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璞玉初琢,教學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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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張大山爺兒倆,成了周先生門下的弟子。
每日清早,天剛蒙蒙亮,東邊那山尖尖上才剛泛起那麽一絲絲魚肚白。
小山便會背著他爹用木板和布條給他縫的那個簡陋“書包”。
裏頭裝著那塊當“紙”用的石板,幾根當“筆”使的木炭條。
還有那本他寶貝得跟啥似的、周先生借給他描紅的《三字經》。
準時準點地,出現在周先生那破舊的土屋門前。
開始了日複一日、風雨無阻的求學日子。
而張大山呢,則會在送完小山之後,或者在傍晚接兒子回家的時候。
順帶著,幫周先生把他那院子裏頭的水缸給挑滿了。
再把他那堆得亂七八糟的柴火,都給劈得整整齊齊,碼放利索。
有時候,瞅見周先生那院牆哪裏塌了塊土坯,或者屋頂哪裏又漏了雨。
他也會主動上前去,幫著拾掇修補一番。
他用這種最實在、也最直接的法子,踐行著當初那“以勞抵修”的約定。
最初那幾日,周先生對著這對特別的“師徒倆”,心裏頭還是存著那麽幾分打量和保留的。
他這輩子,也算是見過不少說要發奮讀書、最後卻有頭無尾的後生小子了。
也曉得這莊稼人家的娃兒,要想正兒八經地念書,那有多難。
他拿不準,這張大山那股子求知的熱乎勁兒,到底能撐得了幾天。
也拿不準,那個瞅著機靈的娃兒,是不是真個能耐得住這念書的枯燥和冷清。
然而,這日子一天天過去。
周先生心裏頭那點保留和疑慮,漸漸地,就被越來越深的吃驚給代替了。
頭一個讓他吃驚的,便是那張小山身上那股子驚人的念書天分。
這娃兒,簡直就是個天生該吃這碗飯的料。
記性好得出奇,一篇百十來字的蒙學短文,他聽先生念上那麽幾遍。
自個兒再跟著小聲咕噥幾遍,竟然就能一字不差地給背下來。
那腦子也靈光得很,先生講解那些個字的意思和裏頭的道理。
他往往能很快就聽明白,甚至還能冷不丁地,問出些個讓周先生都得仔細琢磨半天的問題來。
更難得的是,小山這娃兒身上,有股子超乎他這個年紀的專注勁兒和韌勁兒。
一旦捧起書本,或者拿起那木炭條在石板上寫寫畫畫。
他便能完全沉到裏頭去,不受外頭半點打擾。
每日裏那一個時辰的學文認字,他總是嫌太短。
常常會賴在先生家裏,自個兒抱著書本或者石板,一遍遍地念,一遍遍地寫。
直等到他爹張大山來接他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短短一個月還不到的工夫。
小山不僅把那《三字經》和《百家姓》都背得是滾瓜爛熟。
甚至已經開始在周先生的指點下,學那更難一些的《千字文》了。
並且,已經認下了好幾百個常用的漢字。
還能用那木炭條,在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寫出自個兒的名字和一些個簡單的句子了。
這樣的進境,讓教了一輩子蒙童的周先生,都有些個瞠目結舌。
他瞅著小山那雙充滿了求知渴望、清亮亮的眼睛,常常會在心裏頭暗暗點頭。
“璞玉啊,這真真是塊沒雕琢過的好玉石啊。”
要是這娃兒能生在那些個富貴人家,再有名師好生指點指點。
將來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啊。
可惜了……偏偏生在了這貧瘠的青石村,還是張大山這麽個剛分家出來、前路還不明朗的家裏。
除了小山的天分,更讓周先生感到吃驚和好奇的,還是他那個當爹的張大山。
這個瞅著像是個睜眼瞎的莊稼漢子,身上似乎也藏著不少跟旁人不一樣的地兒。
最初,周先生隻當他是個為了兒子前程、肯拉下臉麵來求學的普通莊稼老爹。
可這接觸得日子一長,他漸漸就發覺,這個人,絕不是“普通”兩個字能說得清的。
他那言談舉止,雖然刻意帶著幾分鄉下人的粗樸。
可偶爾跟他討論些個時事,或者向他請教某些字詞的意思的時候。
他那話裏頭透出來的條理和見識,還有那冷不丁冒出來的某些個新奇念頭。
都讓周先生覺得,這不應該是一個從來沒念過書的人能有的。
還有他送來的那些個藥材。
那品質,是一回比一回好,那炮製的法子,也是一回比一回精妙。
尤其是上回送來的那批,無論是那黃芪的切片,還是那三七的蒸製火候。
都隱隱約約地,透著那麽幾分大藥鋪裏老師傅的手筆。
周先生自個兒也粗通一些個藥理,曉得這絕不是那“瞎琢磨”就能弄出來的水平。
再加上先前張大山弄出來的那個省力好使的曲轅犁。
這一切,都讓周先生對這張大山的真實身份和來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深深的疑惑。
這個張大山,到底是個啥樣的人?
他那句“偶然間瞅過幾本雜書”的托詞,顯然已經沒法解釋他身上這些個“不尋常”的地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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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周先生也沒打算去刨根問底。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深知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秘密。
隻要對方心存善意,沒幹啥傷天害理的事兒,那又何必非得去探究旁人的隱私呢?
他更看重的,是張大山身上那份對認字讀書的敬重,對自家娃兒念書上進的看重。
還有那份在難日子裏頭也不低頭、想法子找出路的強勁兒。
以及他踐行約定時候的那份實在和誠心——每次送來的藥材都是上等貨,劈柴挑水也從來不惜力氣。
這些個品性,在這個人心浮躁的年頭,瞅著就格外的金貴。
漸漸地,周先生心裏頭那份吃驚和好奇,就變成了打心眼兒裏的認可和……那麽點欣賞了。
他對小山的教導,也變得更加盡心盡力了。
不僅把自己珍藏的那幾本已經殘破不堪的古籍,都拿了出來,讓小山翻看。
還將自個兒用了多年的那方舊硯台和半截殘墨,鄭重其事地送給了小山,勉勵他勤學苦練。
他對張大山的態度,也從最初的那份不冷不熱和暗中打量,變得更加隨和與敬重了些。
有時候,張大山來幫著幹活,他會主動搬個凳子讓張大山坐下歇歇,沏上一杯粗茶,跟他閑聊幾句。
聊聊這農時節氣,談談村裏頭的見聞。
甚至還會就張大山請教的一些個關於算學、或者簡單機械道理的問題,跟他探討一番。
雖然張大山總是很巧妙地,把他那些個超前的知識,都藏在“請教”和“瞎琢磨”的幌子底下。
可周先生那雙瞅遍了世事的眼睛,又哪裏會看不出裏頭的門道呢?
他隻是……不說破罷了。
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個兒這晚年能遇上這麽一對奇特的父子倆,或許……也不是啥偶然的事兒。
教導小山這麽塊好玉石,跟張大山這麽個“藏得深”的人時常說說話。
讓他那顆早就沉寂了的心,也重新活泛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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