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泉漾·市井起新章
    玄霄城的晨霧還未散盡，星露泉邊已擠滿了人。楚旭站在青石板上，望著泉眼湧出的清冽泉水——三日前還泛著濁氣的泉池，此刻像塊被擦淨的玉，水麵浮著星芒般的光斑，連泉底的星紋石都泛著溫潤的光澤。
    “主上！”阿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骨爪上沾著剛采的野菊，“陳淵說市政廳要重修泉邊的老街，說是要‘複原古韻’。您看，王阿婆帶著茶攤來了，說要給守泉人供第一盞茶。”
    楚旭轉身，正撞見王阿婆踮腳擦泉邊的石桌。她的藍布衫洗得發白，竹編的茶籃裏裝著新采的野菊，和十年前他蹲在巷口等母親時，她遞來的那碗糖茶，香氣竟如出一轍。
    “小煜，來嚐嚐新茶。”王阿婆舀了盞泉水，撒了把野菊，“這泉眼活了，茶也甜了。”
    楚旭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和昨日守泉人石棺裏的溫度，和母親當年塞給他的糖茶盞，竟分毫不差。泉邊的老人們開始閑聊，孩子們追著蝴蝶跑，連總板著臉的豆腐西施都端著碗，給路過的乞丐遞了勺熱豆漿。
    “主上，”陳淵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鎮北的礦場複工了，工人們說要給泉眼捐塊碑。”
    “捐碑？”楚旭挑眉。
    “說是‘飲水思源’，”陳淵輕笑，“礦場的老周頭說，當年挖礦斷了地脈，泉眼才枯的。現在泉活了，他們得補份心意。”
    楚旭望著泉邊攢動的人頭，突然想起昨日在青銅甬道裏，守泉人老者說的話：“泉眼的魂，是人心；人心的暖，是泉源。”原來泉眼活了，活的從來不是水，是這城裏每一個願意為彼此留熱的人。
    二、碑影現·舊誓藏新光
    正午時分，泉邊來了群穿青衫的老人。為首的白須老者捧著塊半人高的石碑，碑身刻著“守泉誌”三個大字，筆畫間浸著暗紅的血漬。
    “楚公子。”老者撫了撫碑身，“三百年前，我等是守泉人的弟子。先祖臨終前說，若有一日泉眼重活，要將這碑立在泉邊，刻下後世守護者的名字。”
    楚旭接過碑身，指尖觸到刻痕——每道劃痕裏都嵌著碎玉，和守泉人老者眉心的玉玨，和他頸間的星紋玉墜，竟是同一種材質。
    “這是……”
    “守泉人的‘心印’。”老者的聲音發顫，“每任守泉人臨終前，都會將自己的魂魄碎片封入玉玨，再嵌入碑中。您的玉玨，是第三十八代守泉人的；您頸間的星紋玉墜，是您母後用命護下的‘守護之心’。”
    楚旭的心跳如擂鼓。他終於明白，為何星露泉的水總帶著暖意——那是三百年來，三十八代守泉人的體溫；為何泉邊的老人們總愛坐這兒——那是他們用一生守護的“家”。
    “那泉眼為何會枯？”他問。
    老者的目光落在碑底的小字上：“萬象亂，地脈斷；泉眼涸，人心寒。”他歎了口氣，“三百年前萬象閣屠城，百年後他們的殘部又挖暗河，斷了地脈。可您看——”他指向泉邊的人群，“人心沒寒，泉就活了。”
    三、局中變·新敵藏舊傷
    日頭偏西時，泉邊的熱鬧突然被一聲冷笑打斷。
    “好個‘人心沒寒’。”
    玄霄城的巷口走出個戴銀麵具的男人，左眼是機械義眼，右耳掛著與萬象閣老樓主同款的翡翠墜子——正是三日前被楚旭擊碎虛影的萬象閣閣主！
    “楚旭，”他的聲音像刮過金屬，“你以為用幾碗茶、幾塊碑就能擋我？這泉眼的活，是我用‘暗河’的髒水養的；這人心暖，是我用‘蝕心砂’催的！”
    他從袖中抖出把黑砂，撒向泉池。黑砂入水的刹那，泉水突然翻湧，水麵浮起無數張扭曲的臉——正是三日前被淨化的市民魂魄！
    “你母後的‘守護之心’，早被我用‘暗淵獸’啃噬了！”男人的指尖彈出激光，擊碎了王阿婆的茶籃，“現在這泉，不過是我養的‘人心蠱’！”
    楚旭的星紋簪嗡鳴震顫。他望著泉中掙紮的魂魄，想起母親遺書裏的話：“阿煜，真正的守護，不是消滅敵人的屍體，是治愈他們的心。”
    “阿木！”他將星露泉試管遞給懷中的嬰孩，“喝一口。你的血，能破這‘蝕心砂’。”
    阿木皺了皺鼻子，卻乖乖喝了。奇跡再次發生——他眉心的紫斑亮起金光，泉中的魂魄接觸到光的地方開始清醒，那些扭曲的臉逐漸露出原本的模樣：賣糖畫的老張頭、織錦緞的林嬸、總給他塞糖葫蘆的王伯……
    “不可能！”機械眼男人尖叫，“你的血明明和當年萬象閣的實驗體一樣！”
    “因為我不是實驗體。”楚旭踩著泉邊的星紋石衝上前，星紋簪化作赤龍，“我是守護者，而守護者的心，是這城裏每一個願意為彼此站出來的人——包括你。”
    四、泉長明·守暖即永恒
    當夜，星露泉的月光比任何時候都亮。楚旭坐在泉邊的老槐樹下，望著阿木在阿九懷裏啃糖畫，望著陳淵幫老周頭刻新碑，望著王阿婆給機械眼男人遞了碗熱粥——
    他終於明白，守泉人老者所說的“心印”是什麽：
    不是刻在碑上的名字，是王阿婆等了他十年的茶盞；
    不是封在玉玨裏的魂魄，是老周頭補泉眼的石碑；
    不是血脈延續的使命，是每一個平凡人願意為彼此留的那盞燈。
    “主上，”阿九的聲音帶著笑意，“陳淵說新碑要刻您的名字。”
    楚旭搖頭：“不。要刻‘玄霄城守護者’——多刻一行，少刻一行，不重要。”
    他摸了摸懷中的阿木，將星紋簪別在腰間。這次，簪尖不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阿木用紫斑為他點的金漆，混著星露泉的清光，像極了泉邊老人們臉上的笑。
    遠處傳來晨鍾，玄霄城的燈火比任何時候都暖。楚旭望著泉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他終於懂了，從亡國太子到萬象至尊的路，從來不是登高一呼，而是蹲下來，和每一個需要守護的人，一起把茶盞捧得更穩。
    而這，才是他作為“楚旭”，作為“玄霄守護者”，最珍貴的“守暖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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