有的像飄雪的紙鳶,有的像燃到一半的燭火,還有個裹著嬰兒繈褓的光團,正發出細弱的啼鳴。
歸無伸手觸碰石台,指尖剛貼上石麵,無數畫麵便蜂擁而入:有少女跪在斷牆邊哭著捏碎婚書,有老匠人的刻刀停在最後一道紋路前永遠凝固,有隻灰雀撲棱著撞碎在玻璃窗上,羽毛還沾著晨露。
他踉蹌後退,玄塵及時扶住他的腰。
“這些……”歸無喉頭發緊,“都是沒寫完的命?”
“是沒寫死的命。”玄塵的聲音低了些,指腹擦過他發間沾的石屑,“天道總愛把命運寫成定數,可你看——”他抬手指向石台上那個嬰兒光團,歸無這才發現,光團周圍正滲出細小的金線,像春蠶吐絲般織出新的軌跡,“有人不甘心當句號,就會在規則裏摳出個窟窿。”
歸無望著那些掙紮的光團,忽然想起殘神消散前的釋然。
原來他們不是認輸,是把筆塞進了後來者手裏。
他低頭看向自己掌心的書頁,此時空白處已泛起暖黃的光暈,像被陽光曬透的紙。
“所以我不是終點。”他輕聲說,“我是那個窟窿。”
玄塵笑了,眼尾的細紋都漾開:“真聰明。”他轉身走向石台,指尖劃過一道裂痕,裏麵的紙鳶光團突然振翅,衝破霧色消失不見,“終章不是封死所有可能,是給所有沒寫完的命,遞支新筆。”
通訊器在此時震動。
林初雪的聲音從玄塵袖中傳來,帶著電流雜音:“玄塵,因果循環陣布好了。”歸無看見她的投影浮現在霧裏——警服袖口沾著朱砂印泥,發梢還掛著未完全消散的陣紋,顯然剛急著結印布陣。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眉峰微蹙:“但因果線……在自發調整。”
歸無湊過去。
手機屏幕上的因果線圖像團被揉皺的毛線,卻又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纏繞,每根線的末端都懸著個極小的亮點,像等待簽收的郵件。
“他們在等什麽?”他問。
“等確認。”林初雪指尖輕叩手機屏幕,因果線圖突然放大,歸無看清那些亮點裏映著不同的臉:賣烤紅薯的老頭搓著凍紅的手看天,放學的小女孩蹲在路邊逗流浪貓,醫院走廊裏的孕婦摸著肚子笑——都是他在現實裏見過的普通人。
“他們的命盤本來卡在這裏,”林初雪指著其中根線的節點,“現在突然活了,像程序裏卡殼的代碼突然開始運行。”
玄塵伸手碰了碰投影裏的因果線,線團立刻泛起漣漪:“因為新規則要落地了。”他轉頭看向歸無,“就像蓋房子,梁架好了,磚要自己往上砌。”
歸無忽然懂了。
石台上那些未完成的命運,現實裏那些調整的因果線,都是在等他筆下的最後一句——不是蓋棺定論,是揭幕的紅綢。
他摸出袖管裏的筆,筆杆還留著玄塵教他畫陣圖時蹭的毛邊,紮得掌心發癢。
“要現在寫嗎?”他問,聲音比想象中穩。
玄塵沒說話,隻是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霧水打濕的額發。
歸無這才發現,對方眼底的星圖不知何時淡了,隻餘下最深處一點暖光,像雪夜爐子裏未熄的炭。
“你聞見沒?”玄塵突然說。
歸無屏息。
霧色裏飄來若有若無的甜香,是烤紅薯的焦香混著麵湯的熱氣,是老婦人哄孫子的軟語,是樓下流浪貓蹭過褲腳的觸感——這些現實裏的煙火氣,不知何時滲進了書頁深處,把混沌的霧染成了米白色。
“新規則該是什麽味?”玄塵笑,“我說是烤餅味,現在覺得,大概是人間味。”
歸無低頭看書頁。
空白處的光暈更亮了,像攤開的懷抱。
他能聽見石台上那些光團的輕響,能聽見因果線圖裏那些普通人的心跳,能聽見自己命核跳動的聲音——和玄塵的,和林初雪的,和所有在等的人,同頻共振。
他深吸一口氣。
筆鋒懸在空白上方時,忽然想起玄塵說的“起點”。
原來終章不是結束,是所有被寫死的命,被定死的局,終於能抬起頭,說一句:我要自己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書頁在掌心發燙,像塊剛出爐的烤餅。
歸無望著空白處,忽然笑了。
他知道,等他寫下第一筆,那些在因果線裏等待的人,在石台上掙紮的光團,在規則褶皺裏呢喃的古老存在,都會聽見——
命運,不是宿命。
歸無筆尖落下的瞬間,墨色在紙頁上洇開的不是墨跡,而是一縷淡金的光。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是自他握筆以來,第一次真正觸摸到「命運」的肌理。
筆鋒懸在"宿命"二字尾端時,指節還在微微發顫,可當"而是每一次選擇的累積"最後一筆收束,紙頁突然在掌心發燙,像被投入熔爐的金箔。
"小心!"玄塵的聲音帶著破空的風。
歸無隻覺手腕一緊,玄塵的手掌覆上來,指尖掐住他腕間命門。
紙頁震顫的力道驟然加劇,淡金色光霧從紙縫裏湧出來,裹著細碎的星芒,將兩人交疊的手籠成半透明的繭。
歸無看見玄塵眼底的星圖在翻湧,那些原本流轉的碎鑽突然凝成一道金線,順著相觸的掌心鑽進紙頁——是命核。
"你瘋了?!"歸無喉間溢出驚呼。
他能清晰感知到玄塵命核的溫度,像塊燒紅的炭,隔著皮膚烙得他腕骨生疼。
玄塵額角沁出薄汗,卻笑得輕鬆:"小先生當這是寫春聯呢?"他的聲音發悶,顯然正全力壓製命核與紙頁的排斥,"方才那些光團、因果線,全在往這頁紙裏鑽——不拿命核當錨,你我現在早被規則亂流撕成星塵了。"
歸無這才注意到石台上的裂痕在瘋狂收縮,那些未完成的命運光團正順著霧色往紙頁方向湧,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
最前排那個嬰兒光團撞在紙頁邊緣,竟發出"啪"的輕響,像水珠濺在玻璃上。
他忽然想起玄塵說過"遞支新筆",原來這些被卡殼的命運,早就在等一個能承載它們的容器。
"寫名字。"玄塵的拇指重重壓在歸無手背上,命核的熱意順著血管往他心口竄,"用你的命紋當封印。"歸無望著紙頁空白處,那裏已經爬滿細小的金線,像活物般在等待最後一筆。
他忽然想起殘神消散前的釋然,想起林初雪手機裏那些普通人的臉——他們的命盤卡在這裏時,可曾也這樣攥緊過筆?
筆尖觸紙的刹那,歸無的命核在丹田處發燙。
那是他作為"書寫者"的印記,此刻正順著手臂往筆尖湧。"歸無"二字落下時,紙頁發出清越的鳴響,像古寺晨鍾。
光霧突然暴漲,將整座霧色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歸無本能閉眼,再睜眼時,石台上的裂痕已全部消失,那些光團也不見了,隻餘下石麵泛著溫潤的玉色,像被仔細擦拭過的古鏡。
"結束了?"歸無的聲音發虛。
他低頭看掌心,紙頁不知何時閉合,封皮上多了道淺淺的刻痕——是他剛寫的"歸無"二字,用陣紋的筆法刻進去的。
玄塵鬆開手,後退兩步靠在石台上,指尖抹了把額角的汗,發梢還沾著未散的光屑:"結束?"他歪頭笑,眼尾的細紋裏還凝著光,"你看。"
歸無順著他的視線轉頭。
霧色不知何時消散了,他們正站在現實世界的天台上。
林初雪靠在護欄邊,警服袖子卷到肘彎,露出腕間未完全消散的朱砂陣紋。
她的手機屏幕亮著,因果線圖不再是亂麻,而是漫天星鬥般的光網,每根線末端的亮點都在輕輕跳動,像呼吸。
"因果循環陣散了。"林初雪抬頭,發梢沾著的陣紋正片片碎裂成光,"但該循環的,現在自己轉起來了。"她揚了揚手機,屏幕裏跳出段視頻:賣烤紅薯的老頭正把最後個紅薯塞進流浪漢手裏,小女孩蹲在路邊給流浪貓係了個蝴蝶結,孕婦在醫院走廊裏接住了差點摔倒的護工——都是因果線圖裏那些"等待簽收"的人。
歸無忽然聽見樓下傳來笑聲。
他趴到護欄上往下看:原本總皺著眉的雜貨店老板在幫鄰居收被子,總蹲在牆角的拾荒者正教小孩認野花,連常吵架的廣場舞大媽和遛狗大爺都湊在起研究新舞步。
這些他曾在因果線裏見過的普通人,此刻都像被按了播放鍵,鮮活地在陽光裏流動。
"所以這就是結局?"歸無轉頭問玄塵。
後者正望著遠處的天際線,風掀起他的衣擺,眼底的星圖不知何時褪成了最溫柔的暖金色。"結局?"他伸手接住片飄過來的梧桐葉,"你看那片雲。"歸無抬頭,朵積雨雲正慢悠悠飄向城市邊緣,"它現在是雨,落進泥土是水,滲進樹根是養分,來年抽芽是新綠——哪有什麽結局?"
紙頁在歸無掌心突然輕震。
他低頭,看見封皮上的"歸無"刻痕裏,滲出縷極淡的黑霧。
極淡,像被風吹散的墨點,可玄塵的瞳孔瞬間收縮。
他快步走過來,指尖剛要觸碰紙頁,黑霧卻突然消散,隻餘下刻痕裏若有若無的涼。
"怎麽了?"歸無問。
玄塵沒說話,隻是垂眸盯著自己的掌心——那裏,命核的位置有個極淺的紅印,像被什麽輕輕咬了口。
風卷著樓下的笑聲湧上來,歸無卻聽見玄塵極輕的歎息:"有人,在看。"
林初雪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接起電話,聽了兩句,抬頭時眉峰微挑:"市局說,有個流浪漢在橋洞下撿到本舊書。"她晃了晃手機,"封皮上刻著"命運"兩個字,奇怪的是......"她頓了頓,"書脊處有個空白的位置,像在等誰的名字。"
歸無望著掌心閉合的書頁,忽然想起石台上那個嬰兒光團。
此刻,它該已經鑽進某個新生兒的命盤裏了吧?
而那縷突然出現又消失的黑霧,那處等待名字的書脊,那些在因果線盡頭呼吸的亮點——
風掀起紙頁的邊角,歸無聽見極輕的沙沙聲,像有人正握著筆,在命運的另一頁,輕輕落下第一筆。
喜歡無敵玄塵請大家收藏:()無敵玄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