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血鑒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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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裹著炭火餘燼,將天元城西巷染成灰白色。沈七站在染坊晾曬架的陰影裏,指尖夾著那張浸透茶香的紙條。"九幽裂隙開"五個字被血暈染得支離破碎,倒像極了昨夜傀儡師咽喉噴出的血霧。
駝鈴聲從霧中滲出,戴鬥笠的老者倚著青磚牆,銅煙鍋在牆磚上磕出三長兩短的節奏。沈七眯眼望去,老人缺了無名指的左手正撫摸著腰間玉玨——與他懷中黑市信物形製相同,隻是多了道裂痕。
"錢胖子常說,缺指頭的人最懂算賬。"老者掀起鬥笠,露出半張被火燒融的臉。
右眼窩嵌著琉璃珠,轉動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少給了我三百靈石,就拿這根指頭抵債。"殘缺的左手在晨光中晃了晃,斷口處鑲著金絲。
沈七的軟劍貼著袖管滑入掌心:"老煙槍?"
"這名號二十年沒聽人叫過了。"老者吐出的煙圈在空中凝成銅錢狀,"昨夜你殺的傀儡師,原是我安排在茶樓的暗樁。可惜..."他忽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裏混著冰碴,"寒髓毒入肺,撐不過立夏了。"
染缸突然炸裂,靛藍汁液如暴雨潑灑。沈七旋身避開暗器時,瞥見老煙槍袖中滑出柄短刃,刃身刻滿細密的賬目數字。染坊屋簷上躍下三個灰衣人,鐵麵具上烙著天機閣的鸞鳥紋。
"帶他走!"老煙槍將染血的布包拋向沈七,短刃已刺入自己心口。噴湧的鮮血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將灰衣人暫時困在原地。沈七接住布包的刹那,觸到內裏冰涼的玉匣——那是用雪山寒玉雕成的書函,鎖扣處還沾著幹涸的蠟印。
逃亡路線提前在腦海中鋪開。沈七撞破染坊後窗,踩著晾曬的綢緞躍上屋脊。灰衣人擲出的鐵蒺藜釘入瓦片,濺起的碎屑中帶著腥甜——這些暗器竟淬了牽機毒。他反手灑出把銅錢,錢多多特製的爆炎符在身後炸出火牆。
城隍廟的殘垣是最好的藏身所。沈七縮進斑駁的神龕,揭開玉匣時寒氣撲麵。羊皮血書靜靜躺在冰蠶絲襯墊上,邊緣焦黑卷曲,似是從火場搶出的殘頁。當他的指尖觸到"寒璃未死"四個字時,血漬突然遊動起來,如活蛇般鑽入皮膚。
"嘶——"劇痛從指尖竄上肩胛,沈七揮劍割破手腕。黑血湧出的瞬間,他恍惚看見冰窟中的景象:玄鐵鎖鏈捆著個藍衣女子,心口插著七根冰棱,麵容卻與蘇映雪有七分相似。女子忽然睜眼,瞳孔深處綻開霜花:"告訴映雪...別回寒霜州......"
血書遇熱顯影的刹那,腰間軟劍突然嗡鳴。沈七本能地翻滾躲避,原先藏身的梁柱已被冰錐洞穿。三個灰衣人呈三角陣型逼近,為首者摘下鐵麵具,露出張布滿凍瘡的臉——正是黑市裏那個駝背攤主。
"寒玉匣的鎖扣塗了追魂香。"凍瘡臉咧嘴一笑,嘴角裂至耳根,"沈公子若交出聚寶令,我等留你全屍。"
沈七背靠神像,悄悄將血書貼近心口。蘇映雪所授的寒霜劍氣自丹田升起,在經絡中遊走如冰蛇。當劍氣注入血書的瞬間,羊皮紙上的血字突然浮空,化作縷縷紅霧勾勒出立體輿圖——天機閣分舵的暗道、崗哨、密室纖毫畢現,最深處密室標注著朱砂寫的"璃"字。
"原來如此。"沈七突然笑了。他劍指抹過軟劍,霜氣在刃上凝成薄冰,"你們閣主當真舍得,連寒霜州主的閨名都拿來作餌。"
灰衣人臉色驟變。凍瘡臉袖中甩出九枚冰針,針尾綴著的銀鈴響如鬼泣。沈七揮劍畫圓,寒霜劍氣將冰針盡數攪碎,飛濺的冰渣在晨曦中折射出七彩光暈。他趁機踏碎地磚,遁入城隍廟地下的暗河。
暗河水冷徹骨,血書上的輿圖卻愈發清晰。沈七浮出水麵時,發現置身廢棄碼頭。腐朽的桅杆上釘著半塊匾額,"聚寶"二字被藤蔓纏繞。他忽然明白老煙槍臨終那抹笑意的含義——這處荒廢的船塢,正是錢多多當年走私情報的暗樁。
當他在艙底暗格找到那封火漆信時,夕陽正將江水染成血色。信紙邊緣繪著劍宗獨有的霜花紋,展開後隻有八個字:青蓮將綻,魔神蘇醒。壓在信上的翡翠扳指內側,刻著蠅頭小楷——"寒璃未死,聖女當歸"。
江風突然變得腥鹹。沈七轉頭望去,水麵浮出大片死魚,每條的鰓蓋都泛著幽藍。對岸蘆葦蕩中,有個戴鬥笠的船夫正朝他招手,船頭燈籠上畫著九瓣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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