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勤勉青年,初入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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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軒在張家那間收拾得幹淨整齊的廂房裏,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
    這是他自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千裏迢迢趕來投奔叔父之後。
    睡得最踏實,也最暖和的一覺。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他就起了床。
    將自己那身雖然打了補丁、卻也漿洗得幹淨的青布長衫穿戴整齊。
    又仔仔細細地梳了頭,束了發。
    這才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院子裏,王氏和巧巧已經開始在廚房裏忙活早飯了。
    那新磨的白米粥的香味,混著灶膛裏柴火的劈啪聲,飄出老遠。
    鐵牛和柱子,也扛著家夥什,準備去作坊了。
    周文軒連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給王氏和巧巧請了安。
    又對著鐵牛和柱子拱了拱手,道了聲“鐵牛大哥早,柱子兄弟早”。
    他雖然是客,卻絲毫沒有客人的自覺。
    反而處處透著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拘謹。
    也帶著幾分想要幫忙卻又不知從何下手的局促。
    王氏見他這般模樣,心裏頭也是一陣憐惜。
    “文軒啊,昨兒個睡得可好?”她溫言問道。
    聲音裏帶著長輩特有的慈愛。
    “勞伯母掛心,侄兒侄兒睡得很好。”周文軒連忙答道。
    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點點頭。
    “快去堂屋坐著吧,早飯馬上就好。”
    “巧巧,你去給文軒盛碗熱豆漿,讓他先暖暖身子。”
    “哎,知道了,娘。”巧巧脆生生地應了一聲。
    手腳麻利地就去辦了。
    周文軒推辭不過,也隻能跟著進了堂屋。
    張大山和小山也已經起來了。
    正在堂屋裏對著幾張寫滿了字的草紙,低聲商議著什麽。
    見周文軒進來,張大山也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示意他自便。
    周文軒也不敢多言。
    尋了個角落的凳子,悄沒聲地坐了下來。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張大山和小山麵前那些草紙。
    隻見上麵畫著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圖形。
    旁邊還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彎彎曲曲的符號。
    標注著一些數字。
    他心裏頭暗暗稱奇。
    知道這定然是張先生又在琢磨什麽新奇的玩意兒了。
    早飯時,張家一大家子人。
    再加上周先生和周文軒,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大桌。
    飯菜雖然算不上什麽山珍海味。
    可那雪白的米粥,暄騰的麥麵饃饃。
    還有幾樣自家醃製的小菜。
    以及一小碟香噴噴的炒雞蛋。
    卻也讓周文軒這個許久不知肉味、甚至連飽飯都難得吃上一頓的落魄書生。
    食指大動,也百感交集。
    他吃得很慢,也很斯文。
    每一口飯,每一口菜,都細細地咀嚼著。
    仿佛要將這份來之不易的溫飽和張家的恩情,都深深地刻在心裏。
    張大山則把自家幾個小子都叫到跟前,簡單交代了幾句。
    幾個兒子都恭聲應下。
    張大山又對王氏說道:“孩兒他娘,文軒那孩子,初來乍到的,你多照看些。”
    “給他換洗的衣裳被褥,都準備妥當了。”
    “莫讓他受了委屈。”
    王氏自然是點頭應下。
    交代完這些,張大山便也自顧自地,去了村裏的“公社會”那邊。
    如今村裏的各項營生都漸漸上了軌道。
    每日裏需要他這個“張先生”拍板定奪的事兒,也著實不少。
    周文軒在叔父周先生那裏,將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行李安頓好之後。
    便又回到了張家大院。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寄人籬下。
    總不能白吃白住,讓人家看輕了。
    他尋思著,自己雖然幹不了什麽重體力活。
    可好歹也讀過幾年書,識文斷字。
    寫得一手還算工整的小楷。
    總能幫著張家做點什麽力所能及的事情。
    恰好瞅見石頭正抱著一大摞寫滿了數字和貨物名稱的賬簿。
    從村裏那新開的榨油工坊那邊回來。
    額頭上還冒著細汗。
    周文軒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石頭哥,可是賬目上的事兒繁多?”
    “小弟不才,也曾學過幾日算學,粗通筆墨。”
    “不知能否幫得上些許小忙?”
    石頭見是他,也是微微一愣。
    隨即笑道:“原來是文軒兄弟啊。”
    “你來得正好。”
    “這些都是咱們村水磨坊和榨油工坊這兩個月來的進出賬目。”
    “還有些外村人前來加工糧食的流水單子。”
    “錢大爺和張河叔他們雖然也認得幾個字。”
    “可這數目一多,算起來就有些吃力了,也容易出錯。”
    “俺爹正讓俺把這些賬目都重新謄寫清楚,再仔細核算一遍。”
    “也好給村裏人一個明白賬,省得將來有啥口舌。”
    “你要是真懂算學,又能寫會算,那可真是幫了俺大忙了。”
    周文軒聞言,心中一喜,連忙說道:“石頭哥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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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蒙不棄,小弟願效犬馬之勞。”
    於是,石頭便將那些寫得七歪八扭、塗塗改改的原始賬簿。
    都鄭重地交給了周文軒。
    又給他尋了筆墨紙硯。
    雖然是最粗糙的草紙和劣質的鬆煙墨。
    周文軒卻也視若珍寶,連聲道謝。
    他就在堂屋角落裏那張小小的舊書桌旁。
    仔仔細細地,開始謄寫和核算起來。
    他寫字的速度雖然算不上特別快。
    但每一個字都寫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一筆一劃都透著股子認真勁兒。
    遇到那些數目稍微複雜一些的加減乘除。
    他還會拿出隨身帶著的一個小小的、磨得有些發亮的舊算盤。
    那烏黑的算珠在他那雙略顯清瘦的手指撥弄下,“劈裏啪啦”地響個不停。
    很快就能得出準確無誤的結果。
    那份認真和細致,那份對數目的敏感和條理。
    讓一旁偶爾過來看一眼的石頭,也是暗暗點頭,心裏頭對這個新來的“兄弟”又高看了一眼。
    他知道,自家老爹這回,怕是真給家裏,也給村裏,尋摸來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了。
    除了幫石頭抄寫核算賬目之外。
    周文軒還主動承擔起了幫小山整理那些從縣城書鋪裏淘換回來的舊書典籍的活計。
    小山雖然是個秀才,平日裏也最是愛惜書本。
    可他畢竟年輕,心思也大多都放在了溫習功課和準備應考之上。
    對這些整理歸類的雜事,卻不甚上心。
    那些書簡,常常是東一堆西一摞的,翻看起來也頗為不便。
    周文軒便將那些書,按照經、史、子、集的分類。
    仔仔細細地重新整理了一遍。
    遇到那些有殘損或者蟲蛀的地方。
    他還用自己帶來的針線和特製的漿糊用麵粉和白芨熬的)。
    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破損的書頁給修補了起來。
    那份耐心和對書籍的敬愛,讓小山也是頗為感動。
    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堂兄”,也多了幾分親近和好感。
    兩人偶爾也會在整理書籍的間隙。
    探討一些書本上的學問,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讀書心得。
    周文軒雖然學問不及小山精深,但也算是博聞強記。
    對一些個曆史典故和詩詞歌賦,也頗有見地。
    兩人一聊起來,倒也頗為投機,相談甚歡。
    在村裏組織大家夥兒去修繕河堤或去平整道路的時候。
    周文軒也會主動跟著鐵牛和柱子他們,一起去工地上。
    他雖然幹不了那些挑土扛石的重活。
    可幫著記錄一下各家各戶出的工分。
    給那些不識字的村民念念張先生新近頒布的什麽“村規民約”。
    在大家夥兒歇氣兒的時候,給大家夥兒講上一段從書上看來的曆史故事,或念上幾首有趣的詩詞歌賦,解解乏。
    卻也還是綽綽有餘的。
    有時候,他還會學著張大山的樣子,拿起鋤頭。
    笨拙地,卻也異常認真地,跟著大家夥兒一起,挖幾下土。
    雖然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甚至手上還因為不習慣使力而磨出了好幾個明晃晃的血泡。
    可他卻從未有過半句怨言,臉上也始終帶著一股子溫和而又堅韌的笑容。
    周文軒的這些勤勉踏實、知書達理、又不怕吃苦受累的表現。
    自然是都原原本本地,落在了張大山和王氏的眼裏,也或記在了他們的心裏。
    王氏本就是個心善的,見這孩子如此懂事上進,又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心裏頭更是喜歡得緊,也疼惜得緊。
    每日裏都變著花樣地給他做好吃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還特意讓花兒和巧巧,用那新織的、最柔軟舒適的“精麻布”。
    給周文軒從裏到外,趕製了兩身合體舒適的嶄新衣裳。
    那份關懷,簡直比對自家親兒子還要上心幾分。
    張大山雖然麵上不顯山不露水,可心裏頭,對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便宜子侄”,也是越來越滿意了。
    他瞅著,這周文軒不僅人品端正,知書達理,還有一股子讀書人特有的韌勁兒和不俗的見識。
    更難得的是,他身上沒有那些窮酸秀才的迂腐和清高。
    反而能放下身段,踏踏實實地從小事做起,不畏勞苦,也不怕丟麵子。
    這樣的人,若是能好好培養一番,倒是一個可造之材。
    他也開始有意識地,將一些更重要的、也更需要動腦筋的活計,交給周文軒去嚐試。
    比如,讓他幫著石頭,一起核算水磨坊和榨油工坊對外加工糧食的收益和成本。
    並讓他試著,提出一些關於如何降低耗損、提高利潤的建議。
    比如,讓他跟著小山一起,將張大山平日裏那些關於農具改良、水利興修、新作物試種的“奇思妙想”。
    都仔仔細細地記錄下來,整理成冊。
    還比如,在他看到花兒布坊那邊,因為新招募的幫工多了,原料和成品的進出也頻繁了,賬目也開始有些混亂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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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不動聲色地,對花兒提了一句。
    “花兒啊,爹瞅著你那布坊,如今也漸漸有了起色。”
    “可這賬目上的事兒,也不能馬虎了,得清清楚楚才行。”
    “你那文軒兄弟,字寫得好,算術也精,人也細心。”
    “不如就讓他先過去,幫著你把這布坊的進出賬目,都理順理順?”
    他這話,說得是既自然,又意味深長。
    花兒聽了,那張俏麗的臉蛋,不由得微微一紅。
    心裏頭也如同揣了隻小兔子似的,怦怦亂跳。
    她自然是明白父親話裏的意思。
    也沒有拒絕。
    隻是低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於是,周文軒便又多了一份新的差事。
    兼任“花兒布坊”的“賬房先生”和“技術文書”。
    每日裏,他不僅要幫著花兒記錄那些五花八門的染料配方和染色試驗的數據。
    還要仔仔細細地,將布坊每日購入的麻線數量、織出的布匹尺碼、以及或付給那些幫工婦人的工錢。
    都一筆一筆記在本就不多的幾頁草紙上。
    他幹得很認真,也很用心。
    那清秀的字跡,那清晰的條目,那精準的數目。
    讓原本對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之外的“俗務”有些頭疼的花兒。
    也是暗暗佩服,也省心了不少。
    兩人在這些日常的接觸和探討中。
    彼此之間的了解也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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