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簡陋織機,王氏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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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除了日常的墾荒和照料田地。
    家裏的一項重要活計,便是處理那些新漚出來的苧麻纖維。
    張大山帶著兒子們,將漚好的麻杆撈出、清洗、捶打、剝離纖維。
    雖然過程依舊繁瑣辛苦,但看著那些比以往潔白、柔軟許多的纖維,每個人的心裏都充滿了幹勁。
    王氏和花兒則承擔了後續紡線的任務。
    她們將晾幹的、經過初步梳理的改良麻纖維,用家裏那個嘎吱作響的、最原始的手搖紡車,一點點地紡成線。
    新的麻纖維確實比以前的好用多了。
    不容易斷裂,撚出來的線也更均勻、更細韌一些。
    王氏撚著手中漸漸成型的細線,粗糙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她仿佛已經看到,用這種線織出來的布,會是多麽的平整和柔軟。
    花兒也埋頭紡著線,動作輕快了不少,眼中閃爍著對美好衣物的憧憬。
    然而,紡線的過程依舊是緩慢而枯燥的。
    家裏的紡車太過簡陋,效率極低。
    母女倆從早忙到晚,也隻能紡出數量有限的麻線。
    想要積攢夠織一匹布的線,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但這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
    當積攢了足夠一小匹布的、用改良麻纖維紡成的新線之後。
    王氏決定,要立刻把它織成布看看效果。
    於是,那台從老宅分家時、幾乎是硬塞給他們的、破舊不堪的織布機,被再次搬到了棚屋角落裏光線稍微好一點的地方。
    張大山看著這台織布機,眉頭就沒舒展過。
    這台織機,據說是老宅那邊用了幾十年、淘汰下來的老古董。
    整體框架是用幾根粗糙的、不知名硬木搭建的,連接處早已鬆動,布滿了裂紋和蟲蛀的孔洞。
    經軸和卷布軸都是歪歪扭扭的木棍,轉動起來極其費力,還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用來分開經線的綜筘一種類似梳子的部件),是用竹片和細線編成的,許多竹片已經斷裂、變形,線也鬆鬆垮垮。
    投梭引緯的梭子,是用一塊硬木隨意削成的,表麵粗糙,甚至還有毛刺。
    用來將緯線打緊的筘打緯板),更是磨損嚴重,邊緣都起了毛邊。
    整台織機,就是一堆勉強拚湊起來的、搖搖欲墜的破爛木頭。
    張大山內心歎了口氣。
    他腦海中《天工開物·乃服》篇裏那些結構精巧、部件齊全的織機圖樣,與眼前這個老掉牙的家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有腳踏提綜裝置,意味著織布時需要完全靠雙手來提拉沉重的綜筘,效率低下且極其耗費體力。
    沒有靈活的投梭裝置,意味著每次引緯都需要用手將粗糙的梭子穿過狹窄的經線通道,速度緩慢且容易掛斷經線。
    沒有平整有力的打緯裝置,意味著織出來的布匹密度不均,鬆散粗糙。
    用這樣的織機,就算有再好的線,又能織出什麽樣的布來呢?
    他甚至懷疑,這台機器還能不能正常運轉。
    然而,王氏卻似乎對這台破舊的織機習以為常。
    或者說,是無可奈何。
    在她的世界裏,織布,本就是一件辛苦而漫長的事情。
    她熟練地將那些新紡出來的、帶著希望的麻線,一根根地牽引到織機上,作為經線。
    這個過程叫做“上經”,極其繁瑣,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細心。
    幾百根甚至上千根細細的麻線,要按照順序,穿過綜筘上相應的孔洞和縫隙,再固定在經軸和卷布軸上,不能有絲毫差錯。
    王氏和花兒兩人配合著,花了整整大半天的時間,才終於將經線布置完畢。
    看著那一排排繃在織機上、略顯泛白的麻線,母女倆都累得腰酸背痛,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但她們的臉上,卻帶著一絲期待。
    想要看看,用這改良過的麻線,究竟能織出什麽樣的布來。
    第二天,王氏便正式開始了織布。
    她坐在織機前那條同樣簡陋的長條凳上。
    左手熟練地提起沉重的綜筘,將經線分成上下兩層,形成一個“梭口”。
    右手則拿起那個粗糙的木梭子,引著緯線,小心翼翼地從梭口中穿過。
    然後放下綜筘,拿起那塊磨損的筘板,用力向前一推,“哐當”一聲,將剛剛穿過的緯線打緊。
    如此循環往複。
    提綜、投梭、打緯……
    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麽的吃力。
    提綜需要很大的力氣,沉重的綜筘常常讓王氏的胳膊感到酸痛。
    投梭時要格外小心,粗糙的梭子和不平整的經線,稍不注意就會掛斷線,需要停下來重新接續。
    打緯時更是費勁,那破舊的筘板早已失去了力度,需要反複捶打好幾次,才能將緯線勉強推到位。
    織機的各個部件,也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嘎吱、嘎吱、哐當、哐當”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噪音。
    速度,極其緩慢。
    王氏從清晨坐到中午,腰背挺得筆直,幾乎沒有片刻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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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頭上的汗珠,不斷地滴落在身前的布匹上。
    但卷布軸上新增加的布匹長度,卻僅僅隻有一拃成年人張開拇指和中指的距離)左右。
    而且,織出來的布,雖然因為線的改良,比以前的粗麻布確實要平整細密一些。
    但受限於織機本身的簡陋和操作的困難,布麵依舊顯得有些稀疏,不夠緊致。
    張大山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看著妻子那專注而疲憊的側臉。
    看著她重複著千百次的、單調而費力的動作。
    看著她鬢角被汗水浸濕的碎發。
    看著她那雙因為常年勞作而布滿老繭、甚至有些變形的手。
    他的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澀。
    這就是這個時代普通農家女子的宿命嗎?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將自己的青春、健康、甚至生命,都消磨在這無休止的、低效的勞作之中?
    不行。
    他不能讓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兒,也這樣過一輩子。
    他必須改變這一切。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台嘎吱作響的破舊織機上。
    腦海中,《乃服》篇裏那些更先進、更高效的織機圖樣,變得越來越清晰。
    提花機、腳踏織機、多綜多躡織機……
    雖然以他現在的條件,還無法立刻複製出那些精巧的機器。
    但至少,對眼前這台簡陋的織機進行一些關鍵的改良,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比如,增加一個簡單的腳踏提綜裝置,解放雙手,提高效率。
    比如,改造一個更順滑的投梭裝置。
    比如,加固機身,更換一個更平整有力的筘板……
    這些改良,或許就能讓王氏和花兒的辛勞,減輕許多。
    也能讓她們織出的布,品質更上一層樓。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再也無法遏製。
    他看著王氏依舊在辛勞織布的背影,暗暗下定了決心。
    改良織機。
    這件事,必須盡快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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