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粽葉香還沒飄滿河埠頭，第三艘龍舟就翻了個底朝天。李長庚咬著半塊堿水粽蹲在碼頭，看撈屍人從船底刮下指甲深的黑色手印——那些手印五指向內摳著，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水下拽船。
    “先生！先生！”穿青衫的學童拽著林清梧的裙角，女夫子袖中掉出半卷《水經注》，黃紙頁間夾著片焦黑的鱗甲：“書上說鼉龍蟄伏處，必有青蚨血手印！”李長庚的銅錢卦“叮鈴”滾進河裏，卦象竟和三年前的“陰爻重疊”如出一轍。
    “青蚨血？”小滿踮腳夠供桌上的雄黃酒，鼻尖沾著糯米粒，“是那種母血塗錢、子血塗物的青蚨？我在食神典籍裏見過，炒著吃能治暈船！”話沒說完，阿福突然對著水麵狂吠，狗毛上的金鱗震落光點，在渾濁河水中拚出“童男童女”四個血字。
    林清梧展開古籍，泛黃紙頁上的鼉龍圖突然活了過來，龍目竟和縣令臨死前的瞳孔一模一樣：“建武年間，縣令為求河清，將童男童女封入龍舟龍骨，鼉龍感其冤，吞骨為咒……”話沒說完，小滿突然指著翻扣的龍舟尖叫：“哥！船底有糖霜！”
    李長庚的青銅量天尺突然發燙，尺身映出河底景象——九具童屍盤坐成陣，腳踝係著的紅繩正纏著龍舟木。他突然想起去年冬至，裴雪衣的預知夢裏閃過的青銅棺，棺蓋雕花竟和眼前的童屍手環一模一樣。
    “係統提示：觸發「河神祭懸案」任務。”竹簡界麵在識海展開，【獎勵：《禹貢·治水篇》 懲罰：七日不能碰麵食】李長庚看著手裏的堿水粽突然變成石頭，欲哭無淚：“小滿，接住！”
    小滿條件反射張嘴，石頭粽“當啷”砸在門牙上，竟磕出火星。阿福趁機叼走供桌上的鹹蛋黃，蹲在碼頭邊的石龜像上大快朵頤。李長庚突然發現，石龜的龜甲紋路竟和他在井底看到的庖丁圖一模一樣，龜頭正對著下遊的漩渦——那裏漂著半片繡著鴛鴦的肚兜。
    “是去年翻船的王姑娘！”有老婦認出肚兜，當場哭暈。林清梧突然按住李長庚的手腕，指尖傳來《詩經》的韻律：“河水洋洋，北流活活……這是《衛風》裏的鎮水咒，卻被人改成了活祭文！”
    慕容璿的斬龍刃突然出鞘，劍光劈開漩渦，露出河底的青銅鎖鏈。鎖鏈上纏著半幅殘破的輿圖，圖上標著“鼉龍窟”的紅點，竟和道觀後山的老井重合。李長庚的量天尺突然指向林清梧的袖口，那裏藏著片和井底相同的螺鈿碎片。
    “三年前的翻船案，也是端午。”林清梧聲音發顫，“當時我在岸邊撿到這個……”她攤開掌心，竟是半枚童男的長命鎖，鎖身刻著的“鎮河”二字，和鍾樓的鎮魂碑如出一轍。
    小滿突然指著水麵蹦躂：“糖！糖！河水變甜了！”眾人這才發現，翻船處的河水竟泛著米漿般的白沫——是供品中的粽子被撕成碎屑，混著童屍指甲縫裏的糯米。李長庚突然想起，去年冬至他在井底看到的庖丁圖，右下角竟畫著個戴長命鎖的小廚子。
    “係統，這算不算連環局？”他摸著發燙的量天尺。竹簡界麵閃過半幅輿圖，【檢測到古修士廚房陣殘留 建議用雄黃酒激活】。慕容璿突然將酒葫蘆砸向漩渦，雄黃遇水炸出火星，竟在河麵拚出“七月十五”四個大字——和河底血書的字跡一模一樣。
    阿福突然對著石龜像狂吠，狗爪子扒下塊龜甲——裏麵竟藏著半卷人皮書，字跡和林清梧古籍裏的鼉龍圖完全不同。李長庚展開一看，上麵畫著個舉著鍋鏟的鼉龍，旁邊注著：“童男童女肉，燉七七四十九日，可治百病。”
    “是前朝方士的筆記！”林清梧指尖發抖，“他們用鼉龍咒掩蓋活祭，真正目的是……”話沒說完，小滿突然指著上遊尖叫：“哥！龍舟自己漂回來了！”
    眾人轉頭望去，那艘沉了三年的龍舟竟逆流而上，船舷站著七個紙紮人，每個都抱著個寫著“奠”字的陶罐。李長庚的量天尺“當啷”落地，尺身映出紙紮人胸前的長命鎖——和林清梧手中的半枚嚴絲合縫。
    “係統懲罰生效。”竹簡界麵彈出提示，李長庚突然發現，手裏的雄黃酒變成了醋，麵前的堿水粽硬如磐石。小滿卻眼睛發亮，撲過去啃紙紮人的陶罐：“鹹肉粽！是鹹肉粽的味道！”
    慕容璿的劍光劈開陶罐，裏麵滾出的不是粽子，而是顆青蚨血染紅的骰子。骰子落地時，竟在碼頭青石板上砸出個“冤”字。李長庚望著漸漸沉入河底的龍舟，突然想起井底庖丁圖的最後一筆——那隻舉著鍋鏟的鼉龍，爪子正抓著顆和骰子一模一樣的珠子。
    “看來，這河神祭的粽子，不是給河神吃的。”他摸著護心鏡上的小道士塗鴉，鏡中突然映出唐小廚在後山竹林忙碌的身影——那裏新抽的竹鞭，正纏著功德香灰，悄悄長成龍舟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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