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事鋪的紙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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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剛染紅道觀的青瓦,李長庚就被“啪嗒”一聲驚醒——阿毛正踮腳往功德箱裏塞符紙,屁股撅得老高,道袍後襟還沾著昨晚偷烤包子的麵渣。
    “又偷換符紙?”小月抱臂站在廊下,指尖撚著半片枯葉,眼尾微挑。阿毛渾身一僵,手裏的“平安符”“姻緣符”簌簌飄落,露出底下畫著歪扭桃符和傻笑狐狸的塗鴉黃紙。“師姐!這叫筆法創新!”他舉著符紙蹦起來,紙角被小月的眼神掃過,當場冒起三縷青煙,焦出“再鬧喂僵屍”五個黑字。
    白天篇:活人求符鬧烏龍
    穿綢衣的王婆子一進門就攥住李長庚的手腕,金鐲子硌得他生疼:“道長!我家灶台總冒綠火,莫不是灶王爺嫌供品少?”唐小廚湊過去聞了聞,突然指著灶台縫:“婆婆,您去年的臘味是不是藏這兒了?”阿毛趁機扒拉縫裏的碎屑:“喲,還有芝麻糖渣!怪不得招了饞嘴小鬼。”
    話音未落,灶台突然“咣當”響了聲,半塊黴豆腐蹦出來——果然蹲著個瘦巴巴的小鬼,正抱著糖渣往嘴裏塞。小月瞪他一眼,小鬼立刻化作半透明狀,舉著雙手比出“我錯了”的手勢。唐小廚掏出剛蒸的香灰包子,小鬼眼睛一亮,撲上去咬了口,瞬間化作光點鑽進功德箱——箱底傳來悶悶的“謝謝道長”。
    午後,穿青衫的書生抱著卷破書撞進門,膝蓋上全是泥:“道長!學生每夜讀《孟子》,總見窗外有人影晃蕩,似是舉著刀!”陸雪衣的羅盤剛湊近書卷,指針突然狂轉,木屑般的紙灰簌簌落下。“這書……”李長庚翻開泛黃的扉頁,赫然看見“嘉靖三十年秋,斬於午門”的血字。
    “是前朝的斷頭書生!”阿毛踮腳往書裏瞧,突然指著書生袖口:“你是不是總把肘子壓在‘天將降大任’那句上?鬼都嫌你壓得字不清!”小月的眼神掃過窗外,槐樹影裏果然浮出個舉著斷筆的虛影,筆尖對著書生的硯台直抖。唐小廚遞過撒了香灰的墨錠:“先生,不如換個詞兒?‘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賜他功德包’?”虛影愣了愣,突然化作青煙,隻餘書頁上多出一行小楷:“甚妙,往生去也。”
    晚上篇:白事鋪裏紙人舞
    戌時三刻,城郊白事鋪的陳老板扛著半人高的紙人撞開觀門,紙人的綢衣還滴著新糊的漿糊:“道長!我剛紮的金童玉女,夜裏竟在院子裏跳百戲!”李長庚摸著紙人僵硬的手腕,指尖傳來微弱的脈動——是附了執念的生魂。
    月上柳梢,白事鋪的竹籬笆裏傳來“咚咚”的鼓點。李長庚掀開籬笆縫,隻見二十來個紙人正圍著石磨轉圈,金童舉著木槌敲盆,玉女甩著紅綢跳胡旋,領頭的紙人腰間還別著半根旱煙杆——分明是陳老板剛過世的爹。
    “老陳頭,您這是何苦?”李長庚亮出道符,紙人卻突然轉向他,煙杆“當啷”落地。唐小廚撿起煙杆聞了聞:“大爺生前愛聽戲?”陸雪衣的羅盤突然響起胡琴調子,竟是老陳頭最愛的《牡丹亭》選段。紙人們聞聲而動,紅綢甩得呼呼作響,金童的木槌敲出歪歪扭扭的節拍。
    阿毛趁機鑽到紙人堆裏,模仿玉女甩綢子,卻被紅綢纏住脖子,摔了個屁股蹲。小月的眼神掃過石磨,磨盤突然“哢嗒”轉了方向,紙人們的舞步頓時亂了陣腳。老陳頭的虛影終於顯形,對著李長庚作揖:“老朽生前沒看完縣太爺的堂會,想教這些紙人補上。”唐小廚遞過撒了香灰的旱煙:“大爺,往生路上有的是戲台,您看這香灰煙,比戲台上的水袖還飄亮。”
    虛影接過煙杆,深吸一口,紙人們突然齊齊跪下,化作紙片紛飛。陳老板撿起一片金童的衣袖,發現上麵竟用香灰畫著個笑臉——分明是阿毛的傑作。
    深夜彩蛋
    功德蒲團上,李長庚剛要打坐,後山突然傳來“轟隆”巨響。僵屍王張元化的西裝沾滿漿糊,懷裏抱著從白事鋪順來的紙人鑼鼓:“道長,這玩意能當烤包子的模子不?”阿毛蹭地蹦起來:“能!敲三下包子自己蹦出鍋!”
    小月的眼神掃過鑼鼓,鼓麵突然蹦出個香灰畫的骷髏頭,嚇得張元化手一鬆,鑼鼓滾進功德箱。唐小廚探頭看了眼:“正好,明日蒸‘鑼鼓喧天功德包’,給求子的香客當彩頭。”
    夜風掠過廊下的紙燈籠,映得阿毛偷畫的笑臉符影影綽綽。李長庚摸著道袍上的漿糊印,忽然覺得,這人間的煙火氣,倒比陰間的鬼火熱鬧百倍——尤其是當阿毛又開始往功德箱裏塞“敲鑼保平安”的塗鴉符時,小月的嗬斥聲和紙人殘骸的沙沙聲,倒像是給這破道觀唱了出永不落幕的喜樂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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