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披紅遊街,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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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府院試的黃榜,如同平地裏卷起的一股颶風。
傳遍了整個府城的每一個角落,也激起了無數的驚歎與議論。
而對於張小山、張大山、石頭這父子三人來說。
在經曆了最初那如同夢境般的狂喜與激動之後。
他們很快便要迎來屬於新科秀才的、更加榮耀也更加程式化的慶賀與確認。
按照大寧朝的科舉慣例。
院試放榜之後,所有榜上有名的“新科秀才”,都需要在指定的時日,前往學政衙門。
參加由學政大人親自主持的、隆重而又莊嚴的“唱名”和“簪花披紅”儀式。
這不僅僅是對他們成績的官方認可。
更是他們從“童生”正式晉身為“生員”即秀才)的身份轉換的標誌。
是他們真正意義上,踏入“士”這一階層,享受諸多特權的開始。
這一日,天色微明。
張小山便在父親和二哥的幫助下,仔仔細細地換上了那身他早已準備多時、卻又一直小心珍藏著的、嶄新的青色細棉布學子襴衫。
這件襴衫,是王氏和花兒、巧巧婆媳幾個,熬了無數個夜晚,一針一線為他精心縫製的。
料子雖然算不上頂級的綾羅綢緞,但針腳細密,剪裁合體,穿在小山那雖然略顯單薄、卻也日益挺拔的身軀上,更顯得他眉清目秀,溫文爾雅,自有一股書卷之氣。
他又將恩師周先生所贈的那方端硯和狼毫筆,以及父親為他特製的銅鎮紙,都仔細地收入考籃。
再三檢查無誤之後,才在父親和二哥的陪同下,懷著既激動又帶著幾分忐忑的心情,朝著學政衙門的方向走去。
學政衙門門前,早已是戒備森嚴,氣氛肅穆。
數十名身穿號坎、手持儀仗的衙役,分列兩旁,不怒自威。
而來自南陽府各縣的新科秀才們,則早已按照榜上次序,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衙門前的空地之上。
他們一個個都穿著嶄新的學子襴衫,頭戴方巾,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自豪和對即將到來的榮耀時刻的期盼。
張小山按照自己的名次,找到了位於隊伍前列的位置。
他看到周圍那些同樣年輕、同樣意氣風發的麵孔,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豪情。
這些人,便是與他一同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同年”了。
將來,或許會成為同窗,或許會成為同僚,也或許會成為彼此在仕途或學問上,相互砥礪、共同前進的夥伴。
不多時,隻聽衙門內三聲炮響。
緊接著,學政衙門那扇朱漆大門緩緩打開。
提督學政李大人,身穿緋紅色織金官袍,頭戴烏紗,在數名佐貳官員和幕僚的簇擁下,邁著沉穩的官步,從裏麵走了出來,徑直登上了早已搭好的高台。
廣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新科秀才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這位執掌一省文教大權、也決定著他們未來命運的學政大人身上。
李學政在高台上站定,目光威嚴地掃過下方那一張張年輕而又充滿朝氣的臉龐。
他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笑容。
為國掄才,得英才而教之,不亦樂乎。
“諸生。”李學政開口了,聲音洪亮而富有磁性,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本科院試,乃朝廷選拔賢才之盛事。”
“爾等能從數千童生中脫穎而出,金榜題名,實乃勤學苦讀、才華出眾之明證。”
“本官在此,代表朝廷,向爾等表示祝賀。”
“望爾等今後,能繼續潛心向學,修身立德,不負聖賢教誨,不負朝廷厚望。”
“將來或入仕為官,造福一方;或著書立說,傳承文脈。”
“皆能成為我大寧王朝之棟梁,國家之楨幹。”
一番慷慨激昂的訓示之後。
李學政便示意身旁的讚禮官,開始進行“唱名”儀式。
讚禮官手捧著一份寫滿了名字的朱紅名冊,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抑揚頓挫的語調,高聲宣讀起來。
“南陽府甲申科院試,取中生員,共計一百二十名。”
“第一名,宛平縣,王敬之。”
“第二名,新野縣,李慕白。”
“......”
每念到一個名字,人群中便會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低低歡呼和羨慕的議論。
而被念到名字的學子,則會從隊伍中走出,來到高台之下,向著學政大人和各位考官,恭恭敬敬地行一個標準的揖禮,以示感謝。
張小山的心,也隨著那一個個被念出的名字,而越跳越快。
他努力地挺直著脊背,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沉穩和鎮定。
但他那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終於。
“第十五名,青陽縣,張小山。”
當讚禮官那清晰而響亮的聲音,念出這個熟悉的名字時。
小山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嗡”的一聲,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湧向了頭頂。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邁著有些虛浮的腳步,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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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高台之下,學著前麵那些學子的樣子,對著台上的李學政和各位佐官,深深地,深深地,鞠躬行禮。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無數道目光,正聚焦在他的身上。
有來自學政大人的、帶著幾分審視和期許的目光。
有來自其他同科秀才的、帶著羨慕和探究的目光。
更有來自廣場外觀禮的、那些不相識的百姓們投來的、充滿了敬佩和祝福的目光。
他的臉頰,因為激動和些許的羞澀,而漲得通紅。
但他心中的那份自豪與榮耀,卻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難以抑製。
唱名儀式之後,便是更為激動人心的“簪花披紅”了。
衙役們端著一個個托盤,上麵擺放著一朵朵用金箔或紅綢精心製作而成的簪花,以及一條條鮮豔奪目的大紅綢帶。
由李學政親自,或者由他委派的佐貳官員,為每一位新科秀才,簪上象征榮耀的金花,披上象征喜慶的紅綢。
當那朵帶著淡淡香氣的紅綢金花,被李學政身邊的一位佐官,親手簪在小山的發髻之上。
當那條印著“本科院試高中”字樣的鮮紅綢帶,被係在他的胸前,隨風飄揚時。
小山隻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就從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受人敬仰的“讀書人”。
這份榮耀,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沉甸甸。
簪花披紅儀式結束,接下來,便是整個慶賀活動中,最為萬眾矚目,也最能彰顯新科秀才榮耀的環節——遊街。
學政衙門早已準備好了數十匹披紅掛彩的高頭大馬。
雖然並非所有秀才都能騎馬,名次靠後者大多隻能步行或乘坐官府安排的簡陋彩車。
但張小山,作為此次院試的正榜第十五名,自然是有資格享受這份殊榮的。
他在衙役的引領下,來到一匹同樣是披紅掛彩、神駿異常的棗紅馬前。
雖然他從未騎過馬,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但在父親和二哥平日裏那些關於“男子漢當誌在四方、勇於嚐試”的言語激勵下。
以及那份因為金榜題名而帶來的、難以抑製的豪情壯誌驅使下。
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在衙役的幫助下,略顯笨拙卻也還算穩當地,翻身上了馬。
高高地坐在馬背之上,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
他能看到,廣場上那黑壓壓一片的人群,都在用一種近乎狂熱的目光,仰望著他們這些即將開始遊街的新科秀才。
他能感受到,那份因為“功名”而帶來的、無與倫比的尊崇和榮耀。
“起駕——鳴鑼開道——”
隨著讚禮官一聲高亢的唱喏。
早已準備就緒的衙役們,立刻敲響了手中的銅鑼,吹響了喜慶的嗩呐。
遊街的隊伍,在數十名手持回避肅靜牌的衙役開道之下,浩浩蕩蕩地,從學政衙門出發,沿著府城最繁華、也最寬闊的幾條主要街道,緩緩行進。
張小山騎在馬上,胸前那鮮豔的紅綢在微風中獵獵作響。
他努力地挺直著腰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精神,也更加配得上這份榮耀。
街道兩旁,早已是萬民空巷,人山人海。
無數的百姓,從四麵八方湧來,爭相一睹這些“文曲星下凡”的新科秀才們的風采。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同樣的羨慕、敬佩和對知識的無限崇拜。
“看啊。那就是今年新中的秀才公們。”
“一個個都好年輕,好有精神啊。”
“聽說那個騎在棗紅馬上的,就是青陽縣來的張小山,才十七歲就高中了,還是第十五名呢。”
“了不得,了不得。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沾沾喜氣,沾沾喜氣。希望俺家那不成器的臭小子,將來也能有這麽一天。”
議論聲,讚歎聲,祝福聲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
還有無數的鮮花、彩紙、甚至是一些姑娘們羞澀投來的香囊手帕,如同雨點般,紛紛揚揚地灑向遊街的隊伍。
街道兩旁的店鋪,也都紛紛燃放起鞭炮,劈裏啪啦的響聲震耳欲聾,更增添了這喜慶熱烈的氣氛。
張小山騎在馬上,感受著這撲麵而來的、近乎狂熱的崇拜和祝福。
他的心中,百感交集,難以言喻。
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們一家還蝸居在那個破敗牛棚裏,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受盡了白眼和欺淩。
那時候的他,何曾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現在這樣,披紅掛彩,騎著高頭大馬,接受萬民的瞻仰和祝賀?
“光宗耀祖”。
這四個字,如同晨鍾暮鼓,在他的心頭重重敲響。
遊街的隊伍,在喧囂和祝福聲中,緩緩地穿過了府城最主要的幾條街道。
張大山和石頭,則早已激動得熱淚盈眶,混在人群之中,遠遠地,卻又無比清晰地,看著那個騎在馬上、英姿勃發、接受萬民朝賀的張小山。
他們的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驕傲、自豪和一種夢想照進現實的巨大幸福感。
“好兒子。好兒子。”張大山看著遠處那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嘴唇哆嗦著,隻會一遍遍地重複著這句話,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
“三弟太厲害了。”石頭也在一旁,用力地揮舞著拳頭,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
他們知道,從今天起,他們張家的命運,將徹底改變。
他們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窮苦農家了。
他們家,出了一個秀才公。
遊街的隊伍,最終在學政衙門前緩緩停下。
這場盛大的、屬於新科秀才們的榮耀慶典,也漸漸接近了尾聲。
但它所帶來的震撼和影響,卻如同投入湖中的巨石,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持續不斷地激蕩著每一個人的心。
張小山從馬上下來,腿腳還有些微微發軟,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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