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聞言，如遭雷擊，隻覺腦袋“嗡”的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顫抖著環顧四周，這才注意到，府內處處透著破敗——廊柱的朱漆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裏麵暗沉的木頭，像是老人臉上的皺紋。
    窗欞上的雕花殘缺不全，有的斷了邊角，有的幹脆缺了一塊，再也沒了往昔的精致。
    就連院中那株百年老梅，也隻剩下一截枯樁，曾經傲雪綻放的風姿，徹底消散在風裏。
    “爹……”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被砂紙磨過，“那些……那些不是您最珍愛的……”那些盆栽，是父親花費無數心血，四處搜羅而來，每一盆都像是他的孩子，精心照料，可如今……
    “珍愛？”虞老爺冷笑一聲，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疲憊，那皺紋裏，藏著的是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還債、為了維持這個家，所經曆的無數艱辛與愁苦：“再珍愛能比得過親生兒子？就算我再心疼那些盆栽，可它們能比得上你的命？能比得上咱們這個家？為了填上你捅的窟窿，你爹我連家裏的田產都變賣了……”
    他說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彎下腰，身子抖個不停，虞夫人連忙上前攙扶，一邊順著他的背，一邊心疼地抹眼淚。
    明善這才驚覺，父親原本挺拔的背脊，已經佝僂得像張老弓，再也直不起來了。
    虞夫人抹著眼淚，輕聲道：“你爹為了還債，操碎了心，天天東奔西走，那些日子，他連覺都睡不好，頭發一下子就白了大半。家裏的田產變賣之後，沒了進項，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能賣的都賣了，就盼著能把債還清，讓家裏能消停些……”
    說著，虞夫人看向明善的眼神，有埋怨，更多的卻是心疼與無奈，這個兒子，曾經讓他們操了多少心，如今又闖下這樣的大禍，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能真的不管不顧。
    明善聽著父母的話，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額頭撞擊地麵，發出“咚咚”的聲響：“爹，娘，是我錯了，是我不孝，給家裏闖了這麽大的禍，讓你們受苦了……”
    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悔恨，他恨自己以前的荒唐，恨自己不懂事，把這個家拖入了這樣的境地。
    周叔在一旁看著，也紅了眼眶，走上前來，扶起明善：“少爺，別再讓老爺夫人操心了。” 明善看著周叔，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重新振作起來，才能對得起父母的付出，才能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虞老爺深吸一口氣，凝視著明善，沉凝地說道：“你與子憫還有你這位師兄弟，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便返回少林寺吧。且看看這個家現今的狀況。往後，你也需好生思量，該如何度日，萬不可再如往昔那般渾渾噩噩了。”其言辭之中，既有對兒子的殷切期望，亦有萬般無奈後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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