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呈報上交,留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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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份凝聚了全家智慧、經過周先生斧正、又由小山工工整整謄抄在草紙上的《論耕器修治及沃壤之術疏》,終於在王主簿限定的三日之期到來之前,完成了。
    捧著這份薄薄幾頁、卻又沉甸甸的文書,張大山的心情是複雜的。
    既有對其中字斟句酌、巧妙藏拙的幾分自信。
    也難免對它即將帶來的未知後果,感到一絲難以抑製的忐忑。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份呈報。
    更像是一份遞交給更高層力量的“投名狀”或者“敲門磚”。
    是福是禍,全看對方如何解讀,以及後續如何出牌了。
    按照王主簿的吩咐,這份呈報需要經由村正張有德轉呈縣衙。
    張大山雖然對張有德的人品極不信任,擔心他從中作梗或者私下裏做手腳。
    但在官府的規矩麵前,他一個普通百姓,也別無選擇,隻能按章辦事。
    不過,他也留了一手。
    在去張有德家之前,他特意又去拜訪了一次周先生。
    一方麵是再次感謝先生的指點之恩。
    另一方麵,也是隱晦地請先生幫忙留意一下此事。
    周先生與縣衙的一些書吏胥役偶有舊交,或許能通過某些渠道,打聽到一點關於這份呈報後續的消息。
    周先生自然是心領神會,點頭應允,並再次叮囑他凡事謹慎,不可大意。
    有了周先生這層潛在的“保險”,張大山的心裏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叫上已經能作為家裏半個“讀書人”代表的小山。
    父子倆拿著那份用幹淨布包仔細裹好的呈報,來到了村東頭張有德的家中。
    張有德對於張大山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
    他的態度,也確實如周先生所預料的那樣,帶著幾分複雜。
    既有因為張大山竟然真的能拿出“書麵呈報”、且似乎與縣衙搭上了線而產生的忌憚和不爽。
    也有因為自己作為“轉呈”之人,或許能從中窺探到一些信息、或者向上官邀功而產生的那麽一點點竊喜和算計。
    “喲,大山來了。”張有德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端著茶杯,皮笑肉不笑地打著招呼。
    “是按王大人的吩咐,來送那份……嗯……心得體會的?”
    “是的,村長。”張大山恭敬地將布包遞上前,“這是小子按照王大人的吩咐,請人代筆整理好的呈報,還請村長費心,代為轉呈縣衙。”
    張有德接過布包,並沒有立刻打開細看,隻是掂了掂分量,又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站得筆直的小山。
    “嗯。知道了。”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王大人的吩咐,老夫自然會照辦。”
    隨即又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試探問道:“大山啊,你這呈報裏都寫了些啥啊?可得寫仔細了,莫要有什麽疏漏,惹得縣尊大人不快。”
    “回村長話,都是些草民自己摸索出來的、關於種地、弄水、做磚坯的粗淺心得,不敢說有多高明,但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張大山滴水不漏地回答。
    “哦?都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張有德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懷疑,“你小子何時變得如此能耐了?”
    “讓村長見笑了。”張大山依舊是那副憨厚謙卑的樣子,“也是被日子逼出來的,當不得真。”
    兩人又虛情假意地客套了幾句。
    張大山見對方沒有再多問,也確認了對方會“轉呈”之後,便不再久留,帶著小山告辭離開了。
    看著張大山父子離去的背影,張有德拿起那份呈報,眼神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他確實不敢私下扣留這份王主簿明確交代要上呈的文書。
    但他卻在琢磨著,該如何在轉呈的同時,再向上官那裏,給張大山添點堵呢?
    ……
    呈報送出之後,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
    張大山一家依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開墾荒地,照料莊稼,采藥炮製,紡線織布,釀酒製醬……
    各項事務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但每個人的心裏,卻都像是懸著一塊石頭。
    他們在等待。
    等待著來自縣衙的消息。
    等待著那份呈報,會給這個家帶來怎樣的命運。
    然而,一連過去了十天、半個月。
    縣衙那邊,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沒有嘉獎,沒有斥責,甚至連一點相關的風聲都沒有。
    這種徹底的沉寂,反而讓張大山的心裏更加不安起來。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他甚至忍不住又去向周先生打聽。
    周先生也隻是搖搖頭,表示官府行事,自有章法,或許是呈報內容並不足以引起縣尊重視,或許是王主簿另有考量,讓他們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就在全家人都快要將此事漸漸淡忘之時。
    一些間接的消息,卻開始通過不同的渠道,零零星星地傳了回來。
    先是石頭去臨水鎮悅來客棧送貨時。
    趙四海在與他閑聊中,“無意”提及,說最近聽縣衙裏相熟的朋友說起,縣尊大人對青石村一個叫張大山的農戶頗為讚賞,說他不僅能在旱災中自救,還懂得改良農具、興修水利,是個“實心任事”的能人,還讓下麵的人留意著,看他那些法子是否真有推廣的價值。
    這個消息,讓張大山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至少說明,那份呈報不僅送到了,而且給縣令留下的,似乎還是個正麵印象。
    緊接著,又有一次,周先生的一位多年未見的同窗好友,恰好因事路過青石村,前來探望他。
    那位同窗如今正在府城的一所書院裏擔任教習,消息頗為靈通。
    在與周先生的交談中,他也提到了青陽縣最近正在呈報一份關於“農事新法”的文書給知府大人,據說其中提到的一些關於改良土坯和水利灌溉的方法頗為新穎實用,引得府衙那邊都有些興趣。
    雖然沒有明說這文書就出自張大山之手。
    但周先生和張大山都心知肚明。
    看來,他那份精心“包裝”過的呈報,不僅在縣衙留下了印象。
    甚至還可能引起了更高層級的關注。
    這些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再次在張大山的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他知道,自己和這個家,是真的已經被推到了一個更廣闊、也更複雜的舞台中央了。
    官府的關注,初步看來,似乎是“福”大於“禍”。
    至少,縣令和知府層麵對他的“能幹”和“實用技術”產生了興趣,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政治資本”和“護身符”。
    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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