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瘴母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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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斷龍崖嶙峋的石壁上,夜風驚起一群裹著瘴氣的夜梟。沈七緊貼著崖壁的裂隙緩緩挪動,腐草混著屍臭的氣息從地縫中翻湧而出,在月光下凝成青紫色的霧團。這些霧靄仿佛有生命般,不時扭曲成猙獰的麵孔,朝著他發出無聲的嘶吼。
他握緊腰間浸過雄黃的軟劍,劍柄上纏著的冰蠶絲已被冷汗浸透——傳說中的龍血草,正生長在崖底那堆陰森的屍骸之中,其血色花瓣在暗夜裏泛著幽幽磷光,如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喀嚓!"
腳下的岩石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沈七身形急轉,右手閃電般抓住凸出的岩釘。碎石墜入深淵的回響中,他敏銳地捕捉到鎖鏈拖動的聲響,從地底深處緩緩傳來。
這聲音裏還混雜著女子斷續的嗚咽,淒厲而哀怨。與此同時,他腕間老煙槍贈予的犀角鐲突然發燙,鐲身原本浮現的咒文,正被某種神秘力量緩緩抹去,像是無形的手在刻意銷毀最後的防線。
就在這時,一陣嬰兒的啼哭從崖底飄來。
這哭聲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撞擊著沈七的心髒。二十年前永寧村血夜的記憶瞬間翻湧——那個充滿血腥與絕望的夜晚,也是這樣的哭聲,伴隨著親人們的慘叫,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猛地咬破舌尖,用刺痛保持清醒,卻見瘴霧中緩緩浮出一個繈褓。褪色的紅綢上,歪斜的"平安"二字刺痛了他的雙眼——那分明是母親沈青禾的手藝,每一針每一線,都帶著兒時最溫暖的回憶。
"承鈞......"
霧團驟然炸開,沈七的劍鋒已閃電般抵住幻象的咽喉。眼前的女子與記憶中的母親容貌相同,隻是眼角多了顆朱砂痣,一襲藍衣的下擺沾著冰霜。她赤足踩在盤根錯節的毒藤上,足踝處的鐵鏈綴著半截青銅劍符,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
"莫信眼前人。"幻影抬手輕撫劍刃,鮮血順著劍鋒滴落,在地麵綻開一朵朵冰蓮,"他們在用寒璃血養蠱......"話未說完,女子胸口突然凸起數條蠕動的黑影,瘴氣凝成的毒蛇從她的七竅中鑽出,吐著信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沈七的軟劍如靈蛇出洞,瞬間攪碎蛇頭。但就在這時,一股森冷的寒意從腳底竄上後頸——無數骨手破土而出,慘白的指節死死攥住他的腳踝,拚命往地底拖拽。腐屍的指骨間生長著血紅菌絲,所觸碰之處,皮肉立刻潰爛流膿,劇痛如潮水般襲來。
"清輝映雪!"
寒霜劍氣自丹田迸發,凜冽的寒意瞬間席卷方圓三丈。地麵瞬間冰封,那些骨手被凍在冰層之中,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沈七趁機斬斷束縛,卻在冰層下的屍骸堆中,發現了一柄熟悉的劍。劍格上的雲紋雖被血垢覆蓋,但吞口處"陸沉舟"三個刻字依然清晰可辨——這正是劍宗刑罰長老的佩劍,此刻卻沾染著詭異的氣息。
瘴霧突然劇烈翻湧,凝聚成數十個扭曲的人形,他們張牙舞爪,發出非人的嘶吼。沈七撕下衣襟纏住潰爛的腳踝,強忍劇痛,目光卻被不遠處亮起的青銅燈吸引。在搖曳的燈影下,他終於看清屍堆的全貌——這些死者雖穿著各派服飾,但腰間都係著劍宗獨有的霜紋革帶。這個發現,讓他的心髒猛地一沉。
"喀啦!"
青銅燈盞突然炸裂,飛濺的燈油在空中凝成箭矢,朝著他疾馳而來。沈七揮劍格擋,一滴燈油濺上犀角鐲,竟蝕出個"沈"字凹痕。這一刻,他忽然想起黑市傀儡核心的赤陽州徽記,與劍宗霜紋革帶的針腳竟出自同源手法。真相如同閃電般在腦海中劃過,冷汗順著脊梁滑落。
"赤陽匠造,劍宗革帶......"他喃喃自語,終於明白了茶樓畫卷的深意。劇痛中,他忍痛拔出陸沉舟的佩劍,劍脊上暗紅的紋路,竟是幹涸的血槽——這柄劍,曾飲過同門的鮮血。
就在這時,屍堆突然塌陷,露出下方青銅澆鑄的祭壇。沈七強撐著躍上壇沿,隻見中央凹槽裏凝著黑冰,冰中封著半枚染血的宗主令。當他用陸沉舟的劍尖觸碰黑冰時,整座斷龍崖突然劇烈震顫,崖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每一筆都嵌著人牙,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原來所謂禁地,竟是活人祭壇。"他割破掌心,將鮮血抹在咒文上。暗紅的紋路突然開始遊動,漸漸匯聚成蘇映雪的臉。幻象中的少女雙目泣血,唇間吐出的,卻是蒼老男聲:"聖女歸位時,萬蠱朝天闕......"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整座山崖都在顫抖。沈七抓起龍血草,縱身躍上藤蔓。在最後一刻,他瞥見祭壇裂痕中伸出的手——那五指戴著劍宗暗衛的玄鐵指套,甲縫裏卡著片淡藍衣角,與蘇映雪以前所穿的外衫顏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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