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先生”尊稱,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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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村的這個秋末,與往年任何一個同時節,都截然不同了。
    不再是秋收後短暫的喜悅迅速被對漫長寒冬的憂慮所取代,不再是家家戶戶數著米粒算計著如何才能熬過青黃不接的苦日子。
    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安穩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暖意。
    這份暖意,不僅僅來自於各家各戶那堆得滿滿當當的糧倉,來自於飯桌上那日漸豐盛的吃食,來自於孩子們身上那雖然依舊樸素、卻也幹淨厚實的冬衣。
    更來自於,他們心中那份因為有了主心骨、有了奔頭而重新燃起的對生活的熱情和信心。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源自於一個人——張大山。
    這個曾經在村裏頭,被認為是“窩囊廢”、“受氣包”的漢子,如今,卻成了整個青石村,上至七八十歲的老人,下至剛會滿地跑的黃口小兒,都打心眼兒裏敬佩和依賴的“能人”、“大恩人”。
    這種敬佩和依賴,最直接的體現,便是村民們對張大山稱呼的悄然改變。
    曾幾何時,村裏人見了他,年長一些的,或許會倚老賣老地喊他一聲“大山家的”;同輩的,大多是客客氣氣地稱呼他“大山哥”;至於那些晚輩,則是恭恭敬敬地叫他“大山叔”或者“大山伯”。
    這些稱呼,雖然也透著幾分鄉裏鄉親的親近,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基於年齡輩分或者家庭狀況的簡單區分,帶著幾分隨意。
    可現在,不一樣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的頭。
    “張先生”這個帶著幾分疏離、卻又充滿了無限敬意的稱呼,開始越來越多地,從村民們的口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
    最初,或許還隻是像錢大爺那樣,年輕時也曾跟著村裏的老秀才認過幾個字、也更注重禮節的老人,在與張大山商議村中那些關於水利修繕、田畝規劃等“大事”時,會下意識地,恭恭敬敬地稱呼他一聲“張先生,此事依您看該如何定奪?”
    那語氣裏,帶著的是一種對有真本事之人的由衷請教和仰仗。
    又或者,是那些親眼見證了張大山如何將一塊塊普通的木頭鐵料,變成一件件巧奪天工、能活人性命、能讓糧食增產的“神機妙器”的年輕後生。
    比如,那些曾經跟著柱子一起,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腳踏打穀脫粒神機”或者“神風揚穀機”給琢磨出來的學徒們。
    他們在向張大山請教那些關於齒輪如何咬合、杠杆如何省力、榫卯如何連接等“精深學問”時,那眼神裏,除了崇拜,便隻剩下敬畏了,那一聲“張先生,這個地方俺還是不太明白,您老給說道說道?”,喊得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心悅誠服。
    漸漸地,這個稱呼,便如同春雨點染綠意一般,悄無聲息地,在整個青石村彌漫開來。
    無論是平日裏在田間地頭相遇,村民們向他請教今年的雨水如何、地裏的墒情怎樣。
    還是逢年過節,家家戶戶提著自家新打的糧食、或者剛從山上采的野味,上張家大院登門拜訪,感謝他這一年來的照拂。
    亦或是村裏有個什麽紅白喜事,比如誰家娶媳婦嫁閨女,或者哪位老人不幸西去,需要他這個如今村裏最有威望的人出麵說幾句公道話,或者主持一下大局。
    村民們,無論男女老少,在麵對張大山時,那句“大山哥”或者“大山叔”,都開始不自覺地,變成了更加鄭重、也更加尊敬的——“張先生。”
    這個“先生”,與稱呼周秀才的“周先生”略有不同,卻也同樣蘊含著極高的敬意。
    稱呼周秀才為“先生”,更多的是因為他讀書人的身份,以及他教書育人的職責,那是一種對“文道傳承”和“知識學問”的傳統敬重。
    而稱呼張大山為“張先生”,則包含著更加複雜、也更加深厚的情感。
    這裏麵,有對他那神乎其神、仿佛無所不能的“本事”的驚歎與折服。
    從改良農具曲轅犁、神農耬車)到興修水利挖渠築壩、竹木引水),從堆肥育種到發明各種“神機”腳踏打穀機、神風揚穀機),他所展現出來的那些超越了他們幾代人認知、卻又實實在在改變了他們貧苦生活的智慧和技能,足以讓這些淳樸的莊稼人,將他視為“天授奇才”、“在世魯班”。
    他們想不明白,這張大山明明跟他們一樣,也是個泥腿子出身,也沒見他正經讀過幾天聖賢書,怎麽怎麽就能懂那麽多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大學問”呢?
    這份“學問”,雖然不是之乎者也,卻比那之乎者也,更能讓他們填飽肚子,過上好日子。
    所以,這一聲“先生”,喊得是心服口服,帶著幾分對“未知力量”的敬畏。
    這裏麵,有對他那公正無私、一心為民的品格的深深信賴與感激。
    無論是當初的“種子互助”,還是後來的“平價售糧”,亦或是如今帶領全村人共同發展各項集體事業,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份不計個人得失、一心為公的胸懷,都讓他們從心底裏認定了,這是一個真正值得他們托付身家性命的“好人”、“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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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像劉員外那般為富不仁,處處盤剝鄉鄰。
    也不像張有德那樣屍位素餐,隻顧自家私利。
    他張大山,是真心實意地,想讓這青石村的每一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這份“仁心”,這份“公道”,足以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所以,這一聲“先生”,喊得是情真意切,帶著幾分對“道德楷模”的仰慕。
    這裏麵,更有對他那沉穩果決、運籌帷幄的領導才能的由衷敬佩與絕對服從。
    他用“約法三章”確立了規矩,用“身先士卒”贏得了人心,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證明了他決策的正確性和遠見卓識。
    如今的青石村,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將他視為了無可替代的“主心骨”和“領路人”。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能得到最迅速、也最徹底的執行。
    這份“威望”,不是靠著官府的任命,也不是靠著宗族的權勢,而是靠著他一步一個腳印,實打實幹出來的。
    所以,這一聲“先生”,喊得是理所當然,帶著幾分對“領袖人物”的追隨。
    所以,這一聲“張先生”,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稱呼,更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可,一種沉甸甸的敬意,一種實至名歸的榮耀。
    比如柱子,他如今已經是張大山在木工活計上最得力的助手和最虔誠的“學徒”。
    他每日裏跟著父親,不是在琢磨如何改進那些農具的結構,使其更加省力耐用。
    就是在研究那些從《天工開物》圖譜上“變”出來的、各種各樣精巧的榫卯結構和機械原理。
    他對自家老爹那神乎其神的“本事”,簡直是崇拜到了骨子裏。
    而鐵牛和石頭,如今也都是能獨當一麵的好漢子了。
    鐵牛不僅把家裏的農活和鐵匠鋪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在村裏各項集體勞動中,充當著張大山的左膀右臂,威信日增。
    石頭則憑借著他那活絡的頭腦和日漸嫻熟的經商技巧,開始嚐試著將張家和村裏的一些富餘產品,比如藥材、布匹、酒醬等,運到更遠的集鎮甚至縣城去銷售,為家裏和村裏開辟新的財源。
    他們雖然也為父親在村中日益崇高的聲望感到由衷的驕傲和自豪。
    但在他們心中,張大山,首先是他們的父親,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是他們心中最可敬、也最可親的人。
    至於小山,他如今已經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公”了。
    在外麵,旁人稱呼他“張相公”或者“小山相公”,那也是帶著幾分敬意的。
    可回到了家裏,在父親麵前,他依舊是那個恭恭敬敬、謹守禮數的兒子。
    他會把自己學到的新知識、聽到的新見聞,說給父親聽。
    也會在父親研究那些“奇技淫巧”遇到難題時,試著用自己所學的算學和格物知識,去幫著分析和理解。
    他漸漸發現,父親腦海中那些看似“不合常理”的念頭和“古怪圖樣”,其中所蘊含的智慧和實用價值,竟然絲毫不遜於聖賢書中的微言大義。
    這也讓他在敬愛父親之餘,更多了幾分對父親那深不可測“學問”的敬畏和好奇。
    對於村民們這種稱呼上的改變,張大山最初確實是有些不太適應,甚至還有些惶恐。
    他總覺得自己不過是個來自後世的普通人,僥幸比這個時代的人多知道那麽一點點超前的知識和理念罷了。
    “先生”這個稱呼,用在他身上,實在是有些承受不起。
    他好幾次都想跟大夥兒說,還是像以前那樣,叫他“大山”或者“大山哥”來得親近自然,也更自在。
    可每次話到嘴邊,瞅著村民們那一張張因為生活改善而重新煥發出光彩的臉龐,瞅著他們眼神中那份真摯的、不摻雜任何虛偽和功利的敬意。
    他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個稱呼,是鄉親們的一片心意,是他用實實在在的行動和付出,換來的認可。
    他若是刻意拒絕,反而會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可能還會傷了大家夥兒的心,讓他們覺得他看不起他們,或者不願意再帶領他們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漸漸意識到。
    這個“張先生”的稱呼,在無形之中,也賦予了他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權威”和“責任”。
    當他再以“張先生”的身份,去安排村裏的事務,去調解鄰裏的糾紛,去規劃村莊的未來時。
    他說出來的話,似乎也比以前更有分量,更容易得到大家夥兒的理解和不折不扣的執行。
    這對於他接下來要推行的、更多更大膽的“鄉村振興”計劃,無疑是有著極其重要的積極意義的。
    於是,他便也漸漸地,默認了這個稱呼。
    隻是,在麵對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比如錢大爺他們時,他依舊會執意讓他們稱呼自己的名字,或者幹脆就讓他們喊自己“大山小子”。
    他不想因為一個稱呼,而亂了輩分,失了那份淳樸的鄉情。
    “張先生,您瞅瞅,俺家這新打的穀子,是不是比去年那會兒還要飽滿些?這都托了您的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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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張大山正在村口那片新開辟出來的、專門用來晾曬各家糧食的公共場院裏轉悠,檢查著各家糧食的晾曬情況,也順便聽聽大家夥兒對未來有什麽新的想法和期盼。
    一個名叫趙老三的漢子,滿臉喜色地捧著一把剛從自家糧堆裏抓出來的、金燦燦的粟米,湊到他跟前,獻寶似的說道,那語氣裏,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感激。
    這趙老三,以前在村裏頭,也是個不起眼的悶葫蘆,家裏窮得叮當響,一年到頭也說不上幾句囫圇話,見了人就低著頭,生怕招惹了誰。
    可自從跟著張大山幹了這大半年,不僅吃飽了肚子,手裏頭也攢下了幾個活錢,整個人都像是換了副模樣,腰杆挺直了,說話也響亮了,臉上也時常能瞅見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了。
    他如今見了張大山,那股子恭敬和親近,簡直比見了自家失散多年的親爹還要熱乎。
    張大山接過那把粟米,仔細地在手裏掂了掂,又放在陽光下瞅了瞅那色澤和顆粒的飽滿度。
    “嗯,不錯,不錯。”他笑著點點頭,由衷地替趙老三感到高興。
    “這米粒是比去年的要飽滿不少,顏色也正,顆粒也勻淨,一看就是用了心侍弄出來的。”
    “嘿嘿,那還不是托了張先生您的福嘛。”趙老三咧著嘴笑道,露出兩排被煙熏得焦黃的牙齒,那笑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要不是您教的那些好法子,又是修水渠,又是弄新犁,還教咱們漚肥,俺們哪能有今天這好日子啊。俺婆娘說了,往後家裏供奉長生牌位,除了天地君親師,就得再給您張先生也立上一個,日日香火不斷,求菩薩保佑您老人家長命百歲,福壽安康呢。”
    “哎,老三哥,這話可不敢當,使不得,使不得。”張大山連忙擺手,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知道,這些淳樸的村民,一旦認準了誰是真心對他們好的人,那份感激和回報,往往也是最直接、最毫無保留的。
    “光景好了,也別忘了節省。這糧食金貴,一粒也不能糟蹋了。攢下點餘錢,給孩子們扯幾尺布,做件新衣裳,或者送他們去認幾個字,那才是正經營生。”張大山又溫言叮囑了一句。
    “哎,張先生您放心,俺們都記著呢。俺家那小子,也說了,等將來長大了,也要像小山相公那樣,讀書識字,考取功名,給您老人家爭光呢。”趙老三連連點頭,那眼神裏,充滿了對張大山的信賴和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會在青石村的各個角落裏上演著。
    無論是田間地頭,還是村頭巷尾。
    隻要張大山一出現,總會有那麽幾個、甚至十幾個村民,主動圍攏過來。
    有的向他請教農事上的疑難,比如這新犁該如何保養,那堆肥的水分該如何掌握。
    有的跟他商議家裏頭的瑣事,比如想給自家小子說門親事,或者想在院子裏新蓋間豬圈,請他給拿個主意。
    有的則是單純地想跟他拉拉家常,說說自家今年的好收成,表達一下對他的感激之情。
    而他們口中,那一句句發自肺腑的“張先生”,也如同最動聽的樂章,溫暖著張大山的心,也激勵著他不斷向前。
    就連村裏那些曾經因為各種原因,對張大山有過些許不滿或者嫉妒的人。
    比如那個慣會見風使舵、兩麵三刀的孫二。
    如今見了張大山,也是老遠就堆起一臉諂媚的笑容,一路小跑著過來,恭恭敬敬地喊上一聲“張先生好,您老這是要去哪兒啊?小的給您帶個路?”,那腰彎得,比那被霜打蔫了的茄子還要低,恨不得把自個兒縮到地縫裏去。
    他倒不是真的對張大山有多敬佩,更談不上什麽感激。
    而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如今這青石村,誰才是真正說得上話、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那點偷雞摸狗的小心思,在張大山麵前,根本就不夠看。
    與其自討沒趣,還不如學乖一點,至少還能混個臉熟,說不定將來還能沾點光呢。
    當然,對於這種人的“轉變”,張大山向來是敬而遠之,不予理會。
    他更看重的,是那些普通村民眼中,那份真摯的、不摻雜任何功利色彩的信任和依賴。
    “爹,您現在可真是咱們青石村的‘大名人’了,走到哪兒都有人前呼後擁的。”
    晚上回家,石頭一邊幫著父親捶打著因為白天在田間地頭奔波而有些酸脹的肩膀,一邊笑嘻嘻地打趣道。
    “俺今天去鎮上送藥材,那悅來客棧的趙掌櫃,還有好幾個相熟的鋪子老板,都跟俺仔仔細細地打聽您呢。他們都說,咱們青石村出了個了不得的能人,硬是把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給拾掇得快要趕上那些江南的魚米之鄉了。還有人說,想請您去他們莊子上,也幫著指點指點呢。”
    張大山聽了,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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